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灾年逃荒求生》星昴

4、山里

　　等一行人利用山洞里的水源把水壶灌满，并简单清洗自身之后，他们在烈阳高照的时候继续往山上走。

　　幸好这座山岭虽高但没有陡峭悬臂，山路还是比较好走，最终像苏玉珩预测的那样，他们走到山背部，下山到半山腰时，太阳西下。

　　苏玉珩背着弟弟站在较为平整的地方，望着将要暗下来的天幕，决定就此安营。

　　其他人已经习惯在野外住宿，他们从山城走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二十天，前面还能找到空的屋子住上一晚，等到后面十天基本上都是露宿野外。

　　沈归鸿见蓉姨和敏叔娴熟地找到石块搭起一座简单灶台，并拿出小铁锅，这是准备烧水，他猜测今晚的晚饭还是干巴巴的干粮。

　　这对于前两天还在吃香喝辣的沈归鸿来说对比太过强烈，但想起以如今这闹饥荒的背景，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他没敢嫌弃，毕竟目前的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个吃白饭的。

　　这里地势平坦，山石细碎，野草偏少，等苏洋清理干净周围的干草后，就拉着面无表情的苏沫去捡今晚要用的柴火。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无事可做。

　　“若是无事，你要不要跟我去采些草药？”苏玉珩见他一个人四处张望，猜测他可能还未习惯，“夜间蚊虫多，若是不防着怕是要遭罪。”

　　沈归鸿猛地点头，“我跟你去！”

　　苏玉珩把弟弟交到蓉姨手边，自己带着沈归鸿往来时的方向走。

　　刚才路过的时候他注意到不远处有驱蚊用的艾草和香樟树，此时正好去取些回来，山里的蚊虫太过狠毒，被咬到虽不毒死人，也会让人难受几天。

　　此时天色还亮着，但北辰星已经悄悄探头，周围除了虫子翅膀扇动响起的声音，就是两人的脚步声。

　　“苏公子，快到了吗？”沈归鸿没想到路还挺远，走上五六分钟还没到。

　　“差不多快到了，你就跟敏叔他们一样叫我阿珩吧。”苏玉珩走在前面带路，“我也只是个小大夫，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听你这般称呼还挺不习惯。”

　　沈归鸿听此也不推脱，感觉自己跟苏玉珩好像关系近了一点点，顺势开口称呼他阿珩，也让他叫自己名字就好。

　　“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吧，咱们年纪看着好像差不多。”他望着走在身前的苏玉珩，之前他就注意到苏玉珩出色的外貌，如今见他背影瘦弱但身体修长，是一副少年之貌，而自己这副身体体型健壮，肤色暗皮肤粗糙，一看就是农户出身，还好有一张五官分明、英俊正气的脸撑着。

　　他们已经来到发现草药的地方，苏玉珩转身正好对上沈归鸿温和清澈的双眼，他不动声色地往他脸上打量几眼，之后把目光放在他健壮高挑的身材上，眼里有些许羡慕之意。

　　苏玉珩自小身体瘦弱，每日跟着敏叔习武健身也只是增强力气，但穿上衣裳看着还是一副文弱的样子，他很想长成沈归鸿这般强健、高大的身材。

　　“我虚岁十九了，只是瞧着脸小，实则在我这个岁数，大多数人早已成家。”

　　沈归鸿回想了一下脑子的原主的记忆，发现他居然还未成年，才十七岁！

　　平白无故年轻五岁，心大的沈归鸿还挺高兴。

　　他问苏玉珩，“那阿珩你订亲了吗？”

　　苏玉珩一愣，随即摇头，面色黯淡，双眼带着悲意。

　　沈归鸿以为自己问到不该问的问题，连忙转移话题，“天色不早，我们早点采药回去吧。”

　　天色确实越来越暗，苏玉珩让沈归鸿去采前方的香樟树叶子，自己弯着腰挑着干净的艾草拿在手上。

　　他们空手而来，没带背筐。

　　香樟树树干高大，分支细杂，树叶虽黄但还很□□地挂在枝干上，沈归鸿只能爬到树上采摘，还好他自小顽皮，爬树挖洞都是常玩的项目。

　　等他们拿着草药回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把营地收拾好，甚至还煮了一锅粥。

　　蓉姨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罐，笑着对沈归鸿说：“这是自家做的咸菜，家里的小子们都喜欢吃。之前我们走的时候太匆忙只带了两罐，如今只剩下这一罐了，吃了好几天干粮，今日就换个口味。”

　　沈归鸿不知道这咸菜味道怎么样，但看其他人连同一向面无表情的苏沫都带了喜悦之意，也猜到肯定不错。

　　事实上也不错，这咸菜也不知是什么蔬菜做的，酸中带咸，还有点辣，让沈归鸿抛弃的味觉都觉醒了。

　　“蓉姨的咸菜就是好吃，可惜家里做好的都被埋在地下了。”苏洋猛吸一口热粥，配上好吃的咸菜，开口含糊的说。

　　实际上要不是因为地震导致地窖倒塌，家里的咸菜罐埋得太深，他都想挖出来带走。

　　只可惜他们走的太急，好多东西都没准备充分，不过就算不走，混乱的山城也不再适合他们居住了。

　　蓉姨乐呵呵道：“等到了元都，重新给你们做。”

　　“好耶，还要吃糖醋鱼、香辣兔子······”苏洋跟在餐馆点菜一般念出一大段菜名，沈归鸿依着菜名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各种美食画面，馋得他口水直冒。

　　“洋哥你饶了我吧，再念下去我做梦都是吃的。”

　　众人听后直笑，之后开始打听他的经历。

　　沈归鸿回答：“我之前是岷镇的，地震之后不是都乱了吗，就跟着村里人一起出门讨生，只是路上遇到很多流民还有山匪，走着走着就散了，要不是那日遇到你们，我怕是也没了。”

　　这些经历除被绑架那是他自己的，其他都是记忆里，对他来说很是陌生，所以说出来也没有特别感觉，却让在场的人触景生情。

　　敏叔叹气，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难得流露出感伤，“这连着几个月的大旱不仅让地里庄稼枯死，连河水都断了，当时城里城外百姓都有余粮，家里还打了井，虽然有人离开，但大部分还是呆在家里，人人都说很快过去，再等等，没想到等来更大的灾难。”

　　“是啊，若不是当时我们在野外，怕是也难逃此劫。”蓉姨放下碗筷，眉目间满是忧愁，她望着默不作声吃饭的苏家兄弟，只觉得满心悲伤。

　　苏玉珩他们的父母就因为这场地震丧身，当时天性善良的夫妇俩呆在自家医馆里为患病的人配药治病，却不知此地却要成为他们丧身之地。

　　可怜苏弟弟才五岁，苏玉珩也刚十八，就失去父母。

　　那场地震实在太过震撼，整个山城都往下塌了一层，他们连离世之人的尸骨都见不到，活着的人有些疯了，有些成为暴徒四处抢劫，大多精神正常的都收拾包裹纷纷离去。

　　苏玉珩听着他们的话，思绪不由自主回到地震发生那天，他的父母出门之前，还为他们兄弟两人做了早饭，出门之时更是笑容满面地对他们嘱咐一些平常之事。

　　当时弟弟睡意未散，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含糊应声，自己抱着弟弟，也笑着向他们道别，却没想到是永别。

　　当天午时，他带着弟弟、苏洋、苏沫上山采药，之后天空一阵“轰隆”响，地动山摇、群鸟惊起离去，几人只来得及趴在地面，双手抱紧树干，身上落石、树枝、野草徐徐掉落，等到地面平静下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他们匆匆赶回家，到了地方却没看到城门，原来整个山城都塌陷，一条宽大的裂缝横穿城池，他们跨不过去，更离不开，那里有他们牵绊都人在，即使已经遭遇不测。

　　弟弟惊慌地哭喊声就在耳边，苏玉珩却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只有抱紧弟弟才感到一丝安慰，这是他在世唯一的亲属。

　　之后蓉姨、敏叔从乡下赶来，带着他们回了家，可惜乡下也好不到哪里去，饥饿加上城里当官的也命丧，无人管辖之下，百姓很快就混乱起来，苏玉珩顾不上悲伤，冷着脸决定离开，这里已经不适合他们生活下去。

　　他的爷爷曾任前朝太医，在元都有认识的亲密朋友，告老还乡之后仍有书信联系，当时爷爷未过世时交代苏玉珩，若是有难可去找他的这位朋友。

　　如今这般，他们带上简单的衣物、武器、粮食和水等等，向着未知的地方前行。

　　没想到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苏玉珩无神地望着烧的滚烫火红的铁锅，他连父母的尸骨都见不到，更别提办理丧事，悲意忽起，只觉鼻酸眼睛被烟熏得发疼，他强忍下泪意，起身离开。

　　“我去方便一下。”声音沙哑，哭腔明显。

　　沈归鸿愣愣地望着他离开，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但好像能猜到，原身的家人也是这么离开的。

　　在场都安静下来，敏叔揉了揉双眼，没流泪。苏洋难受地直挠头，却不知这么开口，苏沫沉默片刻开始收拾碗筷。

　　“算了，让阿珩自己静静吧。”蓉姨叹气，抱起不明所以的苏弟弟往休息的地方走。

　　“哥哥怎么了？”

　　沈归鸿听到苏弟弟小声询问，之后是蓉姨柔声地哄着。

　　“哥哥没事，小瑾今天累不累，现在要不要睡觉？”

　　“等哥哥。”

　　“好，蓉姨陪我们家小瑾等哥哥一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