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非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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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帮忙吗？”
苍穹显出人形，奋力挣扎着，但依旧冲破不了魔气，与苍穹剑一同被捆绑着。
“再看戏，人就真的没了。”
自心魔融于楚云鹤身躯，周遭的幽魂也渐渐平静，恢复原状，默默徘徊。
白焰激动地疯狂肆虐，坍塌的白骨堆成高山。
高山之上，结界之中，银发青年久久望着不远处的人。
明明危机四伏，他却平静地审视着眼前一切，双眸半点不动，格外淡然。
青年红唇微启，宛若散着彻骨的冷气。
“人没了，不好吗？”
凌凌一银眸似雪，冷冽得几要成霜。
“那你不就自由了？”他转眸看向苍穹。
“这是人说的话吗？”苍穹眸中怒火中烧，“当初可是你威胁我从他为主。”
“我苍穹顶天立地，玩得起。”
“既已认他为主，便绝不背叛，更何况，他可是恩公的后人。”
苍穹气的整个剑灵几乎炸毛，“主人待你这般好，你竟如此这般地无情无义。”
“我原以为你不过看似冷漠，万万没想到，竟真个冷心冷肺之人。”
平日里，苍穹对上凌凌一，犹如老鼠对上猫，大部分时间能躲就躲。
此番，他则是当真是气得破罐子破摔。
若不是被魔气绑着，指不定早已挥剑朝凌凌一杀去，先斩了此等薄情之人。
凌凌一收回放在苍穹身上的视线，再度聚焦于楚云鹤。
结界悄然撤去，四周的幽魂却毫无动静，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凌凌一轻盈地朝楚云鹤飞去，如一阵风般略过，没留下丝毫踪迹。
他临空悬立于楚云鹤身前。
望着那被魔气完全包裹住的身躯，心中莫名溢起异样情绪，不亚于楚云鹤不配合做任务时的愤怒。
随着银袍晃动，凌凌一缓缓抬起手臂。
如玉如月的指尖，久久悬停于楚云鹤额前，似在踌躇。
*
心魔看透了楚云鹤深藏着的怨与恨，察觉到心中蛰伏的魔性，却终还是被他识海中，这一片荒芜可怖的景象所震撼。
血色漫天，枯木荒草。
一眼望去，是干涸龟裂的土地，是魔气丛生的迷雾，是看不到尽头的囚笼炼狱。
果然没看错人。
若是换个识海纯正的家伙，还得多加掩饰，以免过早被人察觉。
此番，他甚至无须担心排异，可直接将其所取代。
逸霄，你这后辈可当真是生的好啊。
心魔颇为满意地拉起嘴角。
也不知那小子的元神在何处？
待吞噬了他，这具躯体就是自己的了。
心魔眸底甚是得意。
逸霄，你将我重伤，封印万年，这笔帐，我定要跟你好生算算，加倍奉还。
*
魔气萦绕的迷雾之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楚云鹤颓然地站着，面无神情，恍若被世界彻底抛弃，大受打击，连眼底最后的一点光也被吞噬殆尽。
终究是他输了。
本该是意料之中，可为何……为何会有点难过？
他手掌覆于左胸之上。
为何会这么难受？
对敌人施之以虚情假意，最终别人毫不在意，自己却当真了吗？
楚云鹤空洞的黑眸之中，满是不解。
他收拢五指，重重地掐住自己的心口。
忽地，楚云鹤垂下了头，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低低的笑声自他的喉咙隐隐传出，却格外难听，隐隐带着异样的破碎腔调。
迷雾之中，明明本该身材挺拔，立如劲松，此刻，他却犹如一个迷了路的小孩，佝偻着身躯，似失去了前进的灯塔，无措而慌乱。
“终于找到你了。”
发现寻觅已久的猎物，心魔的声音既兴奋而又激动。
许是过于高兴，又或是过分轻视眼前之人，他完全没有察觉出楚云鹤的不对劲。
“小子，你放心，本尊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我出去，就替你把那个冷眼旁观之人，给杀了。”
“保证让他痛不欲生。”
闻言，楚云鹤猛地抬起头。
他的双眸冰冷得无丝毫温度，宛若一个经历了千万次死亡，从死人堆之中爬出的恶鬼。
“滚。”
一股翻天覆地的力量随着那个字，不约而同地朝心魔袭来。
他一时不妨，连连倒退数步，半跪于地，身上大半魔气四散而去。
“你……”心魔难以置信，一时哑言，“你的元神竟早已成魔。”
“还是渡劫期？”
“怎么会？怎么会？”心魔语无伦次，有些慌乱。
虽经万年修养，可当初逸霄几乎要了他的命，碍于这该死的阵法，自己的残魂始终难破化神期。
本以为穹霄宗来的小弟子，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这般年纪，修为达到化神期，方无所忌惮，怎想到会有这样的怪物。
身躯为元婴期，元神却为渡劫期。
身躯为人，元神为魔。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心魔强行镇定，“你难不成真敢出手？”
“你我打起来，纵使你是站上了风。可若真的把我逼急，你这躯壳便别想保住了。”
楚云鹤眸底波澜不惊，语出惊人：“那便不要了罢。”
心魔彻底呆滞：“你说什么？你疯了吗？你不想活了？”
见楚云鹤面不改色，所言不似假，心魔彻底慌了。
“你我既是同类，又何必自相残杀，便宜了那群正道之人。”心魔诱道，“凭你我的实力，只要你愿意，我愿奉你为首，到时，外头还不是我们说的算。”
“同……类？”楚云鹤如看死物一般盯着心魔。
他明明语调平平，却透着一种道不清的恨意。
若非此物，自己又怎会到这般境地？
纵使杀它百次、千次、万次，也不足平息他心中的恨意。
面前这个人……不……这只魔是个疯子吧？
明明他们不过初识，这眼神怎么好像自己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看来此计亦行不通了。
心魔心中悄悄打算，意图寻个机会，先逃出这片识海为妙，却忽然察觉到楚云鹤的气场悄然发生了些变化。
原先，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眸，几乎与面前毫无生机的雾气相融。
可此刻，它们却似忽然被不知何处而来的一缕光所照亮，逐渐多了几点光。
迷雾飘荡，楚云鹤的身影若隐若现，像是盖了层薄薄的纱，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隐约之间，他嘴边似漫起了一抹散不去的笑。
那笑明明毫无杀意，可不知为何，心魔却止不住地紧张起来。
随着楚云鹤捂着胸口，痛苦地单膝跪于迷雾之中，心魔还来不及困惑，一柄利剑便悄无声息地自其后背而入。
汹涌澎湃的力量，一瞬贯穿他那颗修补多年的心脏，轻而易举地将其碾碎，而后泛着白光的利刃剑锋穿膛而出。
心魔当局像个失去生命的木偶，只能僵硬地低下头，瞠目看向那贯穿自己心脏的剑锋。
他艰难地回首，却终究没看清执剑之人的容貌。
在他无力阖上双眸之际，只见雾气之中，几缕银发随风飘荡。
濒死之际，他只觉好笑。
纵使再给他百次机会，他也想象不到，自己竟会败在这两个毛头小子手上，两个自己瞧不上的后背手上。
所以……是赌赢了？
他……是来救我的？
一切可以结束了？
楚云鹤低垂的面容上，洋溢着难以压抑的兴奋与欣喜。
眸底浓烈的情绪急剧翻滚着，如久逢甘霖般，难以自抑。
他……不是敌人。
他不是敌人。
楚云鹤心底笃定地呐喊着，暗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他再也装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地抬起头，却只见随着心魔尸体消散，苍穹剑脱手落地，那执剑之人嘴角染血，无力地向后倒去。
“小一……”楚云鹤脱口而出。
他竭尽全力，飞身赶去，整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好在，他接住了。
楚云鹤永远也想不到，当初那个高不可攀，强大无比的神，竟会这般虚弱地倒在自己的怀里，就像一片落叶一般，轻薄易碎。
他轻轻擦拭着凌凌一嘴角的鲜血，慌乱道：“小师弟，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
楚云鹤连忙施展灵力探查凌凌一的身体状况，却毫无所获。
明明完好无损，为什么会吐血？为什么会这般虚弱？
楚云鹤顿时手足无措。
一个及其荒谬的想法涌入他的脑海。
莫不是他改变了自己命定的轨迹，受了天道的处罚？
楚云鹤身子瞬间僵住，片刻前的欣喜一扫而尽。
他会出事吗？
一股无由的慌乱盎然而生。
“楚云鹤，你可真弱。”
凌凌一故意重重地砸了下楚云鹤的肩膀，使其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见凌凌一还有精力同自己玩笑，楚云鹤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方微微镇定。
他埋头至凌凌一肩上，紧紧将其搂住，长舒一口气。
“我日后定将勤加修炼。”
凌凌一只觉得自己没因违规，被惩罚疼死，也得先被楚云鹤给勒死。
“你抱的太紧，很疼。”
楚云鹤闻言当即卸了几分力，却始终没将他松开。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好像，如果此刻自己松手，怀中的人便会转瞬消失一般。
这种不安的感觉，令其格外窒息。
楚云鹤指尖泛白，死死地拽紧凌凌一的衣袍。
不要……他绝不会放手。
凌凌一虽双眸模糊，却依稀能辨别出楚云鹤识海的不对劲。
“心魔不是已死？你的识海怎么还这么诡异？”
话音刚落，只见天空血色散去，彩锦般的晚霞铺满上方。
迷雾渐散，一眼望去，绿草丛生，生机盎然。
而那棵破败的大树亦转瞬间枯木逢春，枝头坠满沉甸甸的似雪梨花。
凌凌一眸子渐清。
望着这片焕然一新的识海，眸中惊艳一时难掩。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非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