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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训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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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我便开始了训练。我发誓,我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死士,为了爹娘的仇,也为了我心中的那个男人。
成为死士的过程是煎熬的。每日天未亮,我们就开始了训练。先从最基础的体能练起。每天清早,我们就开始背负重物在山林穿梭,起先是几斤,后来是几十斤。我终于知道为何何明昭要将我在王府养上一个多月了,因为那时候瘦弱的我根本经不起这样的训练。
而后是忍耐的训练。冬天泡在冰冷的池子里,忍受着刺骨的严寒不能吱声。夏天在烈日下曝晒,站成一尊雕塑也不能动。稍微舒适点的是春天和秋天,微风刚好,不冷不燥。
一起训练的,大多是流离失所的孤儿,我们年纪相仿。在训练之余,看到有趣的东西,他们也会忍不住去围观,毕竟还都是十几岁的孩子,纵使训练辛苦,但是看到好玩有趣的事物,那些辛苦马上会暂时抛到脑后。而何明昭也确实是会笼络人心,给他们衣服穿,给他们美味的佳肴,生病了还会适时地送上问候,经历过逃难、流离失所,饱受了生活的摧残和冷眼,遇到这样的主子,谁不忠心呢?更何况有些孩子是被父母卖掉,在主家被打被欺辱,跑出来的,何明昭向他们伸出的橄榄枝,简直就是救命稻草。有些孩子与我一样,在这世间孤苦伶仃,孑然一身,有人对他们好,就会轻易地把身心交付。在笼络人心这方面,我不知道十几岁的何明昭是如何将这些手段使得炉火纯青的。
只是我始终觉得我在何明昭心中,与其他死士是不同的。因为他豢养的死士是养在郊外的几处院子里,而我,是唯一住在他王府里的死士。我在王府有自己的房间,丫鬟们叫我江姑娘,他还将春桃和秋杏分配给我,伺候我的衣食起居。
记得有一次我因为冬天泡在冰水里,那些天刚好是我的小日子,身子病倒了。何明昭急匆匆地赶来我的房间看我,为我请来了大夫。当我半夜醒来时,刚好对上他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我震惊他居然在我床边守了一天!
“爷。”我轻轻呼唤他。
他抬头看了看我,满脸的疲惫,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如释重负地说“烧退了,退了就好,退了就好,以后你要是不舒服不要硬扛,要跟我说。”说完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我左眼下的那颗红色泪痣。我不知不觉地沉浸在这样的温柔乡里,且无可自拔。
我更加卖命地训练。经过两年的基本训练后,我们开始习武。
习武的过程比之前的基本训练更加艰辛。之前我们不过是曝晒在酷暑下,浸泡在冰水里,或者是背负重物在林间穿梭,要不然就是倒挂在树上。而学武比这些难多了。学会运气之后就要开始学习轻功。从树上摔下来是常有的事。我们还要互相对打,在树上,在地上,在水面上,在山顶上……
我常常带伤回去,春桃和秋杏替我上药时,都忍不住倒吸凉气。但她们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无言地叹息。只有秋杏,忍不住跟我说“姑娘,你也要多爱惜自己呀~”我谢过她的好意,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我知道我一定要成为优秀的杀手,我要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转眼过去了七年,我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杀手,我身上那些因为训练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疤见证了我成长的过程。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现在的我,手起刀落取一人性命,也能面不改色。
这日我训练归来,何明昭便把我叫去了房里。一进门我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无论看多少次都能惊艳我的面庞,我以为我已经心若冰霜,但是那个人总是能轻易地勾起我内心的涟漪。
“爷。”我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你已经可以出师了,明日我派你去执行第一个任务。”他的声音已经褪去了稚嫩,带着好听的磁性,他的脸也没有了当初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稳重,更能俘获少女的心了。
我心里雀跃,终于可以为他做事了。我接过他手里的卷轴,缓缓打开,那张我深深刻在脑子里的脸就跃然纸上,只是比起八年前,苍老了一些。
“爷,这……这是?”我语无伦次。
“是的,这是你的仇人,当初害死你父母的凶手。你说你记不清当时是在哪里,我派人去打探,当初你父母遇害的地方是幽州,后来这个人调去了荆州,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他,将他画了下来。他这个月调回幽州,眼下应该在路上,我答应过你,会帮你报仇雪恨的~”他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很震惊,没想到他居然记得他曾许给我的承诺,更没想到他让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的仇人。
“爷~”我满含热泪,声音颤抖,心中充满了感激。
“我已经叫春桃,秋杏帮你收好了行李,明日我会派子谦跟你一起去,你第一次执行任务,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说完,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左脸,轻轻摩挲着我眼下的泪痣。
“知道了,云阳感谢爷的恩情。”说完便回房了。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终于熬到了天亮,赶紧起床动身。到了门口,范子谦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他如今也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公子,谁也看不出这样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其实单看范子谦,他还是很俊俏的,只是他常常跟在何明昭身边,便被何明昭比了下去。
“早啊。”范子谦跟我打招呼。
“早。”我微微点了头。
他伸手想要扶我上马车,就像七年前初到王府,他扶我下马车一样,只是现在的我身手敏捷,已经不需要他扶我了。我快速地钻进马车,他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无奈地笑了笑。
马车只送我们到城外,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两个人在城里骑马出城,太过引人注目,城外已经安排好了两匹快马,到了城外,我们便会骑马。
“怎么?昨晚没睡?”范子谦看着我青青的黑眼圈问道,“等会儿骑马别睡着,摔下马去我可不捡你。”范子谦就是这样,总喜欢嘴欠。
我剜了他一眼,说“到时候谁捡谁还不一定呢。”说完,闭着眼睛养神,不理他。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范子谦虽然嘴欠,但是他的武功高强,在我之上,每次他嘴欠惹我,我生气去追打他,几乎都被他拿下,在武艺这方面,我不得不服他。
马车很快驶到了城门外,我们下了车,换了马匹,就马不停蹄地去追赶仇人。
在我们蹲守的第三天,那个我记了八年的脸终于出现在我眼前。
由于是临时调任,他带的随从并不多。他骑在前头的高头大马上,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那两个被他害死的生命,在他一帆风顺的人生中,好像两只蝼蚁,不被他记挂。想到我的爹娘黄泉枯骨,连一副薄棺都没有,而他官场得意,步步高升,我就气得手止不住地发抖……
范子谦看到我这个样子,生怕我立马冲出去手刃敌人,他将手搭在我微微发抖的手上,轻轻一握,给我带来心安的感觉,我抬头看了看他,明白他的意思,我点了点头,便克制住了立马冲出去的冲动。
待他们转到了弯路时,我推动早已埋伏好的石头,石头从山上滚落,砸在了他身后的随处身上。他的马受惊,抬起蹄子狂奔。
待他稳下马匹的时候,他已经身处林子里了。我这时出现在他身后,他似乎察觉到了,转过身来。
“大人,别来无恙。”我抱着剑,面对着他说,就像看着囊中之物。
“你是?”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我,似乎想不起来,也是,那时我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童,在路上跋涉两年,面黄肌瘦,而今我已经二十,无论身材样貌皆有大的变化,他怎么会认得出来呢?
“当年在幽州城门,你可记得被你逼死的那对夫妇?”我咬着牙质问。
他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你难道是那个女孩?哈哈哈,没想到如今你居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怪不得我认不出来,不得不说,你娘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就是死得有点早,可惜了……”
听到他提到我娘,非但没有愧疚,语气里还带着戏谑,我气从中,拔剑向他奔去。
而他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身手敏捷,轻易躲了过去。
他拔出腰间佩剑,指向我,说“我这就送你去跟你爹娘团聚。”说完骑马冲向了我。
我脚一登凌空飞起,让他扑了空,随即转身刺向他的马,马受惊将他甩下,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林子里的树叶渐渐停止了摇晃,树身上的砍痕可以看出刚刚打斗的激烈程度。一切渐渐平息下来,我的剑在滴答滴答地滴着血,面前的仇人靠在一颗树上咽了气,双目圆瞪,带着不甘心……
“怎么样了?”范子谦跑来,我知道他解决了那些人,并且已经伪造好了山贼劫杀的现场。
我盯着那张敌人的脸看着,终于对着天喊了出来“爹,娘,女儿为你们报仇了!”
范子谦帮我简单包扎伤口之后,默默地陪着我来到了幽州郊外。我带来了许多的纸钱,好酒和好菜,在两座孤零零地孤坟前祭奠……两座孤坟已经长满了草,范子谦帮我锄草之后,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他知道我有许多话不想让他听到。
我在坟前大哭,自从开始了死士的训练之后,我便没有哭过了,我以为经过那些训练,我已经铁石心肠,没想到再坚强的孩子,在父母面前都会变回那个脆弱的样子……
大哭过一场之后,范子谦便和我启程回京。一路上他都没问过我的任何事情,我很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