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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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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像一柄长矛，搅浑热气的同时把夏热的困意也一并驱散了。
顾川庭捞猫的动作越发熟练，屁墩墩也十分配合地被他抓进怀里，好像知道每次被这么一捞就是要出去冒险，于是兴奋地乱摇尾巴。
和陈飞扬一起出了杂货铺，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隔壁五金店的姐姐，她脸上的表情仍然难看，因为惊魂未定而面色发白，她看到他们两个，勉力微笑着向他们招呼了一声，“你们俩又在一起玩啊。”
在陈飞扬的温声询问下，五金店的姐姐拍了拍胸口，只是声音还有点发颤，“有老鼠。”
五金店里摆放的各种零配件很多，东西堆得杂，巷子里又偏阴湿，有老鼠其实挺正常。
“但是，姐姐你确定有这么夸张的体型吗？”
顾川庭和陈飞扬看着姐姐比划出的巨无霸老鼠陷入了沉思。
“这应该不是我们淮河以北地区可以看到的肥老鼠吧。”
屁墩墩在顾川庭怀里不老实，扭着屁股咪啊咪啊地叫，成功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姐姐在他们隔壁，经常能看到屁墩墩翘着尾巴出来遛弯，微微向前弯腰摸了摸它的额头，调侃似地说了一句，“要是你能抓老鼠就好了。”
“！”顾川庭和陈飞扬对视一眼，一起转向五金店姐姐，“它可以抓的啊。”
顾川庭向她描述了下屁墩墩是怎么好像走丢了，又是怎么自己跑回来，还叼了只老鼠给他们当礼物，陈飞扬在他讲述过程中时不时搭腔一句，说点诸如“对啊”“是啊”“我们可急死了”的话，讲述十分生动。
于是三个人一合计，决定把抓老鼠的任务交给屁墩墩。
一被放在地上，屁墩墩就先沐浴着阳光抖了抖毛，又不急不慢地伸了个懒腰，陈飞扬发出“撮撮撮”的声音引它跟着他们走，收获了来自屁墩墩的阿川同款白眼一枚。
“你不用撮嘴，它自己知道跟着我们走。”
“那要是不跟呢？”
“那说明他不想跟你走。”顾川庭浅浅笑了一下。
五金店的陈设和小超市完全不一样，没有占地面积很大的橱柜，收银台是一张高高小小的木制桌子，其余面积全都是货架，三人一猫往店里走，顾川庭的耳朵动了动，“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屏住呼吸之后，专属于盛夏的蝉鸣声被门口挂着的竹帘隔断开，店内的声响被放大了一些，陈飞扬侧耳去听，“好像是里面的动静。”
三道目光一起投向了五金店角落，靠近墙根的地方垒着几只大纸箱，光是看就能想象出一摸一指肚灰的情景。
屁墩墩的状态却和他们全然不一样。
他们几个人交流之际，屁墩墩的视线已然直勾勾盯着那个墙角，贯穿着软性脊椎骨的身体慢慢地趴伏了下去，贴在地面上，本就圆硕的眼珠瞪得更加大，瞳孔缩成细细的一条，它没急着进攻，而是匍匐前进了一小段又停下，在地上变成了一条猫猫虫。
陈飞扬说话跟吹气似的，生怕惊扰了猎手，“它进入状态进入得也太快了。”
顾川庭抱着手臂，简直有种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的沧桑感和满足感。
屁墩墩就此一抓老鼠成名，被巷子里的店借来借去，顾川庭他们估计不好它吃得饱不饱，就每天在食盆里少放点粮，屁墩墩在外面吃饱喝足，对猫粮也不上心了，每天“工作”结束就趴着舔爪子，或者翻个身要人帮它揉肚皮。
变故发生那天也没什么特别的，完全没有黑云压城的紧迫感，甚至还有些晴朗，是这个暑假里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巷子外面是步行街，步行街上隔了十几米就放了只垃圾桶，顾川庭和陈飞扬从步行街回来，拆了只冰糕的包装去扔，低下头的时候正好和一只在垃圾堆里蹦跶的老鼠对视上了。
被扔掉的各色包装袋摩擦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垃圾桶里闷出一团又腥臭又浓厚的热气，那只老鼠就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上跳下窜，像是要从垃圾桶的口上蹦出来。他像被掐坏了嗓子，惊叫声被压在舌根下面，下意识攥住了陈飞扬的胳膊，把他手臂掐出青紫，陈飞扬小小喊了一声疼，也没把他甩开，只是搂住他的肩膀，“阿川，这是咋了？”
喉咙要滚动一下才发得出声音，顾川庭第一次对陈飞扬露出欲哭的表情，“有，有老鼠，”他向前指了指，“那个，那个里面。”
陈飞扬把他搂进怀里，笑得很克制，“好，不怕，我们找屁墩墩，把你被吓到的都吓回来。”
猫叫还没听到，先听到狗叫了。
“是Golden啊！”在巷子口就看到一高一矮两条影子，三长一短的叫声，尾音嘟嘟噜噜。
金毛听到顾川庭的声音就回头，兴奋地短吠一声，下意识抬脚要往他腿上蹭。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Golden脖子上套这个项圈，顾川庭顺着项圈向上看去，这才注意到Golden今天是被牵出来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向身着水红长裙的女子打招呼，“您好，您是它的主人啊？”想了想，没办法在她面前把Golden这个名字说出口。
女人的短发很利落，像《低俗小说》的女主角，她挑了挑眉，“你还给它起了名字啊？看来蒋文明确实喜欢来这附近玩。”
顾川庭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女主人看出他的疑惑，又叫了一声，“蒋文明！坐好！”原本趴着的金毛立马改变姿势，稳稳地换了个坐姿。
顾川庭干巴巴笑了一声，对着Golden，“你的原名，还挺朗朗上口的。”
Golden坐着的时候已经到女人臀部的高度了，她没怎么弯腰就可以在它的毛脑袋上撸一把，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发出夺目的光芒，“这次来倒不是因为蒋文明。”
“那是因为懂礼貌吗。”顾川庭听到背后传来小小的一声揶揄。陈飞扬在见到Golden的那一刻就自觉远离，藏到顾川庭的身后去了。
顾川庭不知道女人听到他的话没有，总之是用气音发出了细细的一道笑声，继续说，“我们家还养了一只猫。”
很难形容听到这句话的感觉，有点像是看到扑天而来的海浪，有种风雨欲来又无能为力的迟钝的敏锐感。
顾川庭感到陈飞扬抓他的衣服的力道也加重了，把T恤下摆攥成一团。
果然，接下来女人继续说，“猫生下小猫没几天，就有只小猫不见了，我一查监控，是被这家伙叼出去的。”Golden神情恹恹地呜咽一声，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尾巴也不摇了，恨不得把胖身子卷成一团，耳朵紧紧夹在脑袋后面，耷拉着眼皮往地上看。女人用小腿推了一下它，它也不反抗，还顺势往地上一倒把肚皮翻出来。
女人被逗笑了，轻轻踢了它一下，才抬起头继续和顾川庭讲，“我是那天看到寻猫启事，那只猫真的跟我家大猫长得一模一样。”
陈飞扬忍不住了，从顾川庭肩膀上窜出半个头，“姐姐，您这么说就不对，那个寻猫启事上的照片不仅是黑白的，而且糊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您怎么就一眼看出来了。”
女人也没生气，笑了一下，她盯着顾川庭的脸，“可是看这个小朋友的脸色，我好像确实是看对了。”她的语调又拔高了点，“再说了，这只猫是不是这条狗叼来的，你们还不知道吗？”
她牵着Golden往巷子里走，“其实，本来你要是想养，给你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这窝小猫我都和朋友说好了，几个好朋友一人一只，所以真的很抱歉，这只猫我得要回去。”
“要回去了。”顾川庭想着那天女人说的话，揪掉了一片鲜黄色的花瓣。
伴随着花瓣的掉落，姜岚不由“嘶”了一声，有点心疼她的花，但是又想到儿子近期的状态，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自从那只叫屁墩墩的猫被送走，不，更准确的说是被送回家之后，顾川庭经历了好几天的消沉期，每天吃饭洗漱之外就是闷头睡觉，姜岚对这样基因突变成机器人的儿子很不适应，隔壁的陈飞扬急得恨不得扒树上去敲顾川庭的卧室窗户。
当然，听到这个想法的姜岚沉默了一下，“呃，其实飞扬你可以直接去二楼他卧室的。”对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阿川没锁门。”
陈飞扬手段多样，恨不得一个人扮成一个乐队，可惜每天唱着跳着进去，没什么动静地又出来，他对姜岚承诺，“不好意思阿姨，但是再跟阿川待下去我就要抑郁了，我先缓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让他恢复活力。”
姜岚想说其实阿川之前也没有多活泼，又想到陈飞扬这几天敲锣打鼓的动静，扶了扶额头，“嗯，其实也不用那么有活力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