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模糊到清晰》chluo

1、第 1 章

　　“中校！危险！快跑！”
　　卡诺什么都听不见，但看唇语，说的好像是这六个字，身体做出反应终究是晚了一步，他只能感受到身体剧烈的疼痛。
　　喧嚣的尘埃，在瞬间化为虚无，只剩一片黑暗。
　　卡诺睁开眼，却被血液模糊了视线，痛，十分的痛，就像脖子被人狠狠扼住，哪怕是生存所需的呼吸都会有刺骨的疼痛。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满屋子的医疗机器，还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医院？
　　卡诺按了按护士铃，却没得到任何回应，脑袋清醒后，他开始听到外面的声音，吵吵闹闹的。
　　他疑惑的打开了病房的门，入目的是乱糟糟的医院，忙成一锅粥的护士。
　　还有很多受伤的…
　　！！！
　　卡诺瞪大双眼看着这场景，源源不断的伤员，地板的大量的鲜血，有的已经凝固，有的刚刚滴下去，而这些伤员，所有人，他都很眼熟，有的甚至还能叫出名字。
　　那全是他的部下
　　卡诺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粗重，呼吸带来的疼痛也在不断加重，让他脑袋混沌，依稀想起来了什么 ，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
　　“中校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前线那么多战士，就等您的命令了！”
　　“卡诺大人！不能再拖了，空间站快要坚持不住了！”
　　“中校！！危险！！”
　　“中校大人！！”
　　“卡诺！”
　　……
　　卡诺捂住头，剧烈的疼痛让他分不清现实，耳边一直有耳鸣声，他使劲拍了拍了脑袋，耳鸣声总算小了下去。
　　这间医院卡诺来了不止一次，透过拥挤的人群，他一眼锁定了自己要找的目标，卡诺忍着疼痛穿过人群抓上了那人的手。
　　“阿龙！”
　　那人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掰开了卡诺的手，随即道：“卡诺大人，您醒了，身体怎么样？”
　　“我还好，这不重要，前线怎么样？”
　　“如您所见，非常惨烈，八号空间站没保住，大家基本都受伤了，不过幸运的是对方撤兵了，没有继续攻占其他空间站的想法。”
　　卡诺低下头，眼眶发热，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意外的沙哑：“送来了多少人？”
　　阿龙看了一眼终端，又看了在一旁忍着眼泪的卡诺说到“大人，伤员379人，死亡175人，失踪83人…”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卡诺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多…他的兵多半都折在里面了…
　　明明昨天还在一起说笑打闹，每人都在诉说着这场战役，有人说打赢以后就和喜欢的人表白，有人说要和最好的兄弟聚餐，有人要回去看看父母……
　　但因为自己的缘故，因为自己判断失误，很多人都不能兑现昨晚的话了。
　　都是因为自己……
　　卡诺的头更痛了，他仿佛看到了死去的战友指责他，骂他，说他不配当这个长官，不配管理一个团。
　　他身形一晃，倒头栽了下去，旁边的阿龙赶紧扶住他，将他送回病房。
　　卡诺这一昏，就是五天，前两天高烧不退，只在第三天才好了许多，并在医生的强烈要求下，在医院静养了一个月身体才好转过来。
　　卡诺坐在病床上，望向窗外，大雨淅淅沥沥的落在窗沿上，医院院子里，雨打在地上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病房里气氛出奇的安静，两人都在等着对方说话。
　　卡诺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卡诺大人，总领找你，要求您回一趟一星，是降职的事…”
　　“就这事吗，我早就猜到了”
　　“您…”
　　“好了，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阿龙看着卡诺的背影，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走出了病房。
　　次日一大早，卡诺就收拾好了行李，独自办理了出院手续。
　　走出医院大门后，雨过天晴的清新气味，是独属于大自然的味道，平时的卡诺非常喜欢这种味道，闻到以后心情都能好上不少，但是现下是实在开心不起来。
　　到达第一星球后，卡诺就直奔总领馆，一刻也没敢耽误，熟轻熟路的验完身份后，将武器交给了旁边的机器，机器验证后，就可以进入总领的书房了。
　　卡诺走进书房，立正，挺身，左手掌心抚在右侧肩膀，30度躬身，向总领行了一个很标准的军礼。
　　“你来了，身体怎么样了？”
　　卡诺低着头回答道
　　“报告，恢复的很好”
　　总领转过头，拍了拍卡诺的肩膀，示意让他不必多礼，卡诺抬起头，看向总领
　　他已经有三四年没见过总领了，这位老人家，在他印象里是一位和蔼可亲的总领，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对他和对待亲孙子一样，但如今，这张之前满是微笑的脸上，只透着一些失望。
　　他这是对我失望了吧…
　　“卡诺，星系这边一致决定要革你的职，你怎么想？”
　　终究是来了
　　“报告总领，我听命于星系”
　　“你啊你，你从小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从来没让别人操过心，我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是过错已经犯了，想不被惩罚是不可能的，这样吧…”
　　总领说着说着，突然拍了拍卡诺的后背
　　“就降职为少校，发配去第七星球吧，可有异议？”
　　卡诺听完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总领
　　“报告，有异议，为什么不革我的职？”
　　总领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你小子，不革职还不开心？”
　　“不敢不敢，只是我不明白…，我明明犯了这么大的错，为什么只是降职…”
　　总领挥了挥手，似是不愿意再多说了，卡诺见状只能躬身离开。
　　随从将卡诺的武器递还过去后开口：“卡诺大人，总领说，再过一个月，等第三星球的帕拉姆克学院开始考试后，您可以去学院观摩观摩，挑几个人带去第七星球，您调走的学生将会直接升为中尉。”
　　“好，谢谢，我知道了”
　　卡诺从总领馆里出来的时候，时值正午，五月份的时节，天气闷热的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糊糊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不在前线，不用随时随地绷紧神经，卡诺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他打算先去一趟五星，见一见妈妈。
　　卡诺的终端已经交给总领馆，他现在需要去买一个新的终端，叹了口气，在道边拦了一辆空车，前往商城。
　　他准确的找到了终端设备，买一个相对比较好的终端，登入自己的账号，随即屏幕上开始疯狂的弹信息，卡诺一条一条看下去，基本全是在医院恢复过来的战友们
　　大家都在劝他向前看，明明受害的是他们，他们却反过来安慰自己…
　　卡诺一条一条的回复后，就退出界面查看去往五星的航班，订好以后他就关了终端，起身回了家。
　　此时天色渐晚，屋内闷热异常，全星系每家每户都有的恒温器，冬暖夏凉，按理说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卡诺打开了窗户，风打在脸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风也是闷闷的，和自己的心情一样。
　　卡诺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航班就快迟到了，他赶忙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到达车站的时候，刚好卡着点进去。
　　从三星到五星大约需要一天的时间，等卡诺到达五星的车站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熟轻熟路的打车，周围景色越来越荒凉，一路静谧无声，唯有电车嗡嗡的声响，最后拐进一片墓地，电车在门口停住，卡诺付过钱后，便下了车。
　　他直奔一处没有被太阳照射的地方，拿着早就买好的白玫瑰，放在墓前
　　“妈，我来看你了，你最近怎么样？”
　　话落，卡诺低头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妈，我失误了，我害死了好多人，我…”
　　卡诺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尽数倾诉，他实在是憋了好久，再次爆发时，才汹涌澎湃。
　　不知多久过去，一阵风吹来，将白玫瑰的花瓣吹上了卡诺的鼻尖，仿佛是母亲听到了他的哭声，在安慰他的儿子。
　　“妈，我好多了，谢谢你”
　　卡诺擦了擦眼泪道“我下次再来看您”最后慢慢的走出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