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列车即将到站（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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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屿唯哭得不声不响，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好像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
邬敌心头一紧，她隐约猜到了万屿唯在想什么。
……毕竟，万屿唯就是这种人。
因为看到了邬敌的反应，碘疑惑地抬头看，这才惊愕地发现万屿唯的眼泪。
她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拽着万屿唯衣角的手瞬间松开，着急不安地问万屿唯：
“你、你怎么了？你哪里痛吗？我可以用能力帮你……”
“啊。”万屿唯茫然地眨了眨眼，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后一个意识到这液体的人。
在察觉到的瞬间，泪水似乎立刻变得滚烫，从眼角止不住地向下坠去。
“抱歉，我没有想哭的……”
万屿唯伸手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但却发现无法止住自己的哭泣。
衣袖的布料被略微用力地擦过脸上的肌肤，留下钝钝的发烫的痛感。
碘看得心慌不已。
她已经在后悔，就这么直接将真相告诉了万屿唯。
碘和万屿唯接触的不多，见过他害怕而想要躲起来的样子，也见过他好脾气笑起来，但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这样的万屿唯。
她匆匆地拿出纸巾，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哄人的语气：
“别用衣袖擦了……”
和碘不一样，邬敌早就见过这样的万屿唯。
在荣钻购物中心的副本里，空雪在瞬间以奇异的方式逝去。
那时，万屿唯左眼那令人安心的绿色被纯红所覆盖，苦涩而笃定地说自己是杀了空雪的凶手。
是和那个时候一样的表情。
邬敌用力地闭了下眼，像是在做什么决定，再次睁开时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她往前一步，伸手握住了万屿唯的手腕。
邬敌手上，被弓弦与弓身磨出的薄茧，有着很奇怪的感觉。
万屿唯愣了一下，没有挣扎，手便被她带着往外拉，没有继续折腾自己的脸。
不要自责的道理，其实空雪和系草都说过了很多次，万屿唯也知道。
但他就是没办法抑制住自己，无论是内里的情绪还是外露的泪水。
不受控的情绪，或许这也是无能没用的表现？
万屿唯不知道。
他迷茫无措地看着邬敌拽着自己的手，突然听到邬敌说：
“我不会死的。”
什么？
万屿唯愕然地抬起头，还没有干涸的泪水沾在他的眼角，把睫毛打湿成一束一束的。
像是要强调般，邬敌重复道：
“我不会死的，不会被你杀死，也不会被任何人杀死。”
邬敌的声音，是坚定到虔诚的语气：
“我向你发誓。无论副本的难度有没有变化，无论遇到了什么，我都会活下来。”
这是誓言吗？在恐惧之瞳里，关于生与死，有玩家可以有底气将其作为誓言的一部分吗？
万屿唯说不出话来。
但邬敌接着说：
“无论是过本的经验，还是总榜的排名，我都比唯更强。所以，我不会死的。”
不是这样的。
万屿唯知道，事实不是无敌所说的这样。
和过本经验与总榜排名都没关系，恐惧之瞳里的死亡就像儿戏，随心所欲不受限制。
就算是总榜第一，也没办法拿自己的排名向死神寻求豁免。
但邬敌没有说这些，万屿唯也没有说这些。
万屿唯只是磕磕绊绊地点着头，语无伦次般地回应：
“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的。”
他努力地重新笑起来，即使被碘递过来的纸巾还没有擦掉所有的泪水，也依然是眉眼弯弯的模样。
如果，这是邬敌能为自己做到的事的话，那么万屿唯亦有能为邬敌做到的事。
万屿唯收拾好情绪，声音里还带着没能消下去的鼻音，低低地对邬敌说：
“你带着碘先去吃早饭吧，好吗？”
邬敌明白他是要和流明独自交谈，用评估的眼神盯了流明片刻，像是在判断是否有危险。
从刚刚起便一直沉默的流明，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道：
“不用担心我伤害唯唯，毕竟我一直挺喜欢他的。”
邬敌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挺喜欢”。这不是流明的常用词，他常常挂在嘴边的，是更加过激更加轻浮的用词。
但流明这份异常的态度，似乎反而能佐证刚刚那句话的真实性。
邬敌向万屿唯点点头，伸手牵着碘的手带她离开。
碘一脸不高兴，看起来并不想就这么离开。
但她没有开口说任性的话，而是将纸巾一股脑地塞进万屿唯的手里，最后又看了眼万屿唯的表情，这才乖乖跟着邬敌走。
她们离开的时候，还帮忙关上了A1车厢的门。
“吱呀”关上的门，似乎隔绝了两处的空气。至少A1车厢里的气氛瞬时凝涩了。
万屿唯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从听到碘说的关于胡萝卜的真相之后，流明便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一言不发，像是在旁观另外三人的举止。
那种奇异的旁观感，就像是人类坐在桌边，托脸看着鱼缸中饲养的鱼群一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安静而不插手的常识感。
更确切地说，是非人感。
和万屿唯第一次见到流明时一样。
但是等到了某个节点，像是已经观察到了想要看到的东西，流明似乎又慢慢恢复过来。
此时，察觉到万屿唯的沉默，流明主动道：
“唯唯想问我什么？”
看吧。果然是在慢慢恢复“性格”的非人存在。
如果是平时，他会更加吊儿郎当地说“是要向我表白吗”之类的话语。
万屿唯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紧张地握起拳：
“你……”
万屿唯想问流明的事，只要一说出口，就会进入不可逆转的变化。
会把某些心照不宣的谎言捅破，会把某些回避着的问题拎到灯光下审视。
像是察觉到他的紧张，流明随意地提起了其他的话题，试图帮万屿唯缓解压力：
“嗯，虽然在见到唯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唯很有资质……但这份天赋，还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呢。”
万屿唯听不懂流明在说什么，只能确定那谈论的并不是推理能力之类的寻常事物。
不过，他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你能告诉我吗？在这个副本，能够保证夜间安全的机制是什么？”
万屿唯紧张地盯着流明，生怕他会被触到雷点而变异或者发火之类的。
但万屿唯知道，流明绝对有仅属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思路。
在上个副本里，万屿唯和流明几乎从头到尾都待在一起。
万屿唯有足够多的观察资料。
在推进副本那复杂机制的过程中，流明很少展露自己的思路。
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只是捧场着万屿唯的推理，或者用惊呼或好奇的句子，引导万屿唯去关注某些线索。
但他的态度，或者说情绪，看起来又确实知道着大部分真相。
这方面的矛盾，让万屿唯想起了那个在最初被敷衍带过的话题。
【我的灵魂天赋是预知】
不管流明到底有没有骗万屿唯，能用就行。
“你肯定是有相关的能力吧，比如灵魂天赋，比如道具，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总之，肯定有办法知道答案的吧？”
万屿唯把声音放软了些，恳求地看向流明：
“……帮帮我吧，流明。”
流明沉默地看着他，在万屿唯那代表着存档点建立的绿眸上，视线停顿了片刻。
他复而勾起唇角，伸手揉了揉万屿唯的帽子，还恶劣地揪了一下猫耳。
“唯唯都这么撒娇了，我肯定会帮忙的啊。”
“呃，居然说是撒娇……”
万屿唯被流明的用词震撼到，但见流明已经答应下来，便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着流明。
往上扬时，万屿唯偏钝圆的眼型会显得格外无辜，漂亮的眸色波光粼粼。
流明没忍住，上手捏捏他的脸。
“严格来说，这其实是作弊行为，所以下次再有类似情况……”
万屿唯赶紧像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知道知道，下次绝对不会再……”
但流明的后半句，和万屿唯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再有类似情况的话，再撒娇就行。”
“……？”万屿唯还是没忍住，脸上露出了类似于崩溃和嫌弃的奇怪表情。
流明却一笑，右手缓缓伸出。
在那只手伸出的同时，一切似乎都悄然改变。
床也好，门也好，这些具体的物件，都像是被落入了更高阶的层次，变得模糊晃动。
但并没有消失。所有的存在都以被抽象的概念而存在。只是这些繁复伸出的概念，像是被进一步的概括简化，正不断地被整合成更加大道至简的真理。
而纯白的真理们，正在永不停歇地流动。如同跳动着的血管，如同潺潺的溪流河水，正载着无数的思绪或信息，向名为结论的远方流淌而去。
那些液体，在流淌过程中散发出不规则的金光。
万屿唯怔然地看着这一切，惊讶之类的情绪被他努力地压下。
在短暂而奇妙的体验里，获得收集更多关于流明灵魂天赋的信息，才是最为要紧的事。
流明审视般俯瞰所有兀自流淌着的真理，很快，便于无数的纯白中找到了需要的那一条。
他伸手碰触，而真理亦欣然地荡开涟漪，一缕金光凭空出现，又融入流明的指尖。
这金光，和万屿唯在存档空间里初次见到流明时，那由金色宝石幻化的存在，几乎一模一样。
万屿唯不由自主地抿起嘴。
相似的地方有很多，不止是金光。
刚刚，流明审视着诸多纯白水流的时候，也和万屿唯在存档空间里寻找时空河流中的水滴一样，
难道自己和流明是同一大型的能力？就像是邬敌和城北诗客，同样属于攻击型能力一样？
万屿唯悄悄地思考着。
但流明却已经收回手。一切被抽丝剥茧变化抽象的事物，都如被重新构造起来般恢复成寻常的模样。
床铺柔软，门扉紧闭，刚刚那不可思议的场景恍若梦境，已经彻底消散。
流明说出了万屿唯想知道的答案，以笑嘻嘻的语气：
“好像是和成就有什么关系。”
万屿唯一愣，手忙脚乱地翻出自己的ID卡。
但其实，他只是在做最后的保险性确定而已。在听到“成就”这个词的时候，万屿唯已经想起了这个副本中的所有成就内容。
而其中，最可能成为玩家们之庇护的，肯定是：
【一路平安：成功制作“平安符”一枚】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列车即将到站（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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