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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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渐渐阴沉了下来，黑洞洞的压迫着人心，像是一个孕育着恶魔的魔窟。
手机里，北都气象台正忙不迭的播报着橙色预警的提醒，预示这一场狂风暴雨的来袭。
关日暮坐在车上，脑海里不断闪过最近和陈竹鹤相处的一幕幕，以及从前，那些她忽略掉没有继续追问的细节。
她发现陈竹鹤的不对劲，好像是在发现徐泽淮送给她的那条项链开始的，那时候，他的确是在吃药，但是陈竹鹤根本就没有让她看是什么药。
再往前，是在酒吧，他去找她，向她解释和薛晓卉之间的事——
“之前有一次在学校图书馆的天台上，我跟她碰见了，我当时在吃药，她以为我要跳楼。”
……
“今天你说的，你之前在吃药？什么药？”
“普通的感冒药。”
……
关日暮现在再回想陈竹鹤的这些句话，才知道，或许，那根本就不是感冒药
原来……她竟然忽视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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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竹鹤确实一直在接受治疗，他之前遭遇到一些事情，对他的影响比较大。”
医生看着关日暮，语气沉重道：“准确的说，是双向情感障碍加重度焦虑，这是是狂躁和抑郁同时并发的一种心理疾病，积极与消极两种情绪同时存在，上一秒还积极乐观，下一秒就会暴躁易怒，严重的时候还会出现妄想和幻觉。”
“他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从他的情况来看，至少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了。”
“那要怎么做，才能治好他呢？”
“一般来说，双向情感障碍无法治愈，但是通过规范治疗和外界疏导是可以有效的控制住病情的，陈竹鹤本身就在积极配合治疗，就目前的治疗效果来看，是可以通过患者的意志力以及药物和有效的心理辅导来让他的情绪变得稳定的。”
医生：“但是切记，一定不能让他再遭受重大刺激。”
……
关日暮从医院出来后，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刚刚和医生的对话。
此时，雨势彻底大了起来，急促而狼狈的砸在地上，狂风席卷着。关日暮站在门口，单薄的身体几乎都要被风吹倒。
疯狂的雨点落在皮肤上，一阵麻木的冰凉，直到坐上车，关日暮的眼里依旧是空洞的。
徐泽淮以为她是害怕，还没有缓过神来，于是想要握住她的手安慰。
结果，还没等碰到，关日暮就一脸抵触的躲开了。
“小暮，你还不明白吗？陈竹鹤和贺齐清其实没什么区别。”
徐泽淮：“他们这样的人，偏执，暴戾，阴晴不定，甚至保不齐，还会伤害身边的人，你跟在那种人身边，我怎么能放心呢？”
关日暮现在很乱，任凭徐泽淮怎么说都不回应。
“你也听到刚才医生说的了，陈竹鹤，他其实就是一个疯子，保不齐哪天，他就会像贺齐清那样，对你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来。”
提起贺齐清，关日暮心中尘封已久的记忆再一次涌上心头，掌心隐隐犯疼，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那双阴鸷可怖的目光，和那片鲜血淋漓的画面。
关日暮痛苦的捂住耳朵：“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徐泽淮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好，不说了，今天雨大不安全，前面路段都被淹了，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
徐泽淮：“我帮你在附近订一家酒店，你先休息一晚。”
……
昨晚的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
关日暮回去时，一打开门，就看见陈竹鹤坐在电脑前的单孑的身影。
窗外微白的日光照在他身上，身影被拉长，室内半明半昧，那双被雨水浸湿的黑眸含着墨色。
关日暮这才发现，他的外套上，身上，头发上都挂着水渍：“你身上怎么湿了？怎么弄成这样？”
陈竹鹤看着她，声音异常沙哑：“他终于把你送回来了。”
听到这话，关日暮恍然明白了什么。
接触到她怔然的视线，陈竹鹤起身走到她身前，伸手抚上她的脸，笑容苦涩又病态：“关日暮，你对我的新鲜感应该还没过吧？”
关日暮：“什么意思？”
陈竹鹤垂眼，拿出桌上的手机，打开某里面的某个程序，递到她面前：“这是你昨晚的位置，你和徐泽淮去了酒店。”
关日暮愣怔的看着手机界面，眸中不可置信：“你监视我？”
“是。”
陈竹鹤：“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要被你当傻子骗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骗你。”
“是吗？”陈竹鹤，“我和你在云城那天，你借口有事离开的时候，去见了谁？”
“关日暮，你怎么连编谎话都不认真呢？”
陈竹鹤颤抖的指尖握住她的肩膀，视线与她平视：“从我到云城那天开始你就在骗我，你亲我的时候，身上还粘着那个姓岑的香水味。”
看着手机上的监控记录，关日暮此刻，忽然觉得背后漫起阵阵寒意，脑海里不断翻涌着医生的话——
“导致双向情感障碍的原因跟患者的成长环境和经历有很大关系的，比如亲人的离世，曾经被虐待的经历，或者是被抛弃，长时间陷入孤独绝望的情绪等，都有可能造成双向情感障碍。”
“双向患者及其缺乏安全感，一般很难自愈，需要药物治疗，病人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双向情感障碍，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先是消极绝望，再是厌世，甚至出现自残行为，最坏的结果——”
“就是走向自杀。”
自杀。
这样两个字，如同万金重，狠狠砸在她的胸口。
关日暮突然想到在云城遇见赖明阳时，曾向她提起贺齐清自杀的事，如今看着陈竹鹤绝望的样子，关日暮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人从身体里抽走一般失去了支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然而，这一切在陈竹鹤眼里，都变成了她对自己的抵触和反感，以及他即将失去她的信号。
“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僵硬，陈竹鹤握着她的力道猛然收紧，将她拉到身前，掌心握住她的后颈迫使她看着自己。
“关日暮，看着我。”
关日暮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口像是被人揉进了一把利刃，每一次呼吸，都是穿心的痛。
“陈竹鹤，我昨天，去见了你的心理医生。”
听到话，陈竹鹤的瞳孔骤然一缩，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碎掉，原本紧握住她的手此时失去了任何力气，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
陈竹鹤喉结滚了滚，表情有些狼狈：“算了，你知道了也好。”
“陈竹鹤，我们——”
关日暮想说，我们先冷静一下。
然而陈竹鹤却慌了神，第一反应，是她要跟自己分手。
他甚至不敢去听她后面未说完的内容，直接狠狠吻住她的唇，将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关日暮仰着头，像是被夺取氧气的鱼儿，被迫承受他的吻，被他疯狂的掠夺她的呼吸。直至最后，几乎要窒息。
推开他，像是血肉在撕扯，关日暮的只觉得唇瓣传来一阵刺痛。
分开的瞬间，两人的唇上都带着艳红的血珠，只觉得空气里都充斥着血腥味。
陈竹鹤的胸腔剧烈起伏，目光冷冽而空洞。
“关日暮，你曾经说过，你会管我的。”
陈竹鹤：“你已经食言一次了。”
“我不怪你骗我，我只是在等你向我坦白而已，”陈竹鹤看着她，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滑落，“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原谅你。”
听到这话，关日暮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满脸泪水，彻底失去了力气。
陈竹鹤看着她，蹲下身，脸色苍白而病态，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极致温柔的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珠。
“你不知道吧？我从高中那年就爱上了你，一直到现在也是，”陈竹鹤笑容艰难，“你知道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第一反应，应该是害怕的，对吧？”
关日暮睫毛颤了颤，对于这个问题，并未作答。
此时，原本安静躺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备注显示来电人是詹明河，
陈竹鹤看着手机，良久，他终于拿起接通，听完电话里的内容后，陈竹鹤缓了缓神，低声应道：“好，我现在过去。”
陈竹鹤走后，房间只剩死寂的静谧。
关日暮看着苍白的天花板，漫无边际的痛苦几乎要将她全部吞噬，关日暮背靠着墙壁，身体渐渐下移，最后，她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环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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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关日暮脑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恍恍惚惚做了很多个梦，分不清现实还是虚无。
直到后面，她梦见陈竹鹤的背影在冷风中纵身一跃，那一刻，她才猛然惊醒。
此时，凌晨四点，外面的天已经有了泛白的迹象。
关日暮靠在床头，盯着从窗帘缝隙中漏进来的斑驳微光。
她想弄清楚，陈竹鹤为什么会生病。
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关日暮已经很久没来上川了。
这次来找卢大信，她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凭着记忆，当那家熟悉的网吧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才真正让关日暮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想到，这么多年，卢大信还在经营着这家网吧。
站在店门前，关日暮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的画面，是曾经那个车水马龙的傍晚，坐在角落那片喧闹的夕阳里，安静写作业的少年。
关日暮看着曾经自己吐槽杀马特的“一线情缘”四个字，心中感触百转千回。
良久，她收回思绪，推开门走进店内。
多年未见，再见卢大信，他依旧是一副凶样子，不过如今耳鬓和发梢都带了些许白发。
而此刻卢大信见到关日暮，眼里是难以掩饰的诧异。
关日暮朝对方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方便聊聊吗？”
“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卢大信说完一愣，又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改口道，“不是，你怎么会来这啊？”
“我来，是想问您陈竹鹤的事。”
“他怎么了？”
“我和他在一起了，”关日暮说完，又落寞道，“但是，我们现在吵架了。”
“啊？！！
“不是——”
卢大信听着一连串的消息，震惊的有点语无伦次，“这……？”
关日暮也顾不得解释这些，直奔主题，决定找到陈竹鹤生病的原由：“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卢大信看着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憋回去，甩手道：“问！”
“我想知道，陈竹鹤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到这话，卢大信不禁一怔：“……这个你也知道了？”
关日暮看着卢大信这副样子，心中更加难受，只觉得口中漫开一阵苦涩，连带着胸口都传来一阵阵钝痛，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他这个病，多久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卢大信，“我只知道，你当年走后，他自杀过一回。”
听到这话，关日暮神情顿时愣住：“什么？”
卢大信：“你是不知道，当年贺齐清没从你这得手，转头就找上了陈竹鹤。”
“陈竹鹤当时勉强算是捡回一条命，浑身是血，在床上躺了大半年，虽然后面好了，但是左耳朵废了，就只剩百分之二十的听力了。”
说起这件事，卢大信不得不说一句：“你说你，当年走的时候好歹说一声啊。”
“你是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儿，说是行尸走肉一点都不为过。”
……
听完陈竹鹤的事，关日暮仿佛在经历一场凌迟，眼泪止不住的流。
直到坐上去机场的车，她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从网吧出来时，卢大信对自己说的话——
“他对你是真心的，你别看他平时总是什么事都不吭声，但他心里在乎着呢，他不光在乎，而且占有欲还特强，一根筋，你让他干什么他都干，你让他去死都行，但你别老伤他。”
说起陈竹鹤时，就连卢大信这样一个神经大条的人也忍不住想要为他说话：“他真的，这辈子，就只认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