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小捕头》昨露今霜

5、袁三郎

　　蒋丞涵又命人将黄奇建押解上堂。黄奇建自然不肯承认，百般抵赖。蒋丞涵也不客气，当庭动用大刑。黄奇建一个粉头无赖，哪里吃得了苦楚，刚刚一动用刑就全交代了。随着董氏和黄奇建在自己的供词上画押，尘埃落定，围观百姓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面对汹涌而来的称赞之声，蒋丞涵微微一笑，在退堂鼓的鼓声中，退回了内堂。他心里明白，多亏了自己的部下萧楚云，自己才能在百姓之前这么风光。萧楚云这个年轻人，别看岁数小，又不爱说话，但确实是有一定能力的。蒋丞涵已经完全从心里认可了这个新部下。
　　破获了这样离奇的案子，萧楚云丝毫不以为意，没有一点浮躁骄傲的情绪，依旧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过了两日，蒋丞涵找来了萧楚云，让他和自己参加晚上的一个应酬。参加应酬的都是官府自己人和栖云州的名门大户。萧楚云对于这样的事情素来不喜欢，能回避则尽量回避。然而蒋丞涵却坚持让他参加。“年轻人，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可能认为这些场面上的应酬没有什么必要。慢慢你就会知道，参加这样的宴会对你是有好处的，不仅会增加你的见识，还会对你日后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
　　萧楚云不大好拒绝自己的上司，只好答应了下来。到了晚上，蒋丞涵和州府一些官员坐轿，萧楚云骑马，赶往栖云州南市最好的酒楼——鸿雁楼。早有一众富贾模样的人在酒楼之前迎接等候，看到官轿来了，这些人马上簇拥上前，众星捧月一般，将蒋丞涵和萧楚云等人迎入鸿雁楼最大的房间之内。蒋丞涵泰然自若，自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而萧楚云勉强应承周围人的寒暄。在酒席坐下之后，萧楚云发现蒋丞涵旁边的一个座位还空着，不知是为何人留着。
　　众人落座之后，马上有歌舞伎为众人斟酒。很快，热腾腾的饭菜也上来了，众人却迟迟没有动筷，而是闲聊着。过了一会儿，一个圆脸胖子突然说道：“那袁三郎怎么还不来？”
　　袁三郎？这个名字萧楚云听来有些耳熟。
　　“哈哈，袁三郎恐怕还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呢！袁三郎可真是有福之人，娶的那几个妻室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啊！”有旁人戏谑地答道。这时一桌的人都哄笑起来。
　　萧楚云想起来了，好像听谁说过袁三郎的几个妻妾都美艳非凡。现在看来，这袁三郎的地位也不一般，能让包括州县大人在内的这么多人在席上等他这么久。
　　就在这时，一个人匆匆闯进门来，只见此人大概三十来岁，衣着普通，不修边幅，须发飘逸。萧楚云还以为是哪里的食客走错了房。这时一个年轻的歌舞伎走上前拦住了他，“你是何人，还不快退出去！”
　　那人愣了一下，“我是袁泽清。怎么，我走错了吗？”
　　这个时候酒席上的人都哄笑起来，“袁三郎郎啊袁三郎，谁让你姗姗来迟？这下遭报应被人撵了吧？”
　　那个歌舞伎反应过来，连连道歉，几乎都要跪下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新来的，不知道您就是袁三爷，还请您恕罪！”
　　“哈哈，姑娘，既然不认得我，那你有何过错？就算你认得我也没关系，哈哈！快起来吧，没事没事！”这个袁三郎倒是与众不同，大度又洒脱，没有一点世家公子哥的架子，萧楚云不禁对此人多了几分好感。
　　“袁三郎，你这可是不行啊！既然张罗了这宴席，自己却迟到了，你知道州府大人等你多久了？”
　　“抱歉抱歉，是我不对！”袁三郎走上前来，和蒋丞涵赔罪之后，又和在坐的每一个人打起了招呼。最后轮到了萧楚云时，这袁三郎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这位就是我们栖云州新来的萧捕头吗？真是英雄出少年！能见到萧兄弟，真是我袁某人的福气！”
　　这人说的虽然都是场面话，但特别真诚，让人感觉到他那股由内往外的那股热情。萧楚云有些吃惊，此人从未见过，怎么认得我？他不由得说了出来：“你怎么认识我？”
　　袁三郎哈哈一笑，“虽未见面，却已闻名啊！前两日破获董氏弑夫一案，萧兄弟可是幕后功臣啊！一个年轻人在短短时间内破此奇案，百姓们都已经传扬开了啊！萧兄弟智虑纯深，让袁某佩服之至啊！”
　　萧楚云心里有了数，看来自己的上司蒋丞涵并未将破获奇案的声名据为己有，而是将萧楚云的关键作用宣传了出去。其实萧楚云对名声什么的并不在意，但是对上司蒋丞涵的做法，还是多了几分感激之意。
　　“袁三郎，你想要饿死我们不成？还不赶快自罚三杯之后开席！”有人起哄道。看来袁三郎人缘不错，人人都可和他开玩笑。
　　“好说好说，都是我的错，别说罚三杯，罚九杯都行！”
　　酒席之上，袁三郎可谓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将在坐的各位都照顾得很好。然而袁三郎也掌握着微妙的分寸，让人感觉不到反感。萧楚云此时已经佩服起了袁三郎，这个人实在是讨人喜欢。
　　这天晚上酒宴的气氛十分美妙，原本不怎么饮酒的萧楚云也多喝了几杯。在他人觥筹交错之际，袁三郎还来到了萧楚云跟前，和他闲聊起来。从萧楚云的家乡，到他的功夫的师承门派，最后到栖云州的大小情况，二人相谈甚欢。到了后面，二人借着酒劲开始以兄弟相称。直到酒席散了，二人还不舍分开。
　　又过了两日，萧楚云正好休息。他正躲在自己的房间看书，突然有人求见。原来是袁三郎府上的人，奉袁三郎之命，邀请萧楚云到府上一叙。萧楚云欣然赴约，跟随来人到了袁府。袁府就在南市最为繁华显赫的位置，从外面看上去就觉得气度不凡。到了袁府里面，萧楚云更是觉得到了世外桃源一般。也不知走了多少的路，那人将萧楚云引到了府第内的一处大花园之中。袁三郎还是一副普通的短打扮，热情相迎。萧楚云刚想问袁三郎请他来何事，袁三郎没等萧楚云张口便直接说了出来。原来袁三郎也是喜好武学之人，得知萧楚云今日休息，特意请他来想要钻研切磋一下。萧楚云可以说是一个武痴，听得袁三郎提到“武”字，当下便心里痒痒。当下二人便拉开架势，就在花园的空地之上切磋起来。萧楚云天资聪颖，对功夫有自己的领悟。当然他并不是莽撞之辈，把自己的能耐全都展现出来。他不显山不露水，使出自己并不擅长的招数。袁三郎看起来功夫差了一些，但是萧楚云知道，此人同样有所保留。其真实的水平，同样让人琢磨不透。二人虽说都是心照不宣的点到为止，但场面看上去眼花缭乱，极为热闹。二人你来我往了半个时辰，都出了一身的汗。袁三郎跳到一边，对萧楚云拱了拱手，“兄弟身手了得，愚兄十分佩服，来，咱们歇息一下！”
　　二人到了一边的亭子里，早有人侍奉上了香茶。刚刚活动完，出汗之后饮用清香四溢的茶水，萧楚云只觉得浑身舒坦。好久没有这么运动过了，萧楚云感到此刻惬意非凡。袁三郎说自己从小也喜欢武学，但是家人不喜，因而没有自小习武。等到成年之后，他才请了几位高手师父，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萧楚云觉得袁三郎有些谦虚了，他的功夫绝不只看上去那么简单。
　　二人聊着聊着，聊到了袁家的府邸。袁三郎不经意地说道：“宅院太大了也不好，容易招贼。前几日就有两个贼人光顾，多亏护院之人及时发现，才驱走了二贼。”萧楚云一下子来了兴趣，详细问那两贼的情况。袁三郎说当时是夜晚，护院之人看不清二贼，只知道二贼身形高大，身手敏捷。
　　这两个贼是不是之前在南市行抢侯家老太太的那两个家伙呢？这两个贼人一直是萧楚云心头的刺，多方查找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今日在袁三郎这里有了线索。看到萧楚云神情专注起来，袁三郎赶快说道：“兄弟，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我的人虽然没抓到贼人，但贼人也并未盗得什么东西。你就不劳费心了。”
　　萧楚云依旧沉默不语，他在想着两个盗贼有没可能就是抢夺侯老太太的贼人。袁三郎看到萧楚云神色不对，也察觉到了这两个贼人不一般，于是试探地问道：“莫非这两个贼人还犯了其他的事情？”
　　“哦，这牵扯到不久前的一宗案子，这两个像是那案子之中的贼人。”萧楚云不愿意对外人说起自己的公事，所以不便细说。
　　“既然如此，那我吩咐我府内之人加强戒备，如果再发现这两个贼人的行踪，一定通知老弟。”袁三郎识趣地说道。
　　萧楚云拱了拱手，表示感谢。眼看时间已近中午，袁三郎留萧楚云在府中一起吃饭。萧楚云推辞掉了，告辞而归。萧楚云心里容不下事情，一想着这两个贼人还在自己管辖的地界上逍遥，萧楚云便觉得寝食难安。出了袁府之后，他信步走上了街头，期盼奇迹发生，能撞到那两个贼人。但栖云州人海茫茫，哪能有那么巧的事？萧楚云没有什么收获，铩羽而归。
　　转天萧楚云召集起手下，询问这些天来找寻贼人的情况。差人们都纷纷表示没有什么收获。地下势力海爷那一方面，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萧楚云只好下令在加强巡查的同时增加便装寻访的力度，争取早日挖出那两个贼人。尤其是在南市区域，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这任务对衙役们来说有些艰巨。栖云州每日客商云集，行人如织，要找两个嫌疑之人实在有些难度。又是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海爷突然派人来到官府，说发现了两个外地人的尸首，很像那两个贼人。这消息让萧楚云猝不及防，他连忙带人去查看现场。
　　案发现场在南市东南边上一个废弃的庙宇之内。这个地方平常就是流浪散汉聚集之地。海爷的耳目灵通，出了事之后，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海爷方面没有耽搁，马上派人告诉了官府。到了现场之后，萧楚云看到那个何先生已经带着手下将现场围了起来，自发维持着秩序。何先生看到萧楚云带着一众衙役赶到，马上迎了上去，说起了发现这两具尸身的情况。萧楚云神情严峻，微微点了点头，让其他人先退下，衙役们接管现场。这两具尸身倒在破庙倒塌了一半的后墙根处，皆是喉部被利刃刺穿，血流了一地，已经发黑凝固。如此惨烈的案子，在栖云州多年没有发生过了。
　　萧楚云紧皱眉头，蹲下来细细查看。只见二人最后的神情惊恐而又错愕，身上衣物并不凌乱，除血迹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脏污，看起来没有一丝反抗挣扎的迹象。萧楚云大致已经判断出来，二人应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高手一击毙命。萧楚云又细看伤口，一人脖颈两个伤口大致相平，而另一人的两个伤口上下错位。看起来行凶者应为两个人，一高一低，才会导致伤口出现这样的差异。萧楚云又细细搜了两个人的身，除了一些银两之外，二人腰间还分别藏在一把匕首。看到这两把匕首之后，萧楚云大吃一惊。这两把匕首是海宁府官差的制式之物。原来萧楚云在海宁府巡抚大人身边时，也有此物，但他从没有佩戴过。难道这二人是海宁府的公差？萧楚云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