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要死了（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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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续续睡到下午，顾思雨好不容易打着哈欠坐起身，茫然地挠挠头。
好困、好饿，要不然今天别去了吧……
心安理得地躺回床上，她翻开手机点外卖。
顺便回复妈妈一个小时之前发来的消息：我刚在开会，没看到，放心我没事。
浑然不知，有人在楼下守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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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文娟早早地就到七楼等人，她收到顾思雨的消息，说今天会再来医院。
惹得护士有点好奇，“秦姐，你今天怎么感觉心情不错？”虽然秦文娟不笑，但身上透出一种轻松的气息。
她顺从心意点头，没多解释，涉及顾思雨隐私，不好多说。
上班时间还没到，就陆续有人排队等候，秦文娟赶忙过去帮忙。
等她好不容易喘口气时，正好碰到顾思雨，“任医生在三号诊室，你取号过去就行。”
本来任医生今天不坐门诊，但正好另一位医生有事，两人换了班。要不然她只能换医生，或者过几天再来。
顾思雨非常感激秦文娟，“要不你告诉我的方法，那天估计又要进急诊了。”
虽然呼吸得以缓解，但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轻。痛苦到了极点，她无法再忍受下去。别管什么病，能不受罪就好，她想尽快从那种状态中摆脱出来。
“你注意叫号，直接进去就行。”她上次来过，秦文娟没多话，简单嘱托一句就准备继续工作。
可在她想离开时，注意到一个包裹严实的人，戴着帽子口罩。虽已是深秋，但室内应该没那么冷吧？
但这几个月以来，她见识了不知多少怪人，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一会儿之后，当她不经意间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怪人竟然行为鬼祟地站在诊室门外，动作明显是准备偷听。
秦文娟和护士都注意到这一幕，同时上前制止。
“你好，不能站那么近。”
“诶你好，咱们在后面排队。”
周围人都被这动静吸引，投去注视的目光。
那人见状有点紧张，但并不慌张，开口解释道，“我是里面人的家属。”
“家属？你怎么不进去？”护士狐疑。
她摆手，“我就听听。”
“不行，我们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而且即便是家属也不能偷听。”秦文娟义正言辞，这不是正当理由。
“对，我必须和任医生说。”护士直接敲门，秦文娟这才注意到几人正站在三号诊室面前，里面顾思雨听到动静正一脸疑惑地回头。
她有些惊讶，“……妈？”险些没认出来，她没见过妈妈捂得如此严实。
“你们看，我不是坏人。”顾思雨妈妈冲两人道，不往女儿方向看。
“？”顾思雨疑惑，这什么情况。
最终还是护士说明始末，“我们看到这位女士站在门外，很近，担心发生意外，看来是个误会。”
她的话很含糊，但顾思雨听懂了。有点不可思议地质问，“妈你偷听？”
妈妈被这个词刺激，反应有点大，“什么偷听，我没有，就是在外面站一下！”
秦文娟皱眉，贴得那么近，怎么可能是站。
“不是，妈你怎么来医院了。”顾思雨摆头，忽然想起来。
“你不是说自己在上班，为什么来医院？”妈妈反问，顾思雨一下子噎住，两人均变得沉默。
“我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来精神科？”妈妈语气不好，一副我就静静看你如何圆谎的模样。
见两人气氛不好，任医生只能站出来阻止两人，“你们要不私底下沟通好再来，我今天一天都在。”
秦文娟和护士都点头，引着两人往外走，在一处角落坐下。
护士还要忙，秦文娟也准备离开留给两人交谈的空间，却被叫住。
“能麻烦你坐一下吗，没有外人在，我俩肯定会吵架。”顾思雨自嘲，她很了解妈妈的脾气。
果然，妈妈气得胸口起伏，“顾思雨，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不对吗？”她反问。
见陌生人在场，妈妈压抑着自己的脾气，侧身朝顾思雨方向道，“我们回家谈。”
“我不，就在这里说。”顾思雨来了脾气，很固执。
秦文娟夹在两人中间，十分尴尬，想离开但又担心二人真的起争执，只得含糊劝道，“慢慢来，慢慢来。”
语言苍白无力，丝毫没有用处。
气氛越来越僵持，妈妈耐性稍差，率先开炮，“你还生气了？不看看自己什么样，竟然骗我去上班。结果这几天根本就是待在家里，今天还来医院！”
顾思雨嘲讽一笑，对秦文娟道，“你评评理，就她这反应我敢讲吗。”
她就是能预料到妈妈知道真实情况后的反应才选择撒谎，果然没让人失望。
“你骗人在先，我真不知道自己竟然把你养成一个撒谎精，早知道……”
“早知道就把你掐死。”顾思雨语气平静，替她说出剩下的话。
这句话非常耳熟，成长过程中每一次她表现不好。无论是不听妈妈的话想出去玩，还是考试成绩不理想，妈妈总会这样讲，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是她小时候的五指山，一砸下来就像是被镇住的孙悟空，什么都不敢做。
她曾经以为这是世间最伤人、最有震慑力的话，但经过反抗后走到现在，顾思雨忽然发现这句话不似记忆般恐怖。
于是，她奇异的平静下来，还出声附和。
秦文娟更不敢动，妈妈也被这句话噎回去，气氛愈发诡异。
最后还是顾思雨破罐子破摔，“就是你看到的，我来医院是因为我生病了。前几天我被送到急诊两次，差点死掉。是这位好心人救的我。”她看向秦文娟。
妈妈双眉皱在一起，“差点死掉？这么严重？”
“对。”她回答，“每次都是，呼吸不上来。”
“那为什么来这儿，走，我带你去其他地方做检查。”
“都检查过，没问题，医生说是心理上的病。”
“不可能。”妈妈断然否认，“你小时候每天学习，长大后又每天上班，忙得要死，怎么可能是心理问题。”
她的反应和顾思雨一样，下意识否认。
秦文娟暗暗摇头，剑拔弩张的母女，思维却非常相似。
“没有不可能，我要进去拿药。”刚才她正好说自己愿意接受治疗，任医生建议吃点药，就被打断，现在进去也不算晚。
“不行，他们都是庸医，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妈妈霍然起身，拽着她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顾思雨挣扎，秦文娟也连忙阻止，“那个，要尊重她的意愿啊。”
顾思雨不是小孩子，她有权利为自己做决定，不论是否接受自己生病，还是决定如何治疗。妈妈替她做决定，看起来是一种关心，实则是不信任顾思雨，按照自己意愿做决定。
简单几句话，秦文娟就摸到了两人的相处方式，想来也是两人争执的根源吧。
“你谁啊，一直插话，都没人管吗？”妈妈矛头转向她，他们在谈家事，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谁？”顾思雨反问，“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死的时候是人家救的我，我做检查也是人家陪！”
“你应该给我打电话。”
“我敢让你知道？啊？就像今天一样，叫你来偷听，叫你来反对我吗。”
“好啊，句句刺我。”妈妈气极，“那你认她当妈，看她怎么管你！”
妈妈撂下这句话，就气愤地离开，秦文娟想阻拦都没来得及。
而顾思雨看到妈妈离开也没有高兴，反而表情平淡，无力坐下。
被迫扯进两人话题的秦文娟尴尬，但还是留下来安慰顾思雨，“你妈妈就是在气头上，过几天再谈谈。”
顾思雨摇头，不会好的，都这么多年，她很了解自己妈妈。也许她真换个聪明、听话的女儿，会更开心。
“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我替她道歉。”顾思雨最后对秦文娟说完，直接就往外走。
“你不和任医生……”
秦文娟见她不回头，心中担忧。好不容易现在顾思雨改变想法，愿意接受治疗，没想到临门一脚发生不愉快。现在她情绪不好的离开，接下来可怎么办。
她想跟上去，但母女两人已经因为她吵架，再凑上去有点不合适。
担忧的秦文娟不知道，两人的争执表面上是因为这件事，话语背后却藏着很久以来的症结。
妈妈的控制欲太强，顾思雨以前能够按照她的安排学习、补课，是因为年龄小，没有力量和胆量反抗。
但当她渐渐长大，具备了反抗资本，出于生物保护自己的本能，即使心中再畏惧，也会渐渐学会反抗。
可是顾思雨被控制得太久，她的心理力量没有强大到完全独立。所以上大学时一方面赌气不回家，另一方面也会偶尔和父母见面。即使毕业后工作多年，也无法强硬地拒绝父母上门的关心。
她性格要强、追求完美，工作能力很强，也具备一定的领导力。但心理弹性空间被压缩，遇到压力处理不当，极容易情绪波动，出现无法调节的焦虑。
外在触发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根源则是以往几十年间的生活、处事习惯。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我要死了（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