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撩》喜予时

8、旧城

　　好在今时鹿的手机开了定位，而且她去的是人数很少的雪道，手机被执勤的安保人员捡到了。

　　手机没什么事儿，除了屏幕上的钢化膜摔碎几道裂痕之外，外其他倒没什么。

　　在她失联的这几个小时里，手机里面多了三十几条未接来电，一路看下去，基本上都是易释闻打来的，其中还有一个微信电话，是今澜。

　　微信上最新一条消息来自两分钟前，也是今澜的，要她赶紧回电话。

　　今时鹿看向易释闻，伸手指了下旁边人少的地方，而后又指了下手机。

　　易释闻立刻会意：“去吧。”

　　今时鹿走到一旁，拨通了今澜的手机号码。今澜这次接的很快，而且也没有让助理接。

　　“喂？”

　　今时鹿：“你找我？”

　　今澜：“我听沈馨说你回来了？”

　　“嗯，在兴城。”

　　“去那干什么？”

　　今澜显然有些不满，语气一如既往，不容置喙：“这几天尽快回上川，我找人给你办转学手续。”

　　虽然这件事已是意料之中，但今澜这样强势的态度，今时鹿一阵反感，语气也不怎么好：“我觉得请私教在家上课教挺好的，省的耽误我练舞。”

　　“练舞？”今澜冷哼了声，“今时鹿，我告没告诉过你？跳舞这件事你就当个爱好跳着玩玩就行了，你的现在最主要任务要是学习，踏踏实实的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个稳定的工作！”

　　“我知道！”今时鹿，“但是这跟我跳舞有什么关系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没用的？”

　　今澜：“今时鹿，你这辈子该走什么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你只需要找我说的话做酒可以了，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走哪条路关你什么事啊？！”

　　今时鹿讨厌她像个支配者一样安排自己的生活，讨厌她明明占着母亲的身份，却从未真正关心过自己：“怎么我小的时候你没管过我，现在我长大了，你反倒关心起来了？”

　　“今时鹿！！你怎么说话呢！！？？”

　　被今澜这么一吼，今时鹿更委屈了，眨了下酸胀的眼框，突然问了一句毫无厘头，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很想问的话。

　　“你结婚了是吗？”

　　听到这话，今澜的怒气瞬间变成了沉默，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此刻，只剩下微妙的电流声。

　　过了好一会儿，今澜才重新开口：“……你想说什么？”

　　“没事，不想说什么。”

　　今时鹿吸了下鼻子，或许是意识到刚刚的问题没有意义，索性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话题：“我现在还不想回上川。”

　　不想去面对你的新家庭，不想和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男人强行装作其乐融融的样子。

　　**

　　离开滑雪场后，今时鹿直接搭易释闻的车回了今家祖宅。

　　这里的一切与她记忆中相比没什么变化，院墙之内，绿植依旧丰富，大院中央汉白玉石雕刻的假山喷泉水声潺潺，再往里面走，是一栋装潢讲究的三层复式小洋楼。

　　就在今时鹿正好奇兴城这么冷的天气下她外公是怎么让这些绿植和喷泉照样生机勃勃的时候，与迎面走出来的张嫂刚好碰了个正着。

　　今时鹿一脸乖巧的打招呼：“张嫂好~”

　　张嫂见到她，立刻喜笑颜开，惊讶又惊喜：“时鹿？”

　　今时鹿挽着陈嫂，像小时候那样撒起娇：“陈嫂，我好想您和外公呀……”

　　陈嫂一脸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打趣道：“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嘻嘻，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今时鹿朝里面看了一眼，“我外公在吗？”

　　“在呢在呢，不过啊，你先等会再进去。”

　　“为什么啊？”

　　见今时鹿一脸疑惑，张嫂抬手指了指眼二楼的某扇窗：“今先生这会儿，正在里面跟人谈事情。”

　　**

　　此时二楼客厅里，整个房间都是茶叶的清香。

　　今闫荣正坐在雕花的皮质软椅上，面前放着一盏精巧的紫砂茶壶，正丝丝缕缕的冒着热气。还未等他动身，坐在对面的男人就立刻心领神会，先一步倾身向前，十分识趣的拿起茶壶向雕纹精细的茶盏中续了一杯。

　　伴随着茶水入盏，对方殷勤的声音也隔着轻袅的雾气传入今闫荣耳中：

　　“吴局听说您明儿个做寿，今儿就特意叮嘱我过来，说呀，一定要把这礼物给您送到喽~”

　　话落，便将一个精巧的绒盒推到了桌上。

　　闻言，今闫荣手上盘玉的动作停了下来，幽幽抬眸，别有深意地看向对面的人，被他这样看着，对面的人面上僵了一瞬，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但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裂痕，始终挂着殷切的笑。

　　不过好在最后，今闫荣还是笑着拿起桌上盒子。

　　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正躺着一个精致的玉雕烟斗。

　　对面的人见他满意的表情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搓搓手，终于进入正题。

　　“吴局知道，您心疼这些高雅的物件儿，所以特意托人拍下来的。”

　　今闫荣笑而不语，关上盒子，重新放回了桌上：“吴局有心了。”

　　听到他这样说，对面人的笑容明显大了些，立马跟着附和：“应该的，这么多年不，还不是多亏了您的照顾么？”

　　叩叩——

　　是张嫂在外面敲门。

　　“今先生，时鹿来了。”

　　今时鹿也跟着喊：“外公！我来给您过生日啦！！”

　　闻言，今闫荣的脸上泛出了几分笑意：“那还不快进来！”

　　“外公！”

　　他话音刚落，今时鹿就立刻推门跑了进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今闫荣：“外公，我好想你啊~”

　　今闫荣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此时，原本坐在他对面的人也从软椅上站了起来，看着今时鹿问到：“这位，就是今市长的孙女吧？”

　　今时鹿这才注意到对面这个窄额吊眼的人：“对啊，你是？”

　　“我，我是来……”

　　今闫荣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转头向今时鹿解释道：“他来找外公谈点事情。”

　　那人赶紧地接过话：“啊，对对对，我来谈点事情。”

　　眼看今闫荣有了要送客的意思，对方也没赶再多留，赶紧说道：“那……既然谈完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今闫荣点头：“慢走。”

　　**

　　晚上，今时鹿陪着今闫荣在楼下吃夜宵。

　　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弹出一个熟悉的备注：敏敏老师。

　　今时鹿放下汤匙，接起电话。

　　隔着屏幕，她那装模作样的声音传进了对方的耳朵里：“敏敏女神~”

　　“咦——”施敏听得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这阵子都玩疯了吧？”

　　“怎么会呢，”今时鹿赶紧为自己正名，“我可是每天都在练的。”

　　“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我外公家，昨晚刚下的飞机。”

　　“哦，行吧。”

　　闲聊了几句之后，施敏开始进入正题：“对了，之前我跟提过的比赛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参加？”

　　“舞动青春吗？”

　　其实就是个芭蕾舞比赛，名字叫舞动青春，乍一听还以为是十几年前古早选秀类节目的海选。

　　“对，”说完，施敏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就是个小比赛，没什么含金量，参赛选手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就看你想不想去了。”

　　今时鹿一边听着，手指捏着勺柄无意识的在瓷碗的上方绕了一圈，她反思了一下最近的生活，自知确实有些松懈了，用比赛调整一下状态也未尝不可。

　　“我参加。”

　　**

　　晚上，今时鹿走进房间准备洗澡，打开衣柜，里面除了常服以外，其余全都是她的舞裙，旁边有一个独立的储鞋柜，里面各式各样的足尖鞋摆放的整整齐齐。

　　当时房间装修的时候，她特意让今闫荣在墙上装了一个陈列架，专门用来放她的证书和奖杯。

　　到现在，已经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一柜。

　　从学前组到儿童组，最后是少年组，依次排开，都是她一路走来赢得的荣誉。

　　今时鹿的视线一路看过去，视线停在第二排，左数第四个奖杯上。

　　记得当初参加这场比赛时，她才九岁。

　　当时比赛结束，她在一众国内外选手中一骑绝尘，获得了儿童组的第一名，那次，她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腰伤，同样，也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金奖。

　　自那之后，施敏带着她外出比赛的次数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从国内到国外，一场接着一场，每一个奖项的背后，都有她在灯光之下点足起舞的映像。

　　回头看去，今时鹿忽然有一种时间一瞬而过的恍惚。

　　洗完澡后，她依旧没有半点睡意，于是下楼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回到房间，身上裹了条毯子继续坐在飘窗前发呆.

　　透过玻璃，视线往下，楼下的路灯在地上投下一束清冷的光圈，无人问津的黑夜里，细碎的雪粒在风中飞舞。

　　她拿出手机，发现消息栏里多了几通未接电话还有微信消息，备注都是她的文化课私教老师，禾珺。

　　她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港城，已经落下了好多课程，现在禾珺找她，她不用看也知道禾珺发来的是什么内容。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也不知道禾珺睡了没有。

　　犹豫再三，今时鹿还是捧着手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没想到，那边竟然秒回。

　　禾珺：[我最近在圩阳做调研，你方便的话就可以直接过来。]

　　今时鹿：[巧了，我也在兴城。]

　　禾珺：[那明天？]

　　今时鹿：[可以。]

　　跟对方确定好上课时间之后，今时鹿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夜空，突然想起今澜今天跟她提起转学的事。

　　其实用转学这个词来形容她并不恰当，准确来说，她这种情况应该算入学才对。因为她对学校的印象，还停留在小学六年级。
　　当时因为学芭蕾，她参加的比赛也越来越多，要上课，要练舞，还要比赛，很多时间没有办法调和，所以自从上初中开始，她一直都是请私教在家里上课。

　　当时她还因为这事跟今澜吵了一架，那时候她几乎把所有经历都放在了跳舞和比赛上，成绩一落千丈，今澜当时就提出不让她继续跳了，可她不愿意，一门心思就想跳，至于原因，也说不出为什么。

　　最后还是今澜做出了让步，给她请了私教在家里上课。

　　现在想想，这几年她的记忆力里出现最多的场景好像除了舞蹈室以外就是各种比赛。

　　每个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段校园时光，排满桌椅的教室，朴素统一的校服，熟悉的同学和老师，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印象了……

　　所以，她真的要回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