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眷的日常生活》丞丞德音

59、离开和重逢

　　灯火大会后，陈天眷就再没有联系上元慧，他发现自己就算离开了芥屋，也不会再出现梦游的情况，陈父陈母也让他赶紧下山去考学。

　　转眼三年过去，陈天眷重新去县里参加了高考。而在这三年期间，他半工半读，偶尔还是会回芥屋和草庐看看。

　　小乖被寄养在聂扬植的厂里，而草庐和芥屋也像他所期望的那样，被改造成了农家乐和民宿，主要由袁庞和筷子在经营，这几年村里的宣传做的很好，那块镇口的大石碑也被挪回了佘塘村，游客络绎不绝，村里也多了很多新村民。

　　这些新村民是从省城来的，他们拉来了很多投资和机会，在让佘塘村一点一点变好。

　　省城来的规划团队时不时还会下来回访，带着一些设计师一起过来，想把这里打造成振新示范点。

　　每到这个时候，吴菁菁就会叫上聂扬植和陈天眷一起过去商量如何改造，聂扬植是大老板，总是到处拉生意，眼界宽也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陈天眷，开始重新念书了之后，好像气质慢慢变得更加沉稳，时常能和设计团队碰撞出灵感的火化，村里好多打卡节点都是他想出来的点子。

　　也正是由于这一次次的商议和会议，陈天眷毫无疑问地会遇见廖建城，这个人是第一个开始怀疑陈提子真实身份并且做出验证行为的人。

　　那是来年的初秋，陈天眷拿着自己的材料从学校回村里收拾行李，聂扬植载着他，说要去村委会盖个章。

　　好巧不巧，车停下来正好就见到二楼会议室里乌泱泱一大堆人下来，里面有各组的组长还有书记，另外还有几个打扮地干净整洁提着电脑和公文包的人。

　　陈天眷定睛一看，来人里带头的那个是廖建城，另外两个分别是肖尚和黄透。他们是下来做咨询会的，搞完了之后要补充调研，二楼的廖建城和书记攀谈了两句，转脸往下望时，就和陈天眷四目相对上了。

　　陈天眷赶紧挪开眼，跟着聂扬植进了一楼大厅。

　　廖建城下来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看，看地聂扬植都发现了，就调侃他在城里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帅哥吧，可惜这个帅哥是个文盲，还没读大学。

　　“你好，我叫廖建城，设计单位的。”他站到陈天眷身后，却并未伸出手。

　　陈天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点了点头，沉默地坐着喝茶。

　　司机在后边叫廖建城，说要赶紧调研，不然回镇上就很晚了。

　　对方应了一声，看着陈天眷：“你，眉宇之间很像我一个朋友。”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聂扬植目睹全程，惊地目瞪口呆，这不是他八百年前用的把妹招数吗？这人要对我们陈提子做什么！

　　之后，村书记有意留设计单位在村里吃晚饭，民宿也给他们留着位置，十分热情地挽留。

　　黄透早就听肖尚说村里的长桌宴一绝，就急忙问可不可以点菜，让长桌宴的姓陈的师傅来做。

　　其实这个想法有些强人所难，廖建城连忙拉住她，摇了摇头，对书记礼貌地道歉，只说自己组员来这像到了家一样，跟他们说话都没大没小无法无天。

　　书记不在意这些，就让吴菁菁给陈提子打电话，现在这个点估计他才吃完晚饭，电话打通，陈天眷就哭脸说自己明天一大早就要坐车去县里念书，能不能放过他。

　　“上青天大大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帮个忙嘛。”吴菁菁悄眼打量肖尚：“我给你单独付工资，五百怎么样。”

　　陈天眷立马成交，并感叹吴菁菁在这些方面还是很大方的。

　　吃饭的地点在村口的一家饭店里，客人们跟着吴菁菁和书记坐在核桃树下，每个人桌前摆着当地特色的茶水，说是茶，看起来又像粥，喝起来比咖啡还哭，黄透不喜欢这个味道，闻了闻就放下了。

　　廖建城眼看着陈天眷拿过来长桌宴的菜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菜单。

　　“廖工，你点菜，你们是客人，别客气。”书记乐呵呵地说完，就接了个电话走到远处抽烟。

　　廖建城问吴菁菁想吃什么，吴菁菁问肖尚想吃什么，肖尚问黄透想吃什么，黄透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都上！却被廖组长一个眼神唬住，弱弱地低下头，道：“组长，你想吃什么？”

　　陈天眷拿着手机记菜，观察着他们，看来廖建城的威压很重啊，还好自己不在院里了，不然他俩的性格估计会吵起来。

　　“上青椒肉丝，红烧肉，上头馄饨，魅力炒鸭，其他的你们点。”

　　点完菜，陈天眷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立马就上厨房做菜去了，明早四点要起来，他得赶紧搞完回去睡觉，明天要是爬起不下床，会被陈檀一脚踹飞。

　　等菜的空挡，肖尚带黄透去旁边的小店里买手工艺品，现在的纸灯纸人都是这里的文创，但纸做的东西容易损坏，所以外头都包了一层方的或圆形的玻璃，玻璃的木制底座下还安设着灯，按下开关，纸人就会发光。

　　在核桃树下，廖建城大概提了一下乡村建设的事，然后话风一转，就问陈提子的情况。

　　吴菁菁觉得奇怪，就说自己和陈提子不熟，具体她也不知道，反而问他为什么对陈提子感兴趣。

　　“没什么。”廖建城低低笑了两下，招呼肖尚她们回来，要上菜了。

　　菜品一一摆好，餐桌上散发出扑鼻的菜香，米饭是柴火饭，口齿间萦绕着特殊的香味。

　　廖建城自菜上齐后就不再说话，沉默地让人觉得不正常，还好黄透比较能聊，书记和吴菁菁被她逗地不行，倒也没注意他的异常。

　　陈天眷炒完菜拿到了自己的劳务费，就把围裙往墙上一放，骑上他爸的黑摩托就准备走。

　　“小陈不留下来吃点？改善改善伙食啊，去学校了可吃不到了。”书记拿着筷子指指他。

　　陈天眷一脚跨上摩托，边戴头盔边道：“您等我把学校食堂承包下来，天天大鱼大肉。”

　　几人气氛很好，都哈哈大笑，而廖建城却站起来，几下走到陈天眷面前，拉住他准备开车的手腕。

　　“你今晚有空吗？”廖建城严肃地像是过来讨债的。

　　陈天眷当然不可能有空，家里那只小白本就习惯挠门每晚都吵得他睡不着，再不回去他明早非得困地人畜不分。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廖建城锲而不舍，一手牵住他，一手拿出手机：“你电话号码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陈天眷：“？”

　　桌上吃饭的人都震惊了，肖尚脑子急速飞转，大脑cpu都要烧爆了，她旁边的吴菁菁苦笑地对她们道：“你们城里人，这么开放吗？”

　　十分“开放”的廖建城心满意足地要到了电话，结果打过去，竟然是空号，他抬头，却发现陈提子已经疾驰而去了。

　　深夜，长大不少的小白依旧在挠门，陈天眷觉得得找一天把狗肉提上日程，然后转身调整睡姿，叹了口气。

　　他已经完全释怀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心态太好，或许又是太自私？不顾以前熟人的死活？

　　算了吧，人心易变，没有谁会为一个人长期难过，除了父母，谁都不会真正为一个人的离开持续悲伤，而陈天眷甚至都不能肯定，自己的父母究竟爱不爱自己。

　　逝者已逝，生着亦生。就让过去的过去，陈天眷是这么想的，也不去主动联系以前的故人，现在他手机联系人里只有聂扬植，袁庞，筷子，向鹤桐，孙玉，陈檀和元慧的号码，段星星的号码他不用记，他都记得。

　　想着想着，他竟然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迷迷糊糊中被陈檀拖下床，然后把他扔进微凉的晨露中：“赶快洗漱，十分钟没收拾好，你就完蛋了。”陈檀说完，就走去停车场开车。

　　陈天眷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和陈檀现在的关系就真的像兄弟一样，有时候陈檀口气不好，陈天眷也会和他辩上一辩，结果永远是陈母见着陈檀拿着扫把满村地追打陈提子。

　　“你好。”

　　猛地一个人出现在眼前，陈天眷吓了一跳，漱口水地差点吞进去。

　　“昨晚我们见过。”廖建城微笑：“陈天眷，好久不见。”

　　这次他伸出了手，但陈天眷没握上去，准确来说，他懵了。

　　两人在远处的树荫里站定，陈天眷装傻，问他到底缠着自己干什么，如果心理有什么问题，他认识一个医生，就在省城，可以推荐给他们认识。

　　“别装了。”廖建城面色平静，但平静的双眼下是整宿未眠而新成的黑眼圈：“你还没给我个交代，就这样逃到别人的身体里，真是孬种。”

　　陈天眷不欲和他继续纠缠，转身就走。

　　“红烧肉里放茼蒿和青豆，青椒炒肉里放苹果丁，鸭肉里放很多大蒜和锅巴，馄饨里倒红油和放芝麻。”

　　廖建城快速地说完，然后打开手机视频：“还有肖尚拍的灯火会那天，你在哼歌。”

　　陈天眷僵硬地回过头，就见廖建城手机里热闹的大会上自己出现在视频一角，当时他牵着小乖在原地等段星星，于是百无聊赖地哼起了“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段星星。”

　　廖建城把手机收好，面色凝重：“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陈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