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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不及他人的关系（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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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野转过身正要离开，笼子里的宝宝似乎擦觉到爸爸的离开，嗷嗷大哭了起来。
商野终是没忍心，转头将他从笼子里抱了出来。
金铃清脆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片花海。
周珂盯着宝宝脚上带着的一串铃铛，听见身边人向她解释说：“那个孩子脚上带着的叫噬魂铃，若是还未出世的灵魂系上了它，便再无法投胎转世。”
“等商野将你的肚子刨开，这个亡灵就会继承他的命运，成为他，替代他。”
“而你。”钟芮笑着向她宣布，“你和商野可以永远留在被神祝福的世界里。”
“你在说什么？”周珂眼中闪烁的泪光悄然滑落，颤抖着双唇问：“继承……我的孩子要继承什么？”
钟芮平静的眨动着眼皮，她问周珂，“经过数百次的轮回，你们终于如愿以偿的相守了，可是这个无辜的亡灵呢？”
“一个胆敢冒充神明的亡灵，是会受到天谴的。”
“不可能。”周珂脑海里浮现出商野的模样，他总是带着满怀爱意的双眼看向自己。
“不可能。”周珂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仍在苦撑着说道：“他不可能会真的这么做的，他不会。”
钟芮：“既然你这么相信他不会，那为什么还要跑出来，为什么要向我祈祷。”
周珂内心筑起的城墙正在一点坍塌，她忽然笑着望向钟芮，眼眶中泪水不断滑落。
周珂：“你费尽心思接近我，让我知道真相，你不是想让我们如愿以偿，你是想如你自己的愿。”
钟芮淡淡的看着周珂直视自己的双眼，那双眼睛里呈现的不是周珂的情感波动，而是一个空洞冷漠的自己。
时至今日，钟芮不得不相信，天意已经替自己做好选择了，但她不服，她从未屈服过。
钟芮：“你说的对，但那又如何？你以为靠坚持就能改变你们的命运？别傻了，反抗只是徒劳，一昧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让这段缘变成孽缘。”
周珂：“所以你今天就是想告诉我，你的逼迫是我们的命运，你让我看到无论我选择哪一个爱的人，另一个就会成为牺牲品，你让我看到……除了接受你给的选择，我别无选择。”
从钟芮出现，从她让自己看清现实开始，周珂就已经明白，无论自己如何抉择，最终都会面临失去。
钟芮：“我给你的选择不好吗？商野已经没有机会了，但你们不是，你还能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新的人生，那个亡灵也可以被超渡，不用承受你们带来的因果报应。”
话落，周珂眼前的世界瞬间泯灭成灰烬。
她神色恍惚，此刻方才意识到一个自己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如果解开了诅咒，商野会怎么样？
周珂知道自己只要完成穿书局的考核，在得到许愿的机会时，只要许愿投胎转世就好了，可是商野呢？
周珂绝望的瘫坐在地，口中失魂落魄的呢喃着，“他走不了。”
钟芮出现在这不就证明了，她对商野不会放手的。
恍惚间，周珂又被四面照应着前世今生的镜子，无助的被困在中央。
“周珂，你再看看你的心，你对商野的爱真的热烈到可以牺牲自己吗？”
“你明明从来就没有释怀过，他对你犯下的错是永远都无法抹灭的存在。”
钟芮的话形成一条条穿心的毒蛇，啃噬着周珂的心。
她企图捆住周珂，击溃周珂的精神。
“难道你忘了，你的挚亲挚爱因谁而死，难道你忘了，是谁毁掉你的人生，难道你忘了，是谁让你流落到着吃人的异世？”
“你只知他爱你，却不敢直面他爱你的方式是摧毁你。”
“你将他视作痛苦不堪的余生里，唯一能拯救自己的救命稻草，你拼命的说服自己，拼命的攥紧它，却不知道你的脖子，早就被手心里抓着的救命稻草紧紧栓住了，你每挣扎一步，就朝死亡前进了一步。”
“别说了。”周珂痛苦的捂起耳朵，借此抵挡外界扰乱自己心神的杂音。
钟芮见她痛苦不堪，目光冷冽而锋利，逼近周珂说道：“也许你并没有那么爱他，你一直都在骗自己。”
“你看啊。”钟芮托起周珂的脸，将她的脸转向另一面镜子，“看看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明明就恨他。”
周珂看见其中一面镜子以商野的视角浮现出了前世的画面。
她看着濒临绝望的自己一次次向商野宣泄着自己仇恨，她希望商野从来没有存在过，她希望活着的是自己父母，而不是一个怪物。
“你不要我了。”商野万般心酸的握住了她的手，陈述着眼前的事实。
周珂居然将利刃举向了他，从未有过的。
商野：“你想要我离开你，你厌恶我了，因为我只是个怪物，是不是？”
“我恨你，如果不是你，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你害死了我最爱的人，又让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商野：“你不是怪物。”
“我是！”周珂崩溃的向他呐喊：“我每天无时不刻，就算屏住了呼吸，还是可以闻到你身上的味道，那让我感到恶心，我恨不得，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你为什么要找到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她们要替你去死。”
“该死的是你。”
“是你。”
周珂被镜中的自己压的心头喘不过气，她已经分不清那个撕心裂肺呐喊的声音，是镜中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周珂猛的抬起手砸碎了眼前的镜子，一道道裂痕定格在商野如死灰的脸上。
钟芮镇定自若的看着周珂奔溃，最后说道：“你如今不甘，也只能怨你自己，要怪，就怪你一次次的不果断，要怪，就怪你们两个太年少无知，以为光有爱就能泯灭曾经带给彼此的伤痛，其实到最后你们都没有勇气面对它。”
钟芮：“你恨他，却忘了，如果不是你的父母违背人类自然法则创造出了商野，那他也不必承受这么莫须有的爱别离，求不得，不欲临之苦了。”
周珂麻木的冷笑一声，在当时的环境，即便没有她的父母，也有其他千千万万的科学家。
“别再重蹈覆辙了，承认你的心里只是把商野视为一件遗物，又有何难？”钟芮冷着脸说道：“人生最重要的一课，不就是要学会割舍。”
从很久以前，周珂就时常告诉自己，无论商野本性如何，无论他是人还是什么，自己都应该好好的爱他，因为商野是父母留给自己唯一陪伴。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是支撑彼此活下去的勇气。
周珂怅然笑了起来，“世间爱有千万种，你作为神应该见到过不少，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在你眼里好像爱一文不值，你说爱无法泯灭一切，现在却以爱为胁，逼迫我就范。”周珂望着她，只觉得这一切可笑至极。
“都说神无所不能，没想到，你居然也需要用一个无辜的生灵，用我爱人的性命来威胁我，达成你的目的，真是可笑。”
周珂嗤笑一番，鄙夷的睇了她一眼，“在我眼里，你连基本的做人都不配。”
钟芮没想到会从周珂嘴里听到这些话，恍惚间，她像在周珂身上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钟芮神色沉下间，周珂浑身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身躯瞬间被冰霜冻结，无法动弹。
“我给了你机会，你却执意不肯放弃，罢了。”钟芮转瞬掌心一挥，她将周珂和商野的孩子抱在怀中。
“既然你执意执迷不悟，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心中坚信的爱，最终会将你们指引到何处。”
周珂问：“如果我做到了呢？”
钟芮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孩子，动动手指头便断了孩子脚上的噬魂灵。
她将孩子交还给周珂，并承诺道：“如果你能向我证明，我答应你放过商野。”
那一刻，周珂脸上出现了释然的笑容，她紧紧将商洵抱在怀里。
钟芮离开之时，又转身看了周珂一眼，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未来。
“你的爱将会引领你走向灭亡。”
周珂将满腔心酸藏进笑靥里，泪光中闪烁着笑意，她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孩子，静静的等着商野来找自己。
很快，商洵还没睡着，商野就找到了她们。
商野看见她怀里抱着他们的儿子，就已经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商野：“珂，把他交给我吧。”
周珂此时早失去了争辩的力气，她对着商野说：“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现在还有效吧。”
“小珂……”商野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周珂打断了。
周珂：“以前不管发生过什么，你我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原谅你了，所以你至少……能不能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
商野：“他本来就不该存在。”
周珂：“但你让他存在了，你让他有了活的机会，就不能再随意剥夺他的人生。”
商野：“那我们的人生呢，你有想过我们吗？”
周珂抱紧怀里的孩子，胸口紧的发疼。
“你没有，珂，无论何时，你都在恨我。”商野话语突然停顿下来，仿佛被无形的哽咽所束缚。
商野：“我也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自己犯下错是什么，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周珂默默的低下头落泪，“阿野，你帮帮他吧，救救我们的孩子，我知道你不会忍心看着他，也经受一遍你受过的苦。”
商野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久久无法发出声音。
周珂：“如果用他换来我们的相守，这一辈子我都没办法心安的”
商野：“所以你要放弃的是我。”
商野话说完后，怀里的孩子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情，突然挣扎着哭了起来。
“把他给我。”商野说着上前，从周珂怀里强行抱走了孩子。
周珂见状赶忙拉住了商野的手，祈求道：“阿野，别丢下他。”
这时，商野的心才彻底沉入深渊，他脸上一片死寂，不敢再看周珂的眼睛。
对商野而言，周珂此时求的不是给他们的孩子一条活路，而是要商野不再爱她。
不一会，商野开口说：“我答应你。”
霎时，周珂手心一震，似乎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让商野改变了主意。
商野说：“只要你不再哭，我就答应你，让你走，也让这个孩子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周珂泣不成声，她本来想控制自己，可听到商野的话之后，眼泪一滴又一滴。
商野忍不住蹲下身，像以往一样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答应你了，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商野：“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连累的你受了这么多苦，所以你要记住，如果下次再见到我，不管是哪个世界的我，不要为我感到难过，也不要心软，要努力杀了我。”
周珂倏然一怔，连哭也忘记了。
商野万般不舍，最后一次吻向她的眉眼，“等你醒了之后，我们就不会再记得对方了，但刚才我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我会忘记你？”周珂慌了慌神，她紧紧的抓着商野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醒了之后，你就会忘记我。”
周珂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她哭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阿野。”
“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的人是我。”商野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拍抚着周珂的背，慢慢的哄着她说：“我不应该用执念困住你，小珂，要是没有我，你早就开始新的人生了，所以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能再早些知道是自己诅咒了周珂，将她拖进的这异世界，那不用神来惩罚他，即便没有神罚，他也会主动为周珂献出生命。
可惜，他居然害得周珂吃了这么多苦，绕了这么一大圈，还好，商野脸上惨笑着，幸亏周珂没有让他继续错下去。
周珂：“我会去找你的，阿野，我一定会再找到你的。”
“嗯，好。”商野拭去周珂脸上泪水的痕迹，轻声说：“破除诅咒的方法只有一个，一定要杀了我。”
杀了我以后，去开始新的属于你的人生。
商野眼里的泪珠突然滑落，几乎的恳求的语气，他对周珂说：“不要让我再伤害你。”
周珂看着商野落泪的眼睛，心中顿时懊悔不已。
他明明说着要自己杀了他的话，可在商野的眼神里，周珂却读取到一丝害怕被抛弃的恐惧。
周珂无奈的点点头。
商野将她抱入怀中，强忍着心中的不舍，说道：“小珂，对不起，现在才知道是我诅咒了你，对不起……”
此时，周珂的心痛如同千万根针在刺入她的灵魂，痛的她连一句询问都问不出口。
他怎么会现在才得知诅咒的事情，怎么会现在才想起来……
商野：“睡吧，珂，等你醒了就可以都重新来过了。”
周珂听着他的话语，困意很快就重度袭来，她的手紧紧与商野相握，彼此都明白这将意味着什么。
梦醒了，爱恨也都该随之消散。
在梦境与现实交织的声音里，周珂陷入更深的沉睡。
她似乎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声音，紧握的手正在分享彼此的体温。
从此这成了彼此往后岁月中，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