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有片云朵鲸》流光十田

2、盛夏启程

　　【 2008年9月】
　　盛夏的暖风穿过晨雾，氤氲起银杏道中草木茂盛的清香。散落的阳光透过茂绿丰满的银杏叶间隙，在空旷的林荫道上投映出点点光斑。

　　张珩生单肩背着包，站在路旁一根灯柱旁看了眼时间：6:20。

　　林荫道里偶尔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响在耀眼的阳光中美好而又自由。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很享受这安逸而又充满希望的清新感觉。

　　“你小子干嘛呢！”

　　李虔旻穿着件黄色T恤漫不经心地朝着张珩生头顶就是一下轻弹。

　　“我老远就瞅着你在这仰着头，看什么呢？”

　　张珩生回了神，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

　　“哦豁，还有点小脾气？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仙缘，杵在这吸收灵气准备飞升呢！”

　　李虔旻依旧笑嘻嘻的调侃着张珩生，但张珩生却仍一脸漠然，没好气的说：

　　“可不，你再晚来一步我就羽化登仙了，”说罢朝着他的方向玩笑似的作了一揖，

　　“感谢你将我拉回人间。”

　　李虔旻当然听出来张珩生对自己的笑讽，贴着一张笑脸，左手揽过张珩生的肩，抬起三只指头上挂着袋子握成拳的右手，展开一只小拇指，悬着的袋子里装着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

　　“呐，人间有啥不好，那不知存不存在的神仙世界哪能有我们人间的烟火气？别说表哥我不疼你，就冲这刚出锅的大肉包，我都怕你对我感激涕零！”说完还朝一脸不屑的张珩生挑了挑眉。

　　张珩生嘴角微勾，冷笑了一声，道：

　　“明明是你自己来不及吃早饭了，顺手给我捎的，难不成特地给我买的？”

　　李虔旻本来还挺开心的，但这话就像触及了他的逆鳞，连上扬的嘴角也开始趋于平缓。

　　“你这人，是不是狼心狗肺？怎么总这样想我，”李虔旻缓了缓，

　　“我可是你表哥哎，哪天你把我气走，看谁还愿意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说完便抽回架在张珩生肩膀上的胳膊，取下小拇指上挂着的包子，扯开口就拿出来一个大肉包，当着张珩生的面一口咬下去，边塞边说道：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吃的肉包，我一人吃四个…”说着还举起另一个同样装着两个肉包的袋子，在他眼前炫耀般的晃着。

　　突然，李虔旻好似噎住般瞬间停住嘚瑟，脸开始憋青，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张珩生，一时间不知是用手锤拍着自己的胸膛还是狂拍张珩生肩膀。

　　一开始张珩生只以为是李虔旻在跟自己开玩笑，但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

　　他瞥了一眼李虔旻手指上的袋子，瞅着有杯喝的，扎了吸管便快速递到了李虔旻嘴边，

　　“张嘴，快喝！”

　　李虔旻看着眼前的张珩生，脸憋的更青了，瞪着他，头跟个拨浪鼓似的仿佛能摇出声响。

　　张珩生不知他何意，只得把喝的递还到李虔旻手上。看他全身空空连包都没带，转头便取下自己肩上的书包，拿出里面装满水的杯子，开了口立刻又送至李虔旻嘴边。

　　“喝！”

　　李虔旻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恨不得把头都塞进杯子里。终于在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后呼吸开始匀畅起来。

　　“多…多谢，”他蹲在灯柱旁大口喘着气。

　　“想来我命不该绝，看来此处真是神仙庇佑人杰地灵，上天垂怜，多谢上天垂怜…”

　　张珩生看着自己眼前表哥喃喃自语，脱口而出一句：

　　“你傻不傻，脑子里只有吃？”

　　李虔旻看着张珩生呵呵了几声，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又不会见死不救...”

　　谁知张珩生周身冷意更重了，压着怒气道：

　　“下次我只带保温杯，只装热水！”

　　李虔旻尴尬的瞥过脸去不好意思的傻笑着，暮的看见不远处一个女孩朝着他们方向走来。他立刻恢复活力一般，笑容又浮上脸面，举起一只手在空中不断的挥着：

　　“浅浅，这里！”

　　晨雾已经散了大半，两旁高大的银杏乔木在这个夏季格外茂盛葱绿。道上偶尔行驶过几辆自行车，带起阵阵温热的暖风。

　　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浅蓝色的背带牛仔裙里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显得皮肤格外皙白。

　　“实在不好意思，昨晚忘记调闹钟起的迟了。”林清浅一路小跑，还有些气喘。

　　“你们等很久了吧？”

　　“怎么会，一点都不，我们也刚到。”

　　李虔旻笑嘻嘻的脱口而出，突然感觉到身旁莫名的低气压，立刻正经了些，站起身来用手肘拱了一下一旁的张珩生，示意别戳穿他。

　　林清浅看着李虔旻，并没有太多怀疑，转瞬看向了一旁的张珩生，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的确刚到，”张珩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虔旻说你素来贪睡起的迟，我们守株待兔即可，果然你就来了。”说完朝李虔旻挑了一下眉，似是要他佐证自己所言属实。

　　毕竟是自己理亏，李虔旻只得苦笑着应和：

　　“呃…对，对。兔子，不不，浅浅，你看我多了解你，哈哈…哈…”

　　李虔旻尴尬的咬紧牙，用手在暗处掐着张珩生的胳膊，恨不能立刻打他一顿。

　　林清浅看着眼前莫名的场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歪着头道：

　　“行啦，兔子逮到了，两位守株的还去不去上课了？”

　　李虔旻听着林清浅说话的语气里没有生气的意味，立刻抬起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将手上刚刚宁愿噎死也没下口的喝的塞到她手里，说道：

　　“夏天很少看见有人卖酒酿，早上买早饭瞅见给你带了一杯，刚开口的，没人喝过。”

　　说罢塞进林清浅手里，放松般呼出一口气。一旁的张珩生看着李虔旻怔了怔，随即听见林清浅开口说：

　　“谢谢啊，可是我吃过…”

　　话还没说完，张珩生便转过了头，弯腰拎了地上的包，另一只手则拽了李虔旻的衣领拖着他一道向前，没好气的说：

　　“快走吧，早课要迟到了。”

　　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了脚，转过头道：“小浅，跟上。”

　　林清浅握着手里的桂花酒酿，看着张珩生点了点头，先是朝着被拉扯倒着走的李虔旻做了个鬼脸，很快便跑到了张珩生的身旁与他们并排一同走着。

　　李虔旻可谓是狼狈至极，张牙舞爪的歪着头冲张珩生吼道：“你个家伙，放开我，你表哥我自己会走…”

　　“闭嘴，刚刚谁没脑子被包子差点噎死？”

　　李虔旻恰好对上林清浅凑过头来好奇的眼神，脸瞬间羞的通红。

　　“我？害，别说别说了…”

　　...

　　今天是越溪高中开学的第一天，也是他们一同步入高中生活的第一天。昨天报名时大家已经看了分班，毫无悬念的前三甲当然是一齐进入了越甲班—越溪中学强化班中的强化班。

　　越溪中学坐落于越溪镇，是一个以理科出众为名的学校，在江苏省文理分科下，很多家长寄予孩子希望都会将其作为首选，而许多理科较好的学子都以考上其为目标。

　　对于林清浅来说，她的数学和化学成绩较其他科目来说较为薄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是她做了不知道多少卷子冲刺努力了成果。这次中考她只觉得自己考的不错，没想到竟如此超出预期。

　　从小到大，自结识了李虔旻和张珩生，他们三便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后来初中一个班，朝夕相处之下更是增加了彼此间的友谊，共同考入越溪高中更是他们三一起定下的约定。

　　如今赴着约，三人一同踏入了越溪高中的大门。阳光洒向校内楼下的人群，映照出一个个朝气蓬勃的模样。而他们三人始终一路同行，踏着晨光启程了这段温柔了未来岁月的美好时光。

　　出于给高三党节省时间复习的原因，越溪高中两栋教学楼一楼都是高三学子，自然而然，初生牛犊的高一孩子们则要爬至三楼，而这个越甲班则在三楼楼梯右拐走廊的最里边。

　　与其他紧挨着的教室不同，该教室旁边挨着的是诺大的教师办公室，容纳整个高一年级的班主任与任课老师。

　　无论是从这个楼梯口上来的学生，还是想要从这个楼梯口下去的学生，都必须经过这个墙面嵌满透明玻璃，将室内老师工作状态一览无余的办公室。因此除了越甲班的学生不得不经过其上课，往届其他班的孩子都选择走廊另一侧的楼梯口上下楼梯，这届怕是也当如此这般延续。

　　所以往年的越甲班就像藏在热闹街市最深处的寺庙，除了颂读学习心法，再也掀不起来波澜。

　　李虔旻他们到达教室时已经6:45了，按学校的惯例早课6:50开始，但由于昨天应与他们登记报名的班主任有事并未来，所以所有事情都由一位女老师代为处理，因此许多事都只潦草叮嘱了些，更别提领书什么的了。

　　路过办公室前门没两步，后门便展现出教室里人头攒动热火朝天的模样。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哎哎哎，你们猜班主任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凶不凶？”

　　“我觉得班主任一般不是语文老师就是数学老师，我希望是男的，毕竟女老师事多，脾气大都不好…”

　　“也不见得，我以前班主任是教英语的，也是个女老师，对我们可好了！”

　　……

　　教室里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的说着话。李虔旻站在门口瞥眼看向张珩生，啧啧道：“我还以为高中三年注定枯燥无味，你瞅瞅这一个两个八卦的，熟络的跟认识几百年似的。”

　　说完又拍了拍张珩生的肩膀：“放心，表哥我的交际能力你是知道的，等我混成咱班老大，肯定罩着你！”

　　张珩生看了一眼李虔旻，冷笑道：“不要和别人说我认识你，我眼光很高，不和傻子结交。”说完便推开李虔旻进了门准备找个空位置落座。

　　李虔旻吃了一早的瘪，此刻被张珩生的举动激的再也忍不住，竟没好气的也从背后推开他，大声吼道：

　　“走开走开，你谁啊，拦小爷路？”

　　言毕窜到张珩生前面，转过头来冲他做了个鬼脸，用口型说了句：爷也不稀罕和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