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尤人》有酒不翼

27、菜篮子旧事（九）破境

　　谢扶云进入幻境的时候，正轮到潘丰遛女鬼。
　　坐在墙根的张嘉佳气还没喘匀，就又倒抽一口气说：“谢扶云！你还没死啊！”
　　谢扶云微笑看他：“……好伤心啊，嘉佳你对我太无情了。”
　　张嘉佳：“闭嘴！老子钢铁直男！”
　　谢扶云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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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跑了好几圈的潘丰把女鬼带到谢扶云面前。
　　“谢扶云！接力！”
　　谢扶云应道：“好！”
　　然後，潘丰和张嘉佳就眼睁睁看着谢扶云被女鬼扑上来压倒，黑长指甲‘噗嗤’一声插进谢扶云的胸膛。
　　潘丰、张嘉佳：“……”
　　两人正酝酿着吐槽什么的时候，就见倒在地上的谢扶云扭头看向他们，说话有些费劲：“幻境而已，又不会真的受伤，你们怕什么？”
　　潘丰、张嘉佳：“……”
　　这个槽他们就真的无从吐起了。
　　幻境和虚境不一样，幻境就是做梦，确实不会受伤不会死，但是人的意识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感觉到疼啊！就像带着4d眼镜玩恐怖游戏，虽然明知道那不是真的，但看到鬼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害怕，而幻境里不管是一点点小伤口还是被撕成碎片，都是会感觉到疼的！
　　所以他们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谢扶云在被指甲贯穿胸膛的时候竟然能如此无动于衷。
　　抛开能力不谈，他这心理素质当馗师倒是绰绰有余了。
　　只可惜这么大的胆子却配了个这么懒的性子。
　　也是暴殄天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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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鬼一边‘插’着谢扶云，一边呜呜咽咽地好像受伤的是她一样，不断喊着救命。
　　谢扶云安详地躺在她身下，温柔劝道：“这位鬼姑娘，你先起来好不好。”
　　鬼姑娘可不是听劝的主，不然早被潘丰和张嘉佳劝服了，这会儿更不可能听谢扶云的人话。
　　“救我……救救我……呜呜呜……”
　　谢扶云无奈道：“可是你已经死了哎，我怎么救你？”
　　“救我……”
　　“这样吧，把你复活是不可能了，我送你去天堂怎么样？咱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救命……”
　　“天堂待遇很好哦，你同意就点点头。”
　　“救我……”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
　　谢扶云没再给鬼姑娘机会，张口喊了“十一”。
　　十一应声而出。
　　张嘉佳和潘丰羡慕极了。
　　看看看看！
　　看看人家！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
　　人家的偶都充满电了！
　　秦宇、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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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在谢扶云的指挥下把孙女举了起来，折巴折巴弄成了一个球，长长的指甲像绳子一样捆在了孙女自己身上。
　　墙根处，潘丰和张嘉佳坐在一起，看到这一幕只能无声鼓掌。
　　牛逼。
　　十一又在潘丰的指引下把被关在房间里的爷爷找了出来，同样折巴折巴弄成一个球，放在了孙女旁边。
　　两个鬼球骨碌来骨碌去，最後齐齐卡进十一搬过来的空货架底部，十一还好心把它们的头挪到了正面。
　　谢扶云从地上坐了起来，胸前的几个血窟窿慢慢合住了，张嘉佳和潘丰甚至听到了血肉蠕动的粘腻声，而当事人却毫无反应，甚至有点累似的，根本懒得站起来，只是让自己的偶把货架往这边推了推。
　　十一顺便还把在某个角落面壁思过的两个男人推了过来。
　　货架底下的两个鬼球顿时愤怒起来，把架子顶得咯吱作响。
　　两个男人已经快吓晕了，面色惨白双腿战战，恨不得和椅子融为一体不被看见。
　　张嘉佳和潘丰凑了过来，一左一右坐在谢扶云身边。
　　别说，有时候懒一点是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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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嘉佳问谢扶云：“你一开始没进幻境啊？”
　　谢扶云说没有。
　　“那你在虚境里干嘛呢，那边八点了没？”
　　“在找线索，现在估计快到时间了。”
　　潘丰问：“那你是怎么进的幻境？”
　　谢扶云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也不清楚，从爷爷房间的书桌上不小心掉下来了，然後就进来了。”
　　潘丰、张嘉佳：“……”
　　他们发现，谢扶云每句话的槽点都很多。
　　张嘉佳：“等等，你是怎么从货架上下来的？”
　　谢扶云却反问：“嘉佳是怎么下来的呢？”
　　张嘉佳：“定身符啊，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我勇敢的品格。”
　　谢扶云道：“我和嘉佳一样呢。”
　　张嘉佳张了张口：“……”
　　哦，好像这家伙是挺勇的。
　　‘砰砰砰！’
　　两只鬼球奋力顶着头上的货架，彰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三人一抬头，发现孙女的长指甲都快够到旁边一个男人腿上了，那个男人已经吓得口吐白沫。
　　张嘉佳啧了一声：“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出去哎，外面又没有人能把咱们叫醒。”
　　潘丰分析道：“爷爷一直想让我给他报仇，我觉得把那两个男的杀了就没问题了。”
　　俩男的中还醒着的那位猛地抖了一下。
　　张嘉佳悲愤道：“孙女还叫我救她命呢！这咋整？！”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谢扶云，倒不是期待他能给出什么好建议，就是觉得这种情况下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感。
　　谢扶云微笑启唇：“不如我们试着用爱去感化他们！”
　　张嘉佳、潘丰：“……”
　　这份安全感要不要的吧。
　　潘丰和张嘉佳头凑头开始商量对策，让谢扶云去用爱感化了。
　　谢扶云往前坐了坐，胸前还血刺啦呼一大片，然後笑意盈盈地看着爷爷和孙女。
　　几分钟後――
　　张嘉佳：“丰子，我感觉屁股在抖。”
　　潘丰：“瞎说什么？”
　　张嘉佳：“真的！”
　　潘丰：“等等，我好像也是……”
　　张嘉佳：“我就说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回了下头，然後异口同声――
　　“谢扶云！你在干嘛？！”
　　谢扶云一脸无辜地站在不远处，他身边是已经恢复原样的爷爷和孙女。
　　“我成功了哎。”
　　张嘉佳和潘丰‘噌’地爬了起来，然而却因为晃动的地面而站不稳，互相搀扶才能站稳，而这时他们并没有发现，谢扶云自始至终都稳稳当当站在那，身形没有半丝慌乱。
　　张嘉佳：“你做了什么？！”
　　谢扶云道：“我看了爷爷的笔记，晓之以情……”
　　潘丰：“你看了爷爷的笔记？！”
　　谢扶云：“是啊！”
　　潘丰：“那你怎么不早说！”
　　谢扶云：“我刚才想说来着，但是你们好像不太喜欢我的建议。”
　　张嘉佳和潘丰都服了。
　　下一瞬，空间像是被拉长一样，所有景物开始迅速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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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从幻境里醒过来的感觉很奇妙，就像你正在睁着眼睡觉，忽然有人坚持不懈地把你喊醒了，你的意识在某一秒快速从梦里出来了一样。
　　张嘉佳、潘丰和谢扶云回神的时候，耳边都是咔嚓咔嚓的拍照声。
　　他们回到了菜篮子，甚至出了虚境。
　　现实世界的菜篮子已经是一个倒闭的蔬果店了，里面没有摆放稀疏的蔬果，也没有正在前台忙碌的孙女，更没有负责打扫的爷爷，整家店面已经被一个商户拍下，对方这几天正好要在这里动工，说是想改成一家寿衣店，毕竟是死过人的地方，但没想到带着工人进来之後，走了几步就看到躺在地上乱七八糟的三个人。
　　一开始发现他们的工人还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吓得哇哇大叫，引来其他人之後，他们就开始疯狂拍照。
　　张嘉佳和潘丰羞于见人，默默拿起背包挡在脸上跑了出去，而谢扶云却慢悠悠拍着身上的土，整理好之後一边微笑着面对镜头，一边抬步走出菜篮子。
　　或许是他脸上的淡定太过明显，以至于工人们都忘了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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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酒店後，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张嘉佳和潘丰回屋洗澡，谢扶云洗完澡後坐在屋内的沙发上喝水，一边喝一边读着手机上的新闻。
　　他正在浏览的就是菜篮子的新闻，时间都是去年的，当时惨案发生後第二天就被顾客发现，警察来的时候发现爷孙俩都死状凄惨地躺在橘子货架上，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也可以清晰看到，货架上的鲜血和着橘子汁水流了满地。
　　看了一会儿之後，门口进来一个人。
　　谢扶云看向那人，招手让他过来。
　　十一听话地走了过来，把手里的两个矿泉水瓶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坐到谢扶云身边。
　　眼睛上的绑带又被摘了下来。
　　谢扶云给他整理着，弄好了之後再重新戴到他眼睛上。
　　十一这才开口：“厉鬼魂魄已经收好了。”
　　谢扶云夸他“真能干”，然後听到锦囊里的段清冷冷哼了一声，他又立马用灵识说“师弟也能干”，却收到变本加厉的冷哼。
　　然後十一便看见，谢扶云脸上如沐春风，笑得无比温暖。
　　‘笃笃――’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十一起身开门，看到是潘丰，便冲对方礼貌一笑，弯腰把人请了进来。
　　潘丰有些纳闷地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谢扶云的偶有两幅面孔，时而高冷孤僻时而平易近人。
　　可能是因为主人就很奇奇怪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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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丰一进来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矿泉水瓶，惊讶道：“这谁收的？拿这个装？”
　　十一在他背後道：“你好，是我。”
　　潘丰惊讶回头，看了一眼十一後又看向乐呵呵的谢扶云：“你连这个都教他？”
　　谢扶云摊了摊手，表示没办法：“我懒得动啊。”
　　潘丰坐到了谢扶云对面的沙发上，神色复杂：“你不怕你的偶有灵之後会出意外？”
　　“我家十一乖得很。”谢扶云道，“他不会的。”
　　潘丰揉了揉鼻梁，叹息道：“算了，我就是来问厉鬼的，刚才我和张嘉佳跑得急，忘了收了，幸好你还记得。”
　　“对了。”潘丰看着桌上的矿泉水瓶，疑惑道，“你究竟跟他们说了什么，怎么连虚境都崩塌了？”
　　当时他还以为只是从幻境里出去，一睁眼还是会回到虚境呢。
　　谢扶云往後靠了靠，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沉吟了一会儿：“爷爷的笔记里写的东西跟无名山有关，大概意思是他的祖祖辈辈都在守护这座山里的某个东西，村子里的人聚散离合其实都是自然规律，他在离山之後一直在阻止动机不纯的人进入无名山，所以我像他透露，我会把无名山另一面的土地都收购，然後彻底封山，不让任何人进入，保证不会有外人打扰这个地方。”
　　潘丰瞪了下眼：“他就信了？”
　　谢扶云摇头：“他刚开始怀疑我骗他，後来我问他，商界豪门有一个谢家你听过么，前任家主就是我爸，我家不差钱，然後他就被感化了。”
　　潘丰：“……”
　　潘丰左找右找，心道不是我不发威，是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可以砸过去，然後他揭过了这茬，问谢扶云有没有问出来进山的入口，以及跟山里东西有关的事情。
　　谢扶云还是摇头：“爷爷和孙女被我感动完只顾着哭了，我什么也没来得及问。”
　　潘丰深吸一口气。
　　“行，你等等，我去看看张嘉佳洗没洗完，等会儿咱们仨一起问。”
　　谢扶云“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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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分钟後――
　　张嘉佳穿着浴袍打着哈切跟着潘丰来到谢扶云的房间，看起来洗完澡就想补觉的样子。
　　“谢扶云，听说你拿矿泉水瓶装厉鬼魂魄啊？”张嘉佳坐到了潘丰旁边，十一走过来给他放了杯水，他稀奇地看了十一一眼，心说这哥们有时候是真有礼貌，然後视线一低就看到了茶几上的矿泉水瓶，立马“哎呦”了一声，俯身趴过去看着，“还真是！”
　　他的浴袍没打紧，胸前大片皮肤裸露出来，坐在他正对面的谢扶云稍一抬眼就能看见。
　　但谢扶云神色如常，只随意地看了两眼，反倒是他旁边的十一就不大对劲了。
　　十一想提醒谢扶云什么，但又不敢打扰，只好用灵识和体内的另一位交流着：“场主正在忙，您有什么事想做吗。”
　　对方并不回话，只固执地跟他争夺偶体使用权。
　　十一有些无奈，对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什么灵力可用，他要是稍一反抗就可能会伤到对方的灵识，所以只能顺从地让出位置，只希望这位这么着急是有什么要紧事。
　　潘丰对谢扶云道：“先把爷爷放出来吧，他现在确定是不会攻击人的状态？”
　　谢扶云点头，跟他们说“放心”，然後拿过其中一个瓶子，拧开瓶盖，里面原本透明的气体在冒出时变成了红色，屋内温度一瞬间变得阴凉。
　　张嘉佳觉得冷了，便把浴袍拢了拢。
　　爷爷的鬼魂出现在屋内，安静地立在一旁，谢扶云指挥十一把窗帘拉上，‘十一’反应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句“哦”，走过去把窗帘拉上了。
　　回来後，谢扶云冲他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十一’默了两秒，不声不响坐了过来。
　　谢扶云捉过他的手拍了拍，也不管对方僵成什么样，自顾和对面两个人说起正事，直到他们把爷爷知道的情况都问清楚了，爷爷被重新收进矿泉水瓶里，谢扶云才放开十一的手。
　　潘丰和张嘉佳起身告辞，三人约定好明早出发。
　　张嘉佳离开时感觉谢扶云的偶一直在看自己，于是他投去了不解的目光：“怎么了？你有事跟我说吗？”
　　谢扶云闻言转头。
　　‘十一’抬了抬眸，皱着眉说：“衣服，穿好。”
　　张嘉佳：“……啊？”
　　这哥们怎么一会儿一个性格啊？？？
　　潘丰忍着笑把张嘉佳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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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谢扶云也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偏头看着身边的人。
　　“什么时候把十一挤下去了，嗯？”谢扶云问他。
　　段清面无表情：“不是挤，他自愿。”
　　谢扶云应了一句“好好好”，又问他出来是想干什么。
　　段清说：“没事。”
　　然後就退了出去，把位置还给了十一。
　　十一眨了下眼，看到自己坐着并不意外。
　　他转头看向谢扶云，问：“您跟他聊完了？”
　　谢扶云摊了摊手，无奈笑道：“聊什么啊，也不知道谁惯他的脾气，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十一动了动唇，忽然止语，过一会儿茫然道：“那位让我转告您，您做了什么您自己清楚。”
　　谢扶云哈哈一笑：“我能做什么？哦，我不就看了人家的胸一眼吗，我也没想看啊，怎么，他觉得我这个师兄让他丢脸了？”
　　又过了一会儿，十一转述道：“那位说，不是一眼，是两眼。”
　　谢扶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