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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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尾巷。
空气中弥漫着东方顶级的伽罗香，繁复的图案，孔雀石与藏红花的味道，取自异国天青石的昂贵蓝颜料铺张地点缀在手书花体字的字里行间——奢华张扬的风格无疑是来自马尔福家族的婚柬。
指腹一遍又一遍摩挲着微温的早已失去光泽的请柬，普丽缪拉的神色在微弱的烛火中晦暗难辨。
房间里涌动着躁动的气息，时间宛如陷入沼泽般随着黑夜越跌越深。
丝滑的铂金色如月华流泄满室，闪耀的蓝宝石溶化着无垠的温柔，专注，惑人，摇晃的水镜。
微笑着，视若珍宝，让人依恋，想要拥抱，想要留住那种永恒。
伸出的手臂却落了空。空间变得混沌，光芒被黑暗一点点浸染……吞噬。水镜，破碎一地，指间蓝色的血液，不断流淌，冰冷，绝望，颤栗。
“也许我该庆幸你至少没有把这慎重的万分之一花在写论文上。我假设用餐的规定时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有了变动？”
压低的声线突兀地划破压抑的黑幕，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斯内普站在门口，骨节削利的手上端着食物，半长的黑发垂下来，眉宇间带出一片深谙阴影，眼睛底看不出任何情绪，深黑幽暗。
仿佛从梦中惊醒，普丽缪拉勉强地拉扯唇角，不自然地抽回按压着请柬的手，“我可不是那个总是不好好按时吃东西的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复，明天就是婚礼。”
“回复？保证我明天一定到场，亲自祝福他们白首不到老，永结不同心，共同缠绵在婚姻的炼狱里面？！”
她侧仰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轻笑。
“你……”斯内普微微抖了几次嘴角，只觉得额角的青筋抽搐，恼怒得咬牙半天说不出话。
任性，骄纵，偏执，马尔福家族的毛病在她身上一览无遗，而马尔福家族的精明和见风使舵的看家本领偏偏在她身上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她的身世跟天生精明的马尔福家族绝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有多少人想巴着马尔福家主的大腿而不得——当然都是些蠢货，她却偏偏不知好歹非要跟卢修斯对着干，除了任性、小气、狡猾之外，简直干净得完全不像一个安乐时也绝不轻忽警惕忧患的斯莱特林，更不像一个可以说是从出生到死亡都分毫不离灰色地带的贵族。身无长处，好吃懒做，脑袋空空，胸无大志，这样一个废物，除了乖乖听话做个不用负责任的名门千金，她还能干什么？！难怪卢修斯甚至连尝试一下都不敢，直接把她打包扔出来，还加上一打又一打的驱逐咒。
普丽缪拉高高地抬着下巴，亚麻色的波浪披散在挺直的脊背，咬着牙的唇角边淌过一丝细细的眼泪，手指极轻微地颤抖着。
袖口里攥着的拳头，握紧了松开，松开了握紧，指甲深深陷入血肉里。
骄纵天真，不知疾苦，她的世界从某个角度来说虚幻如精雕细琢的空中楼阁，马尔福是那个筑楼人，他则是帮凶。
黑瞳跃动的火焰渐渐软化，斯内普苦笑，用干涩的，带着一丝嘶哑的嗓音低吼道：“你在巫师界拥有的所有权利都是来自马尔福家的给予，你怎么就不懂呢，你的脑袋难道除了芨芨草就装不下其它东西吗？！”
眉间几道深重的痕迹划过青涩的脸庞，无法言说的沉郁仿佛从全身凝重的黑衣传导到斯内普的脸上。
这个人，明明是她个人的麻烦，他却一付着急得好像世界末日的样子。她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爱瞎操心的人——刺痛的心脏似乎突然间缓和起来，有这个朋友在身边也挺不错的，如果忽略他石头一般死硬的脾气。
“阿布拉克萨斯叔叔赋予了我同等马尔福的地位，虽然我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马尔福家族挂毯上，卢修斯也无权剥夺我身为一个马尔福的权利——至少在我出嫁之前。”即使她体内流的不是马尔福的血液。
“那是一个马尔福。”家族荣耀高于一切，却没有人清楚一个马尔福界定“一切”的标准。
“这也是一个马尔福。”如何避开一个马尔福的底限，如何让对方痛不欲生，同样是她身为一个马尔福的必修课，无关信任。
清澈的蓝宝石，透明的恨意。
无法原谅，不能原谅。
“那是你的亲人，唯一的。”只是……只是不希望她有一天会后悔。她恨得那么肆意，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任，那种他自己永远也无法企望的牵绊。
“若是你坚持的话。”这个人总是面恶心软，所以两世的卢修斯都不约而同的视之为友。在识人这方面，卢修斯一直是最优秀的——摸摸自己的良心——西弗则是一如既往的差啊。“场面必定热闹非常。”
他在争执什么呢？难道要她应承出席吗？仪式有那位大人莅临，卢修斯千叮万嘱不能让普丽缪拉出现。若是在那位大人眼皮底下惹了什么麻烦，她不想要命了吗——这种笨蛋应该受点教训，却不至此。
斯内普脸一沉，后退小半步，两眼牢牢地锁住她，“你又想干什么？”
他不会真以为她要闹场吧？她又不是格兰芬多那种莽夫，对付一个斯莱特林怎么能跟对付格兰芬多用一样的方法？
普丽缪拉耸耸肩，无辜地摊开左手，掌心放着一个精致的墨绿色小盒子。
绸缎衬布如丝般光滑，躺着一对蓝宝石袖扣，流光溢彩，晶莹剔透。
“喀什米尔‘矢车菊’蓝宝石，sapphire，源于希伯来文sappir，意为‘臻于完美之物’，”普丽缪拉顿了顿，偏过头，长长的睫毛低垂，“去年为庆祝卢修斯顺利毕业而特别定制的礼物，一份来不及送出的礼物。”
“我不是……”斯内普抿着唇，懊恼的神色掠过脸庞，“你不要……”
“西弗，你帮我把礼物猫头鹰过去，好不好？”
普丽缪拉把自己投入少年瞬间僵强的怀里，抱着他略嫌硌人的腰，脸埋在坚实的肩窝里。
双臂伸出，在半空中停了半晌，终是环住了怀里的女孩。
颈边的细发，轻轻地扫过斯内普的耳廓。
“嗯。”
蓝宝石象征忠诚、坚贞，鲜艳的天鹅绒蔚蓝，光华流转，在微光下呈现着朦胧的紫色调，浓艳得一如她情绪激动时的眸色。这才是她当初选择用这颗珍贵的宝石做袖口的原因，也是她这次送出这个礼物的原因。
要他时刻记着，欠她的，永远都是欠她的——马尔福绝不打落牙齿和血吞。
嗅着逐渐熟悉起来的药香，普丽缪拉勾起唇角。
这个人啊，只有骂人的时候滔滔不绝，永不词穷。摆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心却真诚得不可思议。
所以，不能让他跑掉。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二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