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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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谈谈吗，夫人？”
雅兰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似乎从未告诉过你我族独有的传信方式，我的孩子。”雅兰瞥了一眼地上残余的水痕，笑道。
“是我的母亲传授的，夫人不记得也是正常。”
“你的母亲？”
“幼时丧母，快不记得了。”
“也对，记忆大多短暂，凡人短暂一生中刻骨铭心之事也是寥寥，何况是我等寿数无尽的族人呢，”雅兰并未有太多惊讶，“那么，我的孩子，你以此种方式唤我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场面话夫人想必早就听惯了，我这就不多说了，我请夫人前来只为告知一件事，”江愍顿了顿，“我保证淮左的碎片最后一定会在夫人手中，夫人只需作壁上观，不必出手。”
“哦？”雅兰不动声色。
江愍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从她脸上扫过，说道：“看来夫人早有耳闻。”
“你很敏锐，孩子，”雅兰说道，“聪明机灵的孩子向来讨人喜欢，可也让人不得不防，你的目的究竟为何呢？”
“淮左一事，觉察是幻铃的碎片推波助澜对夫人而言却不是什么难事，我只希望夫人不要出手干预。”江愍迎着她审视的目光。
“仅此而已？”雅兰笑了笑。
“仅此而已。”
“凡人容不下我们，你还不明白吗，我的孩子？”雅兰的目光平静，“我已经活过了太久的年岁了，很多回忆都已模糊不清了，”雅兰的目光有些远，“可我依稀记得，曾经也有一个孩子和你一样令我惊讶，我忘记了他的名姓，他的容貌，却仍旧记得他执意与我背道而驰，而也正是他费尽心思守护的凡人亲手毁了他。”
“即便不是现下，也会是将来，这样不绝如缕的平衡终将被打破，你所做的一切注定不会有什么意义的，孩子。”雅兰摇头。
“我无意争论，意义什么的就交与后人评说吧。”江愍笑了笑，“至少眼下夫人稳赚不赔。”
“何必总谈生意呢，孩子，”雅兰笑，“我所忧虑的是族人的未来，我希望我的孩子们将来不必胆战心惊，能不必东躲西藏地平稳度日，而这些，并不能拿眼前的利益来衡量。”
“所以夫人是执意要出手了么？”江愍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即便会因此失去幻铃的最后一代主人么？”
他的掌心平摊向上，一团模糊的光晕渐渐成形，凝成了一株君影草的形状。
两朵花苞含苞待放，只是一朵不再摇曳，而另一朵遍布着细碎的裂纹。
那是幻生铃最初的模样。
“你究竟是什么人？”雅兰的面色终于惊疑不定了起来。
“无名小卒而已，”江愍收了手，“你我殊途同归，夫人。”
沉默随风蔓延。
“你走上的路注定曲折，孩子，”良久，雅兰说道，“这场灾祸中，也许你最想庇护的人，恰好是你最该提防的敌人，但愿你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多谢夫人提点。各行其道罢了，希望夫人也不会有为自己的选择而茫然的那一天。”江愍看了看她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少女，“看来孩子们等得心焦了，那么在下先行离去，告辞。”
水滴汇入湖海一样，他走得无影无踪。
而雅兰兀自出神。
“夫人，”青琼走上前去，“夫人许久未归，青琼便自作主张找了来，请夫人责罚。”
“我怪罪你做什么呢？好孩子。”雅兰抚过她的肩膀，“像你这般听话懂事的孩子不多了。”
“夫，夫人谬赞......”青琼受宠若惊。
“怎么会是谬赞呢，”雅兰轻笑，“你本应得到这样的赞誉。”
“而那固执己见的傻孩子，或许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雅兰笑容微收，“可哪有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呢？他终究是神女洄庇佑下的子民，是你们的兄弟姐妹，我不能放任不管。”
“那夫人，我们原本的计划......”青琼问道。
“我既答应了他不再出手，就不能食言。”雅兰摇头，“带人盯着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不要紧，别真让他出事了。”
“是，夫人。”青琼应下，而后又试探着开口，“我们与凡人，当真没有和解的可能吗？”
“愚问。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荒谬的念头？你忘了你的父母了吗，孩子？”雅兰淡淡开口。
“青，青琼绝不敢忘！”青琼连声说道。
“不必如此紧张，孩子。”雅兰的声音重又温和下来。
“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也和你有过同样的想法，甚至比你更盛，我曾觉得我们与凡人其实并无二致，何至于争斗不休？后来，我才知道，我错得彻底。”
“并非我们与凡人无法和解，而是凡人注定容不下我们，”雅兰冷笑，“只要我们还存在一日，只要我们还有一日是弱者，他们的追猎便无止无休。”
“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什么要坐以待毙？”雅兰目光冷峻。
“是，夫人。”
“是，夫人。”玄衣巨细靡遗地听着江慈的吩咐。
“你也连轴转了一天了，把眼前这些事做完就去休息吧，剩下的让紫衣来。”江慈说道，随后她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嘴，“景绥宁呢？”
“回夫人，绥宁公子今日傍晚说是要再去许家村一趟，至今未归。”
江慈蹙眉望了望外头，夜已经深了。
“罢了，他一向有自己的想法，拦不住。”江慈起身离开，“去休息吧，不必跟着。”
江慈独自走过寂静无人的连廊，而后突然在转角处停下了脚步。
“这么多年，你清减了不少，仲瑜。”一个人影从转角后转了出来。
“寒暄就不必了，秦先生。”江慈冷冷的，“深夜不请自来，有何要事？”
“我想见你了，算不算要事？”秦熠笑道。
“秦先生的玩笑话可并不好笑，”江慈面不改色，“若无他事，还是请回吧。”
“当年的事非我本意，仲瑜。”秦熠伸手想拉住她。
江慈后退：“请注意分寸，秦先生。”
“我......”
“秦先生，当年的事究竟如何，我早已无意追究了，多说无益，请回吧。”
她作势要走。
“你原谅我了吗？”秦熠追着她问道。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秦先生？”江慈回头。
“如果秦先生只是执着于我的答复，当年，甚至更久远之前的事，我都已不在意了，请离开吧秦先生，人多眼杂，于声望有损，以后也不必再见。”
她与他擦肩而过，再不回头。
不是原谅，而是不在意了，他再也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这比恨更让人不甘。
她从不肯正视他哪怕一眼。
秦熠的目光变得阴鸷起来。
但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做。
景行走在许家村荒芜的路上。
“大人。”暗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恭敬行礼。
“如何？”景行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回大人，这几日并无异常。”这暗卫大概是沈煦带出来的，一板一眼答道。
那次遇袭之后景行没有声张，也没有再在世家面前露过面，只是暗中命人再次搜查了一遍，随后又派人盯紧了此处。
他行事一向随意，神出鬼没，倒也没有人明面上多问什么。
许庸，村里的大户。
景行推开虚掩的门扉，闪身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荒废许久。
“不必跟着，去别处盯紧了。”他挥退想跟上来的暗卫。
院里并无异样，景行沉吟片刻，走到正房门前，伸手一推——
一股不寻常的冷气扑面而来，他定了定神，放轻脚步向里走。
这间房子的位置也是巧，正厅北向，几乎背光，一片漆黑。
景行眉头紧蹙，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他贴着墙向里屋走去，所幸这屋里陈设并不复杂，不会撞到东西惊扰到里面。
里屋并不是全黑，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露出微弱光线的，是一面墙。
这墙后多半有鬼。
景行伸手在墙壁上摸索，最后目光定格在了一边的博古架上。
架子上放的多是些寻常器物，景行挨个摸过去。
这家的主人多半不会把机关设在太高处，他从中层一个一个试过去。
到最左边的那格时，他的手停住了。
有个暗格。
似乎只用往里推一下就成——
沉闷的重响之后，墙面向两侧分开一道暗门，冰寒的冷气铺天盖地而来，激得他睁不开眼。
景行正要深入，一只温热的手却突然横了出来，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带向墙角——这房间里竟还有另一个人，而他自始至终没有察觉！
景行霎时热血上涌，动作比脑子快，抬起手肘向后杵，转身就要反制，而那人竟闷声受了这一下，手上力道松脱，知道自己制不住他，凑近他耳边警告似的低语：“嘘，别乱动！”
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虚脱，滚烫的气息喷在他颈侧，很痒。
江愍？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是你？！”他压低了声音转头问道。
屋内昏暗，景行只能看清他大致的轮廓，但他压抑颤抖的呼吸声却格外清晰，那一肘虽然是右手肘，但劲力十足，任谁挨了都不会好受。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
江愍不答，过了好一阵子景行才听见他用气音艰难开口。
“那里面有......别惊动它。”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