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夫人》雪脂蜂蜜

1、第 1 章

　　我只记得自己正在填高考志愿，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天花板掉了下来，接下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浑浑噩噩的在黑暗中转来转去，没有听觉，连疼痛也完全消失了。也不知在空荡的虚空中飘了多久，突然听见虚空里的某一处有阵尖锐的声音从黑暗里钻了过来，钻进空洞了很久的耳朵。

　　“啾啾……”好像马匹的惊呼声。

　　“啾啾……”声音再次传过来的时候近在咫尺，仿佛鞭炮贴着她的耳垂爆炸一般。

　　我吓了一哆嗦,几乎是立刻睁开眼,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慢慢的，眼睛逐渐分辨除了一些模糊的图像。接着图像变得清晰了起来，显出一张苍白的脸。是一个男人，瘫软地靠在一辆马车车门上，脑袋从中间被劈了开，正哗哗向外淌血浆和脑浆。一双眼死不瞑目地瞪着我，眼里也溢满了血浆。

　　愣了两秒，骤然间“啾啾”声再次响起，一股剧痛从后背直窜出来，疼得我眼泪咕噜噜滚落。

　　来不及思考旁边的尸体是谁，我拔腿就想往附近的大土丘后面跑。才抬腿，脚下一绊,扑通一下栽倒。

　　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穿着身长长的古代襦裙，根本迈不开大步。

　　情急之下我将裙子往腰上一撩，连滚带爬冲到土丘后面，小心翼翼打量着周围。

　　黄沙漫天，入目之处看不到一片绿色，一群古代装扮的男人正在不远处打斗，刀来剑往，战斧飞舞，血色飞溅。

　　吓死人了，这到底是哪里？

　　正在发愣之时，忽然瞥到不远处的土丘后面蹲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孩。

　　中间相貌最出众的那个，眉宇间磊落英挺，一脸稚气，半长的头发乱糟糟地犹如鸡窝，瘦骨嶙峋，脸上糊满了灰，但目光炯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雪亮。

　　长得神似哥哥，但，对方才十二三岁的样子。

　　我迟疑地问：“哥，是你吗？”

　　话一出口，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脆脆的，变嫩了。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脚，又纤又细。

　　是的，我好像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位陌生少女的身上。

　　还没回过神，却听见一匹战马朝我冲了过来，随后一只马蹄子对准我的额头就是一脚。

　　“嗡”的一声后，我再次失去了全部的意识。眼前一片黑暗，感觉不到声音，感觉不到四周的一切。但是有一些若有若无的信息，恍若恒古遗留下来的星光一般，源源不断灌进脑海。

　　不停地灌……不停地……

　　吵得我的头疼得厉害。

　　以至当一些声音伴着点光依稀再次映入我的眼帘时，我几乎是狂喜着想睁开眼睛。可四肢还是很麻，我只能耐心地等待着四肢一点点恢复知觉。

　　“丫头……”光晕里影影绰绰有人影在晃动，并且有人喊了我一声，是一个男人粗矿的声音。

　　坐起身，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枯的乱草上，周围碧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沙海。

　　头昏脑涨，手脚非常重，很难抬起来。

　　刚才那个漂亮男孩坐在我旁边，正整理一堆沾血的衣衫。

　　见我醒来，男孩赶紧喊不远处的男子：“吴大叔，她醒了。”

　　脑袋仍晕晕乎乎的，面前这个长相酷似哥哥的男孩貌似是我唯一的依靠，于是我一把扑上去抱住了男孩纤细的腰：“小哥哥……我好饿……有没有吃的？”

　　边塞小城几乎全是土房子，一片荒凉，看不到一点绿色。寒风刺骨，中间还夹着细小的雪片子，跟刀似的刮在人身上。

　　我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地跟在男孩身后。这是个充满险恶的陌生世界，而眼前的男孩应该是目前在这个世界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无害的人，况且还他长得那么像我的哥哥，让人多了几分莫名的熟悉感。为了活下去，我决定赖着他。

　　“你别赖着我，我没吃的。”见我一直跟在他，男孩急了，捡起小石头朝我丢过来，“而且你比我大，我才不是你的小哥哥。”

　　冲他乐了乐，我敛笑：“谁说你是我哥，我是你姐，乖，叫姐姐。”

　　旁边的几个士兵模样的人起哄：“莫家小子，姑娘这是看上你了，要跟你回去做媳妇儿呢。”

　　男孩转身一溜烟跑了。

　　他跑我就追，追到一间破落的小院子前，男孩”砰”的一下把摇摇欲坠的院门关上了。

　　我拍了拍门：“开门，我没地方去，给我点吃的。”

　　男孩躲在里面不吱声。

　　我撇撇嘴，抱着双臂，冻得在门口直跺脚，顺便整理从自己身体中获得的信息。

　　我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和地理上都不曾存在过的地方。

　　这具身体属于一个可怜的十四岁少女，姑娘原本出生官宦人家，因其爷爷犯事，全家被流放至北境，没想到路上遇到北蛮族劫掠，除了她家人都死了。但也许在看到自己家人惨状时少女也已经吓死了，所以我才占了她的身体。

　　不管怎样我运气很好，穿到了一具没病没灾，还年轻的身体上。

　　徘徊许久，里面的人透过门缝往外看了我一眼，又走开了。我免不了想哭，这是什么鬼地方，真冷啊，又冷又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快看不清四周时，男孩拎着个米缸出来了。他把米缸凑到我眼睛底下：“你看，我真的没有吃的，你走吧。”米缸里空空如已。

　　我抬眼看着他，笑嘻嘻地说：“我养你啊小哥哥。”

　　男孩脸一红：“胡，胡说，小爷我不用你养。”

　　真是个可爱的男孩，我坚定了厚着脸皮赖定他的决心。背着手，微微弯腰与他面对面：“我会养得很好的，我给你做饭，洗衣，帮你梳理这头乱糟糟的头发。就这么定了，小哥哥，你家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话一出口，自己都感觉自己是个妄图欺负小男生的“怪姐姐”。

　　果然，男孩往后退了一步：“你自己也没多大，怎么养我？你还是走吧。”说完他又转身想进门了。

　　由得了他？

　　我将他推到一旁，抱着双臂踱进了院子。院子不大，墙边有一口井，井边一棵歪脖子酸枣树。两间简陋的土坯房，走进去一看，啧啧，简直家徒四壁。墙壁到处透着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立柜，一个炕，炕上有一床打满补丁的，看不出颜色的棉被，棉被下铺的是麦桔。这环境也就比乞丐窝稍稍强一些。

　　又转到旁边的厨房，揭开锅盖，里面是半块黑漆漆，看不出材质的饼子。拿起来一咬，又冷又硬，又苦又涩，还没有咸味，可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吃了，我把饼塞到嘴里痛苦地咀嚼。

　　男孩冲到门口，气得脸通红：“那是我的晚饭，你还我。”

　　我抱着手看着他笑：“好啊，我吐出给你啊。”说着张大了嘴巴，“啊——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