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锦鲤》酩酊酊

13、13

　　铜陵王府。
　　一只信鸽扑棱棱落于半掩的窗扉，一只纤细的手抓过鸽子，从腿上缚绑着的红绳取下一张纸条，观后，纸条就着烛火焚烧殆尽。
　　“王爷，刚接到消息，顾太守和宁国公主已抵达铜陵境内。”内侍低声回禀。
　　机关开启，头戴帷帽的黑衣女子自暗室出来，冷嗤一声：“来得好。”
　　凤纪昭负手背她而立，待转身，脸上有着一抹与年纪不符的狠戾，“叫你没事别露面，为何不听？”
　　黑衣女子就是一通埋怨：“我都快闷死了，再说了，我也没露脸呐。”
　　凤纪昭说不过她，警告道：“你能活着，已是万幸，你别乱来。”
　　“我可是你亲姐姐，防我跟防贼似的，我现在见个活人都难，又能奈她何？”
　　“你清楚便好。”
　　凤纪昭握了她手，郑重道：“二姐姐，我们都平平安安的好么。”
　　帷帽摘下，豁然是已故“长公主”。
　　凤翩翩道：“好啊。”
　　“二姐姐最好了。”凤纪昭蓦然抱紧她。
　　凤翩翩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是夜，戴黄金面具的黑衣女子来到城郊一处密林，打了一声呼哨，有黑衣人陆续从树上跃下，黑衣女子问：“都准备好了？”
　　“一切已准备就绪，只等公主一声令下，顾淮和凤真真定当灰飞烟灭。”
　　“确定万无一失？”
　　“错不了。”
　　面具女子笑得一脸期待。
　　前方，两骑并排行来，面具女子缓缓抬手，待目标靠近，面具女子挥手：“点火。”
　　咚、咚——
　　两声炸响。
　　马儿的悲鸣声隐没在浓烟中。
　　“哈哈哈，凤卿卿你终于死在我手。”
　　“公主不可。”
　　几个属下阻止不及，面具女子已经跑了过去，就听到一声爆炸声响，伴着女子的惨叫声，皇金面具炸裂两半，掉落地上。
　　“王爷，公主她执意过去……”内侍将裂了半块面具呈上。
　　对面山坡上，一个小小身影矗立良久，凤纪昭闭眼，再睁眼，“本王警告过她，自作孽，不可活。”狠辣的脸又恢复往常一脸无害的单纯模样。
　　一处草棚，爆炸声惊醒了相拥而眠的一对鸳鸯。
　　顾淮几乎和我同时醒来，“刚刚那是什么声音？”总不会是雷声吧，时间不对呢。
　　“你在此处别乱跑，待我前去查看一番。”
　　“此处荒无人烟，万一有狼虫虎豹出没，你忍心我一个弱女子羊入虎口？”总之，他别想丢下我。
　　顾淮揉了揉我的发顶，妥协：“走吧，万一情况不对，你就跑……”顾淮刚说了个跑字，我就跑了。
　　“你跑什么？”顾淮从身后追上来。
　　“现在情况就很不对，不跑等着被抓？”我看着漫山遍野的火把向我们包抄过来。
　　顾淮将我挡在身后。
　　“敢问前面可是宁国公主？”有人喊话。
　　“正是本宫。”我搭了腔。
　　一声“二姐姐”，凤纪昭向我跑了过来，差点把我扑倒。
　　“小家伙长高了，也壮了。”我摸摸凤纪昭小脑瓜，他出京时个头尚到我肩膀，现在已经到我下巴了。
　　凤纪昭憋着嘴跟我诉说离别之苦，又道：“父皇传旨，说二姐姐来了铜陵，让我好生招待二姐姐。”
　　凤纪昭的话令我生疑，父皇收到消息，铜陵王爷私铸兵器，招兵买马意图谋反，秘令顾淮过来一探虚实，而我既担心凤纪昭走向歧途，又恐凤纪昭对顾淮不利，才会忤逆父皇偷偷跟了来。
　　父皇既然疑他，断不会让他知道我来了铜陵。
　　我惊诧望向顾淮。
　　顾淮下意识摸向腰间短刀。
　　“顾太守最好别动。”长剑横于顾淮颈侧。
　　我喊：“不要伤他。”
　　凤纪昭这会儿也不跟我面前装了，缓缓后退两步，再看我时，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他持了帕子拭了拭手，语声阴沉沉的，令我很不舒服。
　　“我该叫你二姐姐呢？还是大皇姐？”
　　我有意放凤翩翩一条生路，凤翩翩能去的地方只有铜陵，想必他们已经见过。
　　我心里一酸：“为何一定要纠结这个问题，你始终是我最疼的十一弟。”
　　凤纪昭敛了笑，冷下眸光：“你若真疼我，当初又怎会做那些伤害我的事？”
　　“我……”凤纪昭的话犹如一记惊雷，让我不得不认清事实，心狠狠的坠下去，“你恨我！”
　　他盯着我看了会儿，蓦然转身，挥手，丝毫不带感情：“带走。”
　　铜陵王府竖起白幡，婢女内侍皆是一身麻衣，就连饭菜也都是素菜，连个肉星儿都见不着。
　　不知顾淮可有饿肚子，自从凤纪昭将我们带回来，我和他都分开关押。
　　许是凤纪昭念我昔日待他还不错，他将我囚禁在一方小院，命人严加看管。
　　顾淮应是被关在了地牢之类的地方。
　　凤纪昭一直不曾出现，三天过去，我实在憋不住了，问负责送饭食的婢女“凤纪昭在忙什么？”
　　婢女见我挺配合，也就不瞒我，神神秘秘说：“王爷在祭奠已故亡姐。”
　　“凤翩翩什么时候死的？”我心中讶异。
　　“就是你被带回来那天夜里，奴婢听到三声轰鸣声，听说是被炸死的，骨头渣都不剩，就剩下半块黄金面具。”
　　“可知是谁下的黑手？”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
　　我还待细问，凤纪昭突然现身，他还和往常一样，坐在我对面，自顾摆棋子，说话小心翼翼，“大皇姐想知道什么何不问我？”
　　“顾淮呢？你把他怎么了？”
　　“听说大皇姐大婚那天，我这位大姐夫可没少让大皇姐难堪，更甚连拜堂都是找人代替，这样的人，也值得大皇姐放在心尖上？”
　　“那时他不清楚我身份，有此举动我不怪他。”
　　“哦，是吗？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挑眉看他。
　　“大皇姐的棋艺退步了。”
　　我看着他蹙起的眉，伸手欲帮他抚平。
　　“别碰我！”凤纪昭似乎受到惊吓，寒光闪过，我手臂被他手中短刃划了一道血口子。
　　他这是？
　　看到我手臂流血了，凤纪昭慌乱不已，急喊：“叫华大夫来。”
　　“父皇贬你出京，意在历练你，你不要恨他。”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
　　也罢。
　　“我想见见顾淮。”
　　凤纪昭一把掀了棋盘，起身离去。
　　“人不大脾气不小。”
　　华大夫为我简单包扎手臂，我借机向华大夫打听顾淮的消息。
　　“公主口中这人，老夫不曾听说过。”
　　华大夫走的时候，再三叮咛，让我不要碰冷水，还给我一个止痛药丸。
　　待人都离去，我捏开药丸，里面有张字条：我很好，勿念。
　　是顾淮的字。
　　我将字条捂在胸口，心中欣慰，他还活着。
　　这一夜，我竟一夜好眠。
　　窗外有个身影直到夜深才离去，还不忘赏华大夫一袋银子：“你做得很好。”
　　华大夫觉得这位小王爷年纪不大，心机颇深沉，还是少惹他为上策。
　　可能华大夫时运不济，刚离开书房，就被个蒙面人给挟持了，“带我去水牢。”
　　“好汉饶命，你别杀我，我带你去。”
　　负责看管水牢的狱卒见是华大夫去而复返，随便问了句，也没放心上，就放人进去了。
　　顾淮被穿了琵琶骨，钉在墙上，他站在水里，冰冷的水淹没他肚腹。
　　华大夫给他嘴里喂了颗药丸，黑衣人惊问：“你给他吃什么？”
　　“我说是毒药，你信不信？公主殿下。”
　　“你何时发现的？”我摸了摸嘴上两撇胡子。
　　“老夫行医几十年，男女还是辨得清的，废话少说，先带这位公子离开再说。”
　　出去的时候，顾淮身上的铁链发出声响惊动了狱卒，过来查探。
　　华大夫撒了一包粉末，狱卒应声倒地。
　　我和华大夫顺利带顾淮逃出王府，这一路顺利的我都怀疑我有当侠女的潜质。
　　直到卫括率军攻打王府，凤纪昭被卫括射杀在城楼，我始明白，他一心求死，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我。
　　他做这一切，只想我恨他。
　　曾几何时，那个小小少年追在我屁股后面殷殷唤我：“二姐姐，等等我。”
　　“二姐姐，和你在一起昭儿很开心。”
　　那日，我带他出宫游玩，他累倒在我背上，朦胧中我听到他说梦话：“你是真的二姐姐就好了，昭儿喜欢现在的二姐姐。”
　　尾声
　　又值一年除夕夜宴。
　　我大腹便便在顾淮搀扶下，站在铜陵城头看烟花。
　　“快看，两只锦鲤在打架。”铜陵湖畔，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笑个不停，“真好玩。”
　　“你猜，它们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我身子一僵。
　　“怎么了？”顾淮见我脸色煞白，一脸关切，将大氅为我拢好。
　　我摇摇头，“无事。”
　　曾几何时，那把稚嫩嗓音在我耳边久久回响不歇：“二姐姐，那两只打架的锦鲤最后谁赢了啊？”
　　我故作神秘。
　　“你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