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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襄什旧事(十四) ...

  •   “娘亲说,晚上不好好睡觉的小孩会被树妖抓走。”
      “那是你娘亲骗你的,树妖才不管你有没有好好睡觉,只要它饿了,它就会吃小孩!”
      “那怎么办,我家只有两道门,挡得住树妖吗?”
      “不要害怕!我家有三道门!你可以来我家睡!”
      “好啊……”
      ……
      光哥听着小孩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张口呼唤道:“伙伴们?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啊!!!”
      不一会儿,任姒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光哥,我感觉我每一根头发丝都有了听觉,你声音震得我头发疼。”
      光哥:“这是什么鬼形容词?”
      潘丰的声音响在他另一边:“我也有同感。”
      viper的声音响在潘丰的另一边:“我,我也是!”
      光哥:“所以对于现在这个状况大家有什么见解吗?”
      潘丰:“我们在虚境里。”
      任姒:“身体动不了。”
      viper:“同,同感。”
      光哥:“也没什么有用的啊!”
      潘丰:“那俩小孩说话好像有点奇怪,这年头谁还叫娘亲?”
      任姒:“这有什么稀奇吗?我面前就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宅子哎,你们的视线都在哪?”
      光哥:“墙。”
      潘丰:“墙。”
      viper:“……墙。”
      任姒:“哈哈哈……”
      其他三人开始面墙自闭,任姒便看到不远处,几个穿着古装的村民走了过来,看起来神色匆匆的。
      “这可如何是好,今年的天神祭祀恐怕不能顺利举行了啊!”
      “怕什么!几个外乡人而已,管他什么不尤人不是人的,说不定只是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树妖手里走一遭就够他们受的了!”
      “我是担心他们激怒了树妖,而且村长说天神不喜欢凡人插手捉妖的事,要是那几个外乡人的行为挑衅了天神,天神因此不再庇佑我们襄什村可怎么办啊!”
      村民离开後,任姒出声道:“你们听到了吗?”
      面墙自闭的三人:“听到了。”
      潘丰道:“我觉得他们可能看不到我们。”
      任姒:“也有可能我们变成了一种比较常见的静物。”
      光哥:“我们不会是什么柱子精之类的吧。”
      任姒:“应该不是,我感觉我头发在飘。”
      光哥:“奇怪,我怎么也有同感。”
      几人又继续进行了一些乱七八糟且没啥大用的对话,期间好几个村民路过这里,他们谈论的内容都是关于‘外乡人’、‘祭祀’、‘树妖’之类。
      潘丰:“我有一个猜测,咱们可能处于某位七百年前的先人虚境里,他可能正好死于襄什村式微的节点上。”
      光哥对他的猜测不置可否:“能活七百年的厉鬼得是多牛逼的存在啊,这种玩意他不好好修炼称霸四方,缩在一个小村子里坑咱们几个还不够他塞牙缝的馗师干什么?”
      潘丰:“所以我说猜测。”
      任姒:“至少现在所处的时间线没问题,你们看那些村民的打扮,还有这个宅子的模样,很明显不是现代人的生活环境,再加上那些人一直在说外乡人,这和村长说的七百年前村子被几个外乡人破坏村脉的说法非常吻合……”
      她突然停了一下,疑惑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面墙自闭的三人:“……”
      任姒长长地“哦”了一声,“我忘了,你们看不见。”
      三人:“……”
      ……
      夕阳西下,街道铺满红光。
      任姒:“朋友们,太阳快下山了。”
      光哥:“那又怎么样,我们还能午夜变身不成……”
      潘丰:“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任姒:“卧槽!你们看那是谁?!!”
      光哥、潘丰、viper:“……”
      “哦不对不对,你们听我说……”任姒反应过来,“那两个来村里的外乡人你们猜是谁?”
      三人:“是谁?”
      任姒:“是小帅哥和他男朋友!”
      潘丰:“怎么可能?”
      光哥:“你看太久眼花了?”
      viper:“……啊?”
      “真是他俩!”任姒突然一停,语气弱了一点,“等,等等……”
      光哥:“怎么了?果然看错了吧?”
      任姒小声道:“你们先别说话!”
      光哥声音也不自觉小了一点:“咋了?”
      咋了,还能咋了,当然是有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任姒看着停留在底下的两人,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刚修炼成精的妖怪,就是那种一直饮露吃草长大,从没害过人的妖怪,但却突然被两个非常正义的捉妖师发现并审视的感觉。
      而且这俩人一个仙风道骨白衣飘飘,一个风姿飒爽侠气满身,看起来跟……跟换了两个人一样。
      白衣男子抬手戳了戳光哥的身体。
      光哥“卧槽”了一声。
      然後白衣男子笑了,像是听到什么,但他又转头和身旁一脸淡漠的同伴道:“你看,我先前说与你听你还不信,这里哪有什么妖怪。”
      另一个男子墨发高束,一身利落劲装,怀中抱着把三尺青剑,闻言扫过白衣男子所指之处,冷声呵了一下,也不知是何感想,未发一言便转身离开。
      “哎唐兄,唐兄等一等我……”
      ……
      光哥:“什么鬼,我听到谢扶云的声音了?”
      潘丰:“是他的声音没错。”
      任姒:“我都跟你们说看到了你们还不信。”
      光哥:“另一个人是唐明?”
      任姒:“一模一样,肯定是他!”
      光哥:“他们俩不会几百年前就是一对了吧?谈了七百年的恋爱???”
      潘丰:“没那么恐怖,这应该是他们的前世。”
      任姒:“书上说世有七环轮回,是说有缘之人第一世不得善果,七世之後便有可能再次相遇,正好对得上唉!”
      光哥:“喂,你们先不要讨论这么浪漫的问题好不好,我们现在这个状态不值得讨论吗?”
      任姒:“讨论也没啥用嘛,只能等鬼境到了。”
      光哥:“鬼境到了我们就能动了吗?”
      任姒:“说不定视线翻转,你们起码能看见了。”
      光哥:“谢谢你的祈祷。”
      ……
      夜晚降临。
      面墙自闭的三人眼前依旧黑乎乎一片,只能靠唯一有正面视野的任姒提供现场转播。
      “前面的宅子是村长家没错了。”任姒道,“现在灯火通明,门口的家丁说要给外乡人办接风宴。”
      光哥:“给他们办接风宴干什么?村民不是不欢迎他们吗?”
      潘丰:“我猜村长准备炖骨头汤。”
      光哥:“……兄弟你说话真逗。”
      热热闹闹的接风宴举行了三四个小时,任姒隐约能看到月亮移动的痕迹,她喃喃道:“朋友们,快过十二点了。”
      光哥打了个哈切:“我觉得我撑不到那时候了,如果你们一睁眼看到我躺在路边呼呼大睡请给我盖条被子谢谢。”
      潘丰:“好的。”
      ……
      ‘嘎吱――’
      村长家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个家丁走出来站到大门两边,一脸慈祥的白胡子村长从里面笑意盈盈地走出来,他身後紧跟着走出了两个青年男子,其中一个脸上一直带着轻淡的微笑,另一个冷脸抱着自己的剑,说话非常简短。
      “辛苦二位道长了。”村长笑呵呵道,“本来是想让二位先歇息一宿明日再动身的,没想到二位道长如此侠肝义胆,老朽代襄什村所有村民在此谢过二位了。”
      白衣男子伸手扶住欲要下跪的村长,笑道:“妖患未除,村长不必谢这么早,我与唐兄此去仅为探查,如若只是道行尚浅的小妖,我二人顺手便能除掉,若是修行千年的大妖,也还请村长给我二人商榷之机,缓而杀之。”
      “那是自然。”村长点首道,“二位道长还请万事小心。”
      “谢过村长。”白衣男子道,“我们这就去了,还请村长转告所有村民,待在家中莫要出门。”
      “好。”
      ……
      两人走後。
      任姒:“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叫我?”
      光哥:“哎,我也有这种感觉。”
      潘丰:“不是叫名字那种,但就是感觉有人在叫你们,对吗?”
      光哥、任姒:“没错!”
      viper也出了声:“像,大鱼召唤,小,小鱼。”
      这个比喻太准确了!
      一分钟後,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拔地而起,还伴随着一种破土而出的体感,就好像他们一直埋在土里似的。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村民惊恐的尖叫声和关门窗的声音,很多孩童都被他们吓得哇哇大哭,然後被父母捂着嘴躲进家里的角落。
      刚才的莫名召唤越来越强烈,四人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中途隐隐约约感觉自己飞在半空,因为底下都是一座一座的房子,但又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像变成了超人。
      等他们停了下来并重新意识清醒之後,他们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光哥:“是祭台!这个神像七百年前就长这么奇怪啊!”
      任姒:“朋友们,我觉得我好像能动了?”
      潘丰:“确实如此,不过你们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们?”
      光哥:“我也看不见,我周围只有三棵树。”
      任姒:“我周围也是。”
      潘丰:“我也是。”
      viper:“我,我也。”
      四人:“……”
      难道……
      他们就是树妖?!
      ……
      树妖四人组花了整整三分钟做心理建设,终于接受了自己变成了一棵树的现实。
      但他们还没接受自己要给祭台上那个张牙舞爪的老树妖当奴隶的现实!
      七百年前的祭台这时候还没被某位前辈封印,祭台周围没有杂草也没有血藤,围栏也没有,石像此时现出妖身,棕红树皮宛若饮血千日,遒劲树枝灵活又令人头皮发麻。
      光哥感慨道:“好消息啊,终于找到夜袭咱们的东西了。”
      潘丰:“坏消息,咱们现在不仅报不了仇,还认仇做主。”
      任姒:“这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
      他们现在跟四个小弟一样杵在树妖身边,虽然能简单行动,但他们很清楚有一种深深的羁绊牵引在他们和树妖之间,如果不按照树妖的指令行事,那下场估计跟反抗黑山老妖的聂小倩一样。
      四只‘聂小倩’决定当个言听计从的乖孩子。
      ……
      皓月当空,祭台上方树影斑驳,风动时吹落片片落叶,有人便自远处踏叶而来。
      两个衣袂飘诀的青年男子立在树尖之上。
      光哥:“我有预感,一会儿他们打起来了肯定会踩我的头。”
      其他人还没回复吐槽,就听白衣男子笑了一声。
      “我当是哪来的小草成了精,原是臭水沟里汲死人精炁长大的枯枝烂木啊。”
      说完,他还特别讨嫌地杵了杵身旁之人,哎了一声说:“你闻着臭不臭?”
      不说别的,就这讨人嫌的说话劲头谢扶云前世今生都一个样。
      他身旁的男子似乎做了个吸气吐纳的动作,然後没有理他。
      当然也没空理他,因为几乎就在白衣男子话音刚落的时候,树妖已经震出两条枝叉朝两人攻击而去,只听破空之声震耳,抱着剑的男子上半身未动,仅仅抬腿踹了出去,灵力气浪一瞬间掀飞袭来的树枝。
      树妖发出高频率的震颤嗡鸣,仿佛极为生气,树条枝干锤向地面,祭台之下土地皲裂,裂纹如蛛丝般扩向四周。
      可以看得出来,它的目标是想把树上的两个人震下来。
      两人极给面子,脚尖一点主动飘了下来,而为了感谢他们,树妖送来一根拦腰立断的树枝。
      只听‘彭彭’两声,抱剑的男子这回旋身踹了两下,树枝退缩後,他身旁的白衣男子无聊地打了个哈切。
      “唐兄,好歹你也是万里追明月的唐月唐少侠,捉妖从未拖泥带水,如今为何还不出剑?莫不是不舍得弄脏云柒姑娘为你擦的剑锋?”
      唐月声音冷冷落下――
      “多事。”
      ‘噌’地一声,青剑出鞘,湛湛冷光延剑锋起,唐月握着剑柄,随手将剑鞘收入灵储袋中。
      树妖安静一瞬,似乎颇为忌惮,但没过两息,树身猛然舒展,无数厉鬼哭嚎响起,一只只惨白且布满尸斑的手从祭台四周的土地中伸出,继而是胳膊,身子,最後爬出来数只走尸。
      走尸头顶鬼炁翻浪,很显然这些苦主被困多时,冤魂终日不散。
      “今日着实走运。”白衣男子在阴森鬼炁中勾唇笑道,“收服这些厉鬼必定功德满满,唐兄,今日我便让着你如何?”
      “不用。”唐月回道。
      下一刻,他持剑而上,与走尸缠斗,白衣男子便在他身後用符咒将倒下的走尸定住,再随手拍散了厉鬼阴炁,他那娴熟的手法看得某四棵‘聂小倩’目瞪口呆。
      光哥:“这兄弟前世这么牛掰?”
      潘丰:“我跟你说过,他这一世生前无所事事都能被仙山追着催回家。”
      任姒:“真可惜,要是能见那小帅哥真身一面就好了。”
      倏然,就在任姒话音刚落的时候,他们感觉一道视线落了过来。
      他们追着视线望去,看到白衣男子若有所思的神情。
      四棵‘聂小倩’心中一悚。
      这次应该不是错觉,白衣男子就是能听到他们说话!
      但不给他们多打量的机会,白衣男子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就继续投入到了战斗中。
      走尸对于他们来说显然好解决,但树妖不除走尸不尽,这些走尸又是被困此地多年的苦主,尸骨被打碎一次就要增添一分魂飞魄散的危险,两人显然不是能放任如此惨况持续下去的人。
      白衣男子随手召出一方结界,暂时阻挡走尸进攻。
      他瞥向唐月的手,突然问:“唐兄,你的剑拿得稳吗?”
      唐月淡然暼眸:“我自幼稳剑,七岁剑不离身,十岁得以剑不离手。”
      “好。”白衣男子笑道,“那你要拿稳了。”
      他抬了手,竟毫无犹豫地握住青剑根部,‘唰’地向前一划――
      豔红液体开始顺着剑锋静静流淌,一滴一滴落向地面。
      唐月怔然一瞬,蹙眉看他,“谢扶云,你又发什么病?”
      “帮你啊。”谢扶云将正在流血的手平伸出去,血液在某个瞬间竟然停止下坠,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向前方飘去。
      树妖的注意力显然落在了谢扶云手上,它整棵树都开始疯狂抖动。
      “这树妖本是一棵普通香樟树,某日村里突然出现一个杀人如麻的大恶之人,被他杀死的人都被埋在了这棵树下。”
      谢扶云嗓音轻淡,笑看面前的树妖在结界外扭曲抽动。
      “这树被迫汲取死人精炁和血肉,渐渐长成了这副邪祟模样,但它扎根于此,又被树下诸多枉死冤魂缠覆多年不得脱身,它不能离开此地,只好装作是一棵神木的样子,白日欺骗村民为自己献祭生人以得修行,夜晚操纵村内其他小树妖骚扰村民。”
      “它最喜生人精血,但它根部腐烂,死炁横生,活人精血需埋在地下至少三天才能触之吸收。”
      谢扶云转动手腕,指尖轻点虚空,正在飘向前方的血液陡然转了方向,悉数钻入唐月手中的青剑之中。
      剑身仿若浸过血一样,明月一照,血煞冲天。
      谢扶云笑道:“若是将现取的活人精血打入它体内,那场景,定是万分好看。”
      唐月抿了下唇,淡声道:“知道了,好好待着。”
      下一刻,他握紧青剑一跃而起。
      ……
      光哥:“他七百年前就叫这个晦气名字了啊。”
      潘丰:“谢家家大业大,家族事业的传承至少有十八代,每一代都有一个叫谢扶云的。”
      光哥:“这我知道,他们总传叫这个名字的谢家人很倒霉嘛。”
      话音落,光哥看到谢扶云又笑了。
      “……”
      妈的,总有一种当面说人家坏话被人家听见了人家还要给他面子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襄什旧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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