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西伯利亚蝴蝶》坐井且观天

41、三十五

　　黑色的床单上，普丽缪拉侧着身子躺在中间，一半被子卷在身上，一半被子紧紧抱在怀里，亚麻色的长发披散在一片暗沉的色调里，就好像漆黑的洞穴里摇晃的光源，耀眼又刺目，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
　　少年从阴影里走出来，带着无奈又认命的表情，挥起魔杖，让壁炉的火焰涨高。明知道让她留宿在这里是不对的，却一次又一次在她的撒娇下妥协，也许他根本就是像布莱克所说的以朋友的名义“存着龌龊的心思”不自量力地想要更接近她一点，不自量力，是的，就像黑暗中的生物渴望着拥有阳光的明媚。
　　橘色的光晕在透明的肌肤上跃动，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微颤动着，几缕发丝垂在蔷薇色的粉颊上，玫瑰一般娇艳的双唇微弯着，仿佛在梦里遇见了让人高兴的事。精致的容貌、雄厚的家世、愿意倾尽所有宠爱她的兄长、懒惰却能轻易通过考试的天资、惹人喜爱的特质、骄纵却不蛮横，连在蠢狮子中也有一大票追求者，前赴后继——享受着斯莱特林的荣耀，却不用背负斯莱特林的黑暗，梅林似乎把世上所有美好的光明的幸运的东西都给了她。他和她，虽然天天相处在一起，却几乎没有交汇点，也许这就是卢修斯会允许他存在的原因。
　　最开始，他是存着怨恨的。命运是如此的不公平。有些人，比如他自己，他的身世，他的努力，他的付出，他小心翼翼地生活着，也只能是卢修斯安排下的一颗棋子。卢修斯从不掩饰对他的恩惠是为了让他能待在普丽缪拉身边保护她，支持她。而有些人，比如普丽缪拉，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和他不敢想的一切，却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自私又任性，喜欢或是讨厌都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他和她，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那样幸福自由无所顾虑的存在，他渴望着却也憎恨着。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从热情开朗的莉莉身上转到那个小气狡猾自私的身影上。也许是从她坚定站在他面前直面着凶残的狼人开始，从来没有人这样义无反顾的保护过他，母亲没有，莉莉也没有。也许是从她抱着自己哭诉卢修斯跟别人订婚开始，透明的泪水，折射出动人心魄的美丽，掺杂着心底深处一丝兴灾乐祸的恶意。也许是从她赖在自己身上软软地叫着自己“西弗”开始，清澈的眸底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是纯然的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喜悦依赖信任——从来不是他常常在别人眼里看到的憎恨厌恶不屑鄙视怜悯。也许早在第一次在壁炉前相遇开始，无意落下凡间的，来自遥远世界的自然精灵。
　　也许他无法选择去拥有这份美好，至少他可以选择去守护这份美好。为了守护这脆弱的美丽，他心甘情愿被心中的烈火炙烤，一日复一日，一日深一日。
　　拨开垂落的亚麻色发丝，拇指轻轻地抚过光洁的额头，粉红的面颊，停留在娇嫩的红唇上——恍惚中又看到那日它一张一合，“那，你喜欢的人是我吗”“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软绵绵地却仿佛能刺进人心里。
　　亲一下，她不会发现的，只一下就好，他会关好自己的感情，把她送回卢修斯，或者别的什么人身边……仿佛受到盅惑一般，在震耳发聩的心跳声中，斯内普俯下了身，闭着眼，宛如对待着易碎的水晶，轻轻地迅速地像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过。柔软得不可思议，美好得不可思议，像一道暖流划过冰冻的死水，像一阵轻风穿透沉闷的空气。
　　斯内普微笑着，满足地，睁开眼抬起身——他猛地顿住，笑容僵在脸上。距离四英寸的两只大眼圆睁着，蓝色的眼眸直直的望着自己。
　　“我……对不……意外……”斯内普张着口，苍白着脸，额头冒出一层细汗，“我可以……解释……”
　　普丽缪拉只是盯着他，并没有说话，斯内普从她脸上看不出表情，这使得他更加绝望。也许她根本就不想听他的解释，她大概恶心得恨不得给他一个钻心剜骨，不，也许他应该干脆给自己来一个阿瓦达。
　　死刑——斯内普脑海里闪过纷乱的片断，就好像死囚临刑前的回光返照。
　　“卢修斯——他和别人订婚了……我只有西弗你了”时无助的泪水，“我需要，请施舍点友情给我吧”时可怜兮兮的小脸，站在他身前指着狼人念出“钻心剜骨”的背影，被骂“没人要的杂种”后轻描淡写不计较的笑容，搂着卢修斯脖子仰着喜悦的甜蜜……闪过她说“西里斯·布莱克，我普丽缪拉·马尔福要不起你这种伟、大、的、爱、情”时冰冷的眼神和绝然的背影，慢慢地与那个红发少女听到“泥巴种”这个词后决绝大步离开的身影重合……
　　“意外？”普丽缪拉的眼珠转了一圈，开口了，“你亲我的时候想着莉莉，是或不是？”
　　“不是。”为什么会提到莉莉？斯内普下意识地摇摇头。
　　“你亲我的时候想着其他人，是或不是？”
　　“不是。”
　　“你不会随便乱亲别人，是或不是？”
　　“是。”
　　“你只会亲你喜欢的人，是或不是？”
　　“是。”
　　“所以你是喜欢我才亲我的，是或不是？”
　　“是。”
　　“乖~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正式交往啦，你不许再喜欢别的人哦。”普丽缪拉凑上去亲亲他的唇角，盖章完毕。卢修斯提供的药效果不错，她满意地露出笑容，也不管斯内普呆愣的表情，翻个身继续睡觉……装睡这么久，终于可以安心了。
　　******
　　清晨的鸟鸣再次响起，普丽缪拉的生物钟准时把她叫醒。照常地赖在床上，等着某人进来催她起床。
　　门口的脚步声数次响起又数次停下。
　　她完全能想像出他又踌蹰又懊恼的挣扎心情，普丽缪拉把脸埋在枕头里，低低地笑着。
　　只要伸出手，就会被人握紧。只要回过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她不是迟钝，只是被前世的记忆局限，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面对自己时总是挑三捡四，却在面对伊万斯时百般温顺，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爱上的是她，而不是那朵伪百合。如果不是卢修斯提醒，如果不是昨晚被某人亲了一下，普丽缪拉怀疑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现斯内普的感情，那个人，对于正面的感情总是伪装得太好。
　　幸福曾经离她这么近却又这么远，她以为这辈子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活下去。在随意地播撒友情种子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收获这么一份珍贵的爱情——那种不存在于贵族间也不存在于平民间的，不附加任何条件也不求任何付出的，HP世界里唯一纯粹的爱情。她已经看过太多摇摆在洁白与丑恶之间，正义与邪恶之间，华贵与低贱之间，精明与愚蠢之间，坚贞与堕落之间……她向往的是那种更纯粹更坚硬甚至可以说是顽固不化的东西。可以安心的一条路走下去，不用担心任何以爱为名的背弃，走下去，即使尽头是毁灭。
　　在确认了斯内普感情的那一刻，普丽缪拉感觉到，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一直在飘荡的心终于落袋为安，长情、专一、坚定、奉献，以及卢修斯永远无法给她的——安心。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放手。
　　门打开，斯内普站在门边，并没有走进来。
　　“去吃早餐。”干巴巴的语气，僵硬的表情，视线没有落点。
　　“马上就来。”掀开被子，伴着“嘭”的重重关门声，滑下床。很好，今天没有“淑女礼仪”训话。
　　抱着衣服路过客厅，普丽缪拉张嘴正要按往日习惯打个招呼，却没有看到斯内普的身影，只好乖乖溜进洗浴间。洗漱整理完毕，对着镜子校对马尔福标准笑容，普丽缪拉打开浴室门回到客厅，正好捕捉到黑色的身影走出大门，迅速抓起桌上斯内普准备好的书本赶上去。
　　“早，西弗。”不顾旁边瞬间僵硬的身体，抱着他的臂弯把身体靠上去。
　　斯内普扯了几下没能挣脱，走道里的人多了起来，只能闷闷地低着头往前走，尽量无视她的存在。
　　“首席早上好。”
　　“首席早上好，斯内普学长早上好。”
　　沿路经过的小蛇们一边礼貌地道早，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扫过两人纠缠的手臂。
　　斯莱特林长桌旁，小蛇们一边继续偷瞄反常的首席，一边讨论着格兰芬多的波特和伊万斯分别当上男女学生会主席的新闻。
　　“同一场事故，斯莱特林是记过扣分，格兰芬多是升职，多么美妙的世界。”
　　“谁让你倒霉，被幸运的蠢货四人组遇上。”
　　“可怜的马克先生，若不是遇上他们，也不过断几根骨头，真真无妄之灾。”
　　“记了一个大过，你们家没让你把族训抄一千遍？”
　　……
　　“你到底想怎么样？！”匆匆解决了早餐，斯内普把黏在身上的某人拖到角落里，他受够了一大早被众人一付见鬼的样子行注目礼的感觉。
　　“什么怎么样？”普丽缪拉无辜地眨眨眼，在对方的持续瞪视中，拇指在某人结实的腰部蹭了蹭才放来，“真是小气，我们都在交往啦。”
　　“什么交往？”斯内普愣住，“什么时候发生的？”
　　“昨晚，你亲了我，还说了喜欢我。”义正严辞。“然后我答应你的追求了。”
　　“胡闹！”亲……斯内普的脸红了红，“我什么时候追……追求你了？”
　　“好吧，那是我追求你。”普丽缪拉拍板，拉着他的手离开角落，“再不走就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