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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风味烟熏肉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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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行人下了山,周围的景色越发衰败了。
曾经丰饶的田野,如今只剩下枯萎的作物和饥民的哀嚎。每一寸土地都在诉说着生存的艰辛,每一缕风都吹来了死亡的威胁。
村落空旷,炊烟袅袅不复存在,流民饿死的尸体横陈在路旁,无人收殓,生命在这里变得微不足道,死亡成了唯一的常态。
林宝珠的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她的目光穿透荒芜,试图寻找一丝林府若隐若现的身影,却只有枯树和荒草在风中摇曳,像是在嘲笑她的无力。她的心,如同□□旱撕裂的土地,充满了裂痕和空洞。
相比来时,他们身上多了几节木头掏空做的水壶,一大包袱肉干,再有就是一些茼蒿菜。
三人又走了许久。
烈日炎炎,如同不会停歇的火炉,源源不断烘烤着。很快,在一片荒芜的田野中,他们遇到了一个脱离人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他面黄肌瘦,脸颊深陷。看见三人,脸色大变,面露恐惧之色,甚至连连后退,企图转身逃跑。
只是,他那副虚弱的病体,似乎连多挪动一步也不太容易。
齐宣迅速上前,按住此人肩膀,却引得对方连连求饶,哭喊道:“别…别吃我。”
齐宣不由一怔,蓦地松手,虽说情况不乐观,但也没预料已严重至此。
他迟疑了会,声音清朗:“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景州城如何了。”
那流民颤颤巍巍,缩着脖子,声音嘶哑而微弱:“大人原谅,小的...小的实在不敢欺骗您,这附近走的走,死的死,就没有安全的路。”
他因恐惧显得面孔扭曲,不断望向身后:“后面还有人呢,他们是什么都吃,吃完树皮,吃完草根,就吃病弱的老头孩子,再有就是女人……”
齐宣打断他,皱眉道:“那景州城?”
“我们是从临县富田村逃出来的。现在,到处都是叛军和饿狼,这景州怕也是好不到哪去。”
两位姑娘闻听此言,早已面色惨白,浑身颤抖,脊背一阵阵发凉。再想到“吃人”二字,心寒至极,不由生出一股愤怒,眼里几乎要流出血泪来。林宝珠看着对方干裂的嘴唇,骨头分明的悲惨样子,心中顿时涌起难以名状地同悲之殇,她一时头脑发热,立马从行囊里掏出一大块肉干,递给流民,安慰道:“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要找到一条回家的路。这个是一点食物,口味不好,但好歹可以让你撑下去。”
流民唯唯诺诺接过,嘴里嘟囔两声,不仅未感激,反而渴求似的看着宝珠的包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哀求哭嚎道:“跪谢小姐,您好心人,有大本领。求您再给我一些水?我走了十几天,滴水未进,若再走两天老腿都要断了。”
他涕泗横流,连连磕头。
齐宣却突然面色凝重,面色难看地打量起流民,不耐烦地走至一旁,眺望远处,不发一言。
林宝婵则按捺不住,忍不住拉住林宝珠,语气不快道:“六妹妹,我们又不认识这人,已经给了他食物,他还想要水?”
流民似乎有些怨毒地瞧了眼宝蝉。
林宝婵被那眼神激起了脾气,喝道:“难道你要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吗?”
流民被宝婵的怒气吓到,连连后退,嘴里念念有词,似乎说了几句俚语,咬牙切齿,双眼通红。
齐宣低声喝道:“快走,休做纠缠!”
然而,久旱之下,水的诱惑似乎远远超出了对死亡的恐惧,那流民赫赫两声,理智逐渐丧失。他的手不停颤抖,眼中的光芒变得狂乱,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渴望:“水,我要水!你们必须给我水!”
齐宣的目光如刀,冷冷地看着对方,警告道:“我不愿杀平民,你最好立马离开。”
流民退缩了一步,眼神中仍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突然,他像是被最后一丝理智抛弃,疯狂地向林宝珠扑去,意图抢夺她手中的水袋和剩余的粮食。
林宝珠深吸一口气,后悔不迭,这才明白自己的一时兴起,给大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她似乎受够了自己的心意被践踏的感觉,也似乎仇恨起自己的懦弱无能,毕竟谁会愿意自己贴身的丫鬟们,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呢?
一滴泪水,缓慢滑落。
她迅速转身,眼神冷漠,没有一丝犹豫。在流民的手即将触碰到水壶的一刹那,猛地抽出齐宣腰间的长刀,一道寒光闪过,刀尖已经穿透了流民的胸膛。
对方的动作戛然而止,表情如同石膏一般,静悄悄地凝固在极度的惊愕之中。他的身体缓缓地滑落,倒在地上,生命的气息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散。
林宝珠站在那里,望着剑尖上滑落而下的鲜血,心中只剩下一片茫然。她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有时候必须做出残酷的选择,才能保护更重要的东西。
这个东西,可以是粮食,也是自己。
这时,齐宣咳嗽两声,干巴巴道:“走吧。”
林宝婵呆愣了好一会儿,责怪道:“六妹妹,你一个女子,好歹怎么也不能亲自动手……”
林宝珠不愿多言,闷声转头就走。
一路无话。
即将入夜,四周风声低语,似乎在警告,他们的每一步都踏在了薄冰之上,随时可能破裂。
景州城终于是近了。
城市的轮廓在地平线上逐渐清晰。意外却是如期而至,他们惊恐地发现,城外驻扎着一支军队。营帐连绵,火光跳跃,士兵们的影子在地面上舞动,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支军队似乎有些怪异。
杂乱无序,随意扎起的帐篷,东倒西歪,火堆旁甚至还散落不少酒瓶和破碎的武器。士兵们穿着破烂,血迹斑斑。他们的面容被污垢和疤痕覆盖着,眼神里透着一股野性和残忍。
营地外还站着几位士兵,行为粗鲁,时不时还传来几句脏话,刺得人耳膜穿孔。他们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漠不关心,嬉笑怒骂,盘点着手里的战利品。
三人隐蔽在断壁之后,呼吸压抑。齐宣不由叹了口气,心想如今该是遇到南方来的叛军了,早前就听陆文定谈起过,可巧,这不就正正好碰着了。
巡逻的叛军,步伐沉重,金属碰撞声,刺破了夜的宁静。连日来事态频发,林宝珠只觉得自己紧张地如同一根绷紧的弦,汗水几乎湿透了全身。她的目光在黑夜中逡巡,企图搜寻一线生机。
夜更深了。
一名士兵,无意中朝他们的方向走近。他的目光,开始在他们藏身的地方徘徊。手,慢慢伸向腰间的刀柄。
时间刹那间静止。紧张的气氛,几乎凝固。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流民,闯入了士兵的视线。士兵的注意力被转移,咒骂一声,连忙拔刀追去。
三人抓住机会,悄无声息地从侧边溜走。他们穿过营地,进入荒芜的田野。屋漏偏逢连夜雨,另一支巡逻队,似乎注意到了几人可疑的身影,正骂咧咧逐步靠近。林宝珠三人的心中,再次被紧张和不安填满。他们必须再次找到藏身之处。
不远处,一座废弃的谷仓孤立地矗立。齐宣随即示意,加快步伐,猫腰朝向谷仓奔去。
夜色中,田野空旷,风声如泣。
只听一声大喝,几人命运再次陷入不可抗拒的波澜起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