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我要死了（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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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身体微微颤抖。
成年后因为报志愿事件，她和家人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近些年来在父母有意缓和下，彼此距离才渐渐拉近，情感得以修复。
这次被拉出来看病，顾思雨嘴上嫌麻烦，身体却很配合。心底里隐隐还是有种被关爱的温暖，觉得妈妈纵使再强硬，控制欲再强，听到自己生病，也是关心的。
谁承想今天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温情的假象，打破了自己无谓的幻想。
妈妈并不接受女儿的生病，不是出于对心理疾病的误会，而是鉴于自己无法升职，无法表现优异，让她在外面保不住面子。
顾思雨压不住嘴角的嘲讽，“所以，你在乎的只有升职是吗？”
妈妈陡然意识到自己言语间的不妥，张嘴，当下却不知如何解释。
“看，被我说中了。”顾思雨心中充满怒火，语气却诡异的平静，“我告诉你，自从我在公司晕倒的那刻起，升职，别想了！”
这次请假后总监打过一个电话，询问她身体恢复得如何。顾思雨虽说回答没什么大问题，以贫血搪塞过去。但他话间明里暗里表示，大领导已经得知这件事，认为影响不好，应该不会再考察她了。
她当时觉得很累，什么都不想再争取，也什么都没表示，默认了这个结果。以前总想着拼这拼那，在职场闯出一片天。几次三番“死”后，她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活着就好，不痛苦就好，追求那么多到头来也全是空。疾病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因你的文化水平、经济条件而不同。
“你，你……”妈妈被她的话语刺激到，开口，却不成句。
缓了好一阵，她才喘着气回答，期间顾思雨就用那种平静却分外惹人生气的表情望着她。
“你长本事了，现在就会顶撞我。以前小的时候，我给你花那么多钱，每天还陪你去上补习班。结果就上了个破学校，找了份破工作。现在甚至还气我，你，真是不孝。”
“也许吧，我就是不孝。”顾思雨表情变得冷硬。每次吵架，妈妈除了强硬地安排她的生活，就是拿曾经对她的付出说事。
尽管她无数次解释过，并没有要求妈妈这样做也无济于事。因而，现在的顾思雨早已放弃了挣扎。
“我就是做不到你要求的孝顺，考公考编，守着那点死工资过一辈子。”
妈妈捂着胸口，“有本事，你真是有本事，我管不了你，现在就滚出去！”
顾思雨望着不复记忆中威严的母亲，此时少见地露出一次脆弱。也许自己真的不孝顺，把妈妈气成这样，但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会离开，你自己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顾思雨在手机上订好自己当晚返程的机票，又给妈妈订了明天的，将购票信息发给爸爸后，直接赶往机场。
“你们俩怎么回事，出去看病还能吵架。”爸爸打来电话，恨铁不成钢。平时两人见面就容易发生矛盾，现在在外又开始了。
“爸，小的时候你经常打我，上了初中后才慢慢减少。别现在跳出来一副和事佬的样子，我还记得以前你是怎么说我的。”
顾思雨此时应该改名叫“顾怼怼”，见人就怼，惹得前方开车的司机都正襟危坐认真开车，生怕被牵连。
“赔钱货，念书都不行，和你那只会花钱的妈一个德行。”所以后来妈妈监督她学习的时候一直在坚持打零工，并把所有钱都花在她补习功课上。
“我是怨我妈，和她总吵架，但我知道她确实为我付出了很多。可你呢，你做过什么。”顾思雨把手机放到另一边耳侧，将头轻轻放到车窗玻璃上，冰凉而清醒。
“你只会在出成绩时跳出来，好就是自己的功劳，不好就是我和妈妈的错。这几年你是脾气好点，但，只是因为你老了，就变成别人眼中的好丈夫、好爸爸。真不公平，什么好处都被你占据。”
伤人却真实的话语让电话那端一阵沉默，她不等爸爸反应，说完“记得发给她，我要挂了。”
顾思雨眼睛痴痴地盯着车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树真绿，车真多。
她现在只觉得放松，好似背都不那么酸痛了，一直渴望的自由也就在眼前。
可真的吗，自由真的就在眼前吗？
*
秦文娟正在工作，突然收到顾思雨的邀请信息：秦姐你好，我现已回家，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她有些诧异，明明前天上午两人还联系过，顾思雨并没有要回来的打算，还准备继续找医生看病，怎么今天就到家了。
不过秦文娟还是回过去同意的消息，不为吃饭，只想了解她的近况。
那边的顾思雨正在庆幸家门钥匙一直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由于和妈妈吵架离开酒店，她的行李都没带回来。
这次回家，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道歉，所以刚坐下就在手机上约了秦文娟。
临行前在医院里，妈妈对秦文娟很不礼貌，她还是当面道歉为好。毕竟这段时间以来，秦文娟非常关心她的健康状况。
晚上，两人在餐厅见面。背景悠扬的音乐衬着微微嘈杂的人声，热闹但并不吵闹。
顾思雨请她坐下，直接开口，“秦姐，今天请你吃饭是想替我妈道个歉，当时在医院里，是她太冲动，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
秦文娟摆手，“不用，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她这几个月间见识过很多性格的人，真要论无理、没礼貌，顾思雨妈妈都排不上号。
“你妈妈也是因为担心你，我理解。”更何况同样身为母亲，她能理解顾思雨妈妈的急切与不信任。当初她们家晓晓被医生说有病，她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
顾思雨自嘲，“这你就想错了，我担心的不是我。”
秦文娟有些疑惑，“嗯？为什么这么说。”
见她的表情，顾思雨笑笑岔开话题，“秦姐你先点菜吧，我们先吃饭，这家餐厅我来过，厨师手艺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我要死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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