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隆小记》ZTA

4、003

　　南国118年宜隆2年9月2日将军府

　　“一定要进宫选秀吗？爹爹，我也可以像哥哥一样带兵打仗的，也能不被人发现的。”
　　身材高挑的少女立在案侧，对着一位身材挺拔眉眼间却掩不去沧桑疲倦的中年人，轻声祈求。中年人叹了口气抬眸望向少女：
　　“爹爹知道你不比阿骓差，也知道你更喜欢军营的生活。可是不行，阿骃，你阿娘会希望你进宫的。你也为将军府考虑考虑，为爹爹考虑考虑，为你弟弟考虑考虑呢。”
　　“嗯，我知道了爹爹。”
　　闫骃眸光闪闪，紧咬牙关，最终没再坚持，怀满腔委屈与怒气转身出来回了自己的房，自然也不知中年人在此后望着她消失的背影长久的无言。
　　闫骃回到房内，泪水无声的流，早已糊了满脸。又是弟弟，又是将军府，又是阿娘，每次颠来倒去就是这些，哥哥的意外，将军府的没落……闫骃自然是知晓将军府目前的形势下闫洋的不易，这些选择都是迫不得已。可她自己又不差，更何况女扮男装在军营好几年，军营近期几次大动，都是要有动作有大战能取大功的样子。近几年无甚战事她都能在军营里站到不低的位置，若是将军府嫡女假死她从此换个身份，待她再过几年取个大功，弟弟们逐渐打稳地基，将军府何尝不能再立起来？为何爹爹要她在新帝刚说选秀就要她进宫？难道弟弟们就比她优秀这么多，爹爹甚至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南国118年宜隆2年9月5日顾家
　　“囡囡，皇帝要选秀了，咱家好不容易干出头了，可不能再跌下去。你也去参加选秀，搞个妃子当当，咱家要是当了皇商，今后才有更多富贵日子！”
　　丰腴的身子随激动的神态轻轻晃动，刚从朋友口中得到消息的男子对着天真无邪的少女如是说，
　　“你二弟是个孬的，咱家要是真交了他那还得了，你三弟到还能看，就是光想着上书当官，也不看看咱家人哪是读书的料，都大字不识一个的，他能学出个什么名堂，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何况他现在日日在学也没多认得几个字，什么指虎遮眼，也没念出什么门道。倒不如好好跟阿爸跑商，总比你二弟那个蠢材干得好点。”
　　少女眉眼弯弯，自听到能选秀就两眼放光：
　　“真的！我也可以去参与选秀？阿爸，皇帝是不是真的和坊间传的那样风流倜傥？”
　　顾大牛无法，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孬的，便顺着说：
　　“皇帝哪样哪里是咱们能知的，人家都这说，那肯定是不差的，你到时候选秀看看不就知了。”
　　“好耶！那我要去选，我要当皇后！当老大！”
　　少女欢呼着就跑了出去。
　　顾大牛独自留在帐房不住皱眉，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别家女儿十四五岁大多都沉稳懂事，不说皇城内教养极好的大门大户，就连原来在田地耕作的农家女儿也言行有度，怎的自家女儿还跟七八岁那样没头没脑。能搭上皇帝这条船固然好，但女儿这个没脑子的样子真的能在后宫内给家里提供助力吗，得罪了哪家反被迁连，或是得罪了皇上反被灭门的可能性也不小。看来还是得去挑个安分点的侄女送进去，顾宝珠看起来不是能当事的人。

　　南国118年宜隆2年9月6日逢春楼

　　要说皇城人全家欢聚庆贺、年轻公子小姐与同伴小聚喝茶谈天的首选场所那必然是号称百年酒楼的逢春楼了。据说，这逢春楼是开国皇帝林栖的御厨请辞离宫得了林栖隆恩所开设，其中厨师都是御厨亲传，味道自是一绝，又因底蕴丰富，几经扩展，在皇城的饮食行当里首屈一指。
　　“我阿爸让去参加选秀呢，那我参加了皇后一定是我的！你们最多也就只能当贵妃了。我阿爸已经在帮我准备了！”
　　顾宝珠坐在小桌主位对着向来巴结她的一众纨绔分享好事，十四五岁的少女声线清亮，丝毫未压低的声音在逢春楼二等大厅内清晰可闻，正值饭点又是大多数家学族学休息的日子，多数年岁相仿的少年都清楚顾家嫡女的心性，都摇摇头一笑置之。皇帝要选皇后那定是要在高官望族内仔细挑选，顾家一个刚兴起的商会，能得一个送去选秀的名额就顶天了，还皇后，想都不用想，何况她顾宝珠毕竟不是什么百年难见的美人，天天跟着一群赶着上去巴结她的或是前两年肃清时几乎被家族放弃的废物，恶名都到满城皆知的程度了，皇帝被鬼怪蒙了心才可能指顾宝珠为皇后。顾宝珠并不知这些，依然在开她的孔雀尾巴，一顿午餐，来来回回将这事念叨好几次，但她的好心情也没能持续多久。

　　南国118年宜隆2年9月6日顾家

　　“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让堂姐去参加选秀，都说好了是我去的，阿爸怎么能骗我！”
　　顾宝珠在面前哭闹不止，甚至隐隐有满地打滚的趋势，顾大牛眉头紧锁，万分后悔前些日子草率的将选秀之事告知顾宝珠，如今不仅顾宝珠在家中大闹一通，又有下人来报午时顾宝珠在逢春楼口出狂言要当皇后，搅的顾大牛两眼一黑，险些维持不住经年的稳重。盛怒之下，顾大牛一巴掌呼上了顾宝珠的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霎时留在了顾宝珠脸上，顾宝珠明显是被打愣了，反应过来之后，又是一声胜过一声的嚎哭，甚至妄图扑到顾大牛身上，顾大牛也知晓再说不通。
　　“小花，把你小姐带回房里，这两日给我好好反省。”
　　又想起毕竟是唯一的女儿终是不忍心叹了口气道，
　　“再去把夫人叫去。”
　　正如众人想的那样，顾家确实只有一个选秀名额，顾大牛深知这件事无法善了，弟弟家的女儿确实听话乖巧头脑也聪明，如果当时知晓选秀之事后没有优先考虑亲疏远近而先告诉了顾宝珠，这侄女确实是顾家能挑出的最好选择。奈何顾宝珠已经将她参加选秀的事说了出去，要知道商人最重要的可是名誉诚信啊，若是顾宝珠不去，顾家商会近期乃至之后的生意都会受影响，何况可这都还没进宫呢，顾宝珠就捅出这么大个篓子，之后进了宫，顾家却是更加要担惊受怕……
　　辗转一夜，顾大牛最终还是做出来决断——商会的利益可是整个家族的大事，他顾大牛作为现下的主事人，自己的错误得自己认，大不了就是顾宝珠之后真干出来什么翻不过篇的蠢事，希望皇帝能看着商会带来的利益，留商会一条后路。自己的蠢蛋女儿，那就是之后自家被株连了也得认，外人眼里那可都只能是没教好，他顾大牛也没有第二个女儿来挽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