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小捕头》昨露今霜

21、赌徒

　　看到王小佳没有那么紧张了，萧楚云才开始问起他家中银两失窃的事。王小佳说，五天前，他正迷迷糊糊睡着觉，朦胧中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他急忙起身去院中查看，只见一个身影正在踩着一张木椅正在翻院墙。刚才的响动应该是窃贼不小心弄翻木椅发出的。看到有人出来，此人连忙加快了速度，爬上院墙之后便跳了出去。王小佳连忙追出院外，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院墙外还横着半截烂木梯，想必此贼便是用这木梯进入了王小佳的院子。
　　王小佳连忙返回自家另一间屋子，发现这屋子里已是一片狼藉。王小佳之前在此屋木箱里放置的几十两银子也不见了。那窃贼应该是找到银子之后，又从房内内拿了一把椅子到院中翻墙而出。
　　萧楚云问王小佳：“你确定窃贼是一个人？”
　　王小佳说道：“应该是的。我从卧房出来，只看到一个人正在翻墙，并无他人接应。而我追出自家院子时，也只看到黑暗中只有一个身影。”
　　萧楚云问：“那身影你可熟悉？你能认出是何人吗？”
　　王小佳想了想说道：“认不出来。慌乱之中，我只能确认此人是中等身材，是个男子。”
　　“那么此人和那个和尚相像吗？”萧楚云继续问道。
　　“是……是有些像，但我不敢肯定。”提到了那个和尚，王小佳有些惊恐。显然他也听说了小庙附近的命案。
　　“那你最后一次见那个和尚是什么时候？”萧楚云紧盯着王小佳。
　　“这……我想想……大概十来天前吧。那天中午，那和尚一声不吭就走进了我家的院子。我刚好在屋里看见，马上就把他撵走了。”
　　“之前和尚有到过你家吗？”
　　“有，有的。之前和尚也来过我家，说是要化缘。刚开始这和尚还挺彬彬有礼的，我家里人也曾好心给过他一些饭食。后来这和尚胃口大了，不满足了，还要钱财，我们家就不待见他了。再往后，这和尚的名声也臭了，附近的人都不愿搭理他了。原先我们这里家家白天都开着门，自从这和尚到处乱窜之后，我们都防备着这和尚，尤其家里无人的时候，更是锁起了门。”
　　萧楚云微微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关于你家丢失的银两，数额巨大，我们官府会抓紧追查那盗贼的。”
　　在王小佳道谢声中，萧楚云和李二离开了他家。他们又回到了那座小庙，萧楚云进庙查看。这小庙之中一片狼藉，污秽不堪。庙中供奉的菩萨塑像早已残缺不全，灰尘和蛛网遍布塑像全身。再到那和尚居住的里间一看，更是脏乱无比，让人根本无法落脚。搜索了一圈之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这时仵作进来报告尸体的检验情况。从尸身的僵硬情况和腐烂程度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为一天到两天。死者生前没有中毒，也没有其他的外伤，看来死者没有做出什么挣扎。仵作判断，死者可能先是被人灌醉，或是被凶手打晕之后，失去了意识，之后才被凶手砍去了头颅。
　　李二煞有介事地分析道：“头儿，据我看啊，王小佳的银子便是那和尚偷的。那和尚偷了银两之后，一时得意，不小心露了财，被其他的歹人盯上了。后来这歹人杀死了这和尚，劫走了银两。”
　　萧楚云反问道：“既然如此，那歹人为何又要砍去这和尚的头颅？而且歹徒砍去头颅之后，又为何将头颅隐匿起来？”
　　李二挠了挠头，“也许这头颅被野狗叼走了。”
　　“荒唐！野狗为何放着肉不吃，专门叼走头颅？”萧楚云驳斥道。
　　“这……”李二有些不服气，但再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出来。
　　萧楚云所提到的，其实正是这个案子的关键。凶手如果真的是求财的话，没必要这么残忍砍去死者的头颅吧？难道凶手还认识这和尚，对这和尚有着深仇大恨？但是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和尚是不招人待见，但也不至于和人有深仇大恨啊！难道对于这个和尚还有其他没有掌握的情况？萧楚云又让李二安排人手，仔细调查这个和尚，掌握地越详细越好。
　　现场处置完之后，萧楚云回到官府休息。孟钰还是不见踪影，萧楚云有些心烦意乱。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休息休息。然而一静下来，萧楚云又不由自主想起了眼前的这个案子。死者的头颅在哪里，凶手为何要将死者的头颅藏起呢？
　　这一想不要紧，萧楚云猛然想起了其他的可能性。凶手斩去死者的头颅，也许并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其他的目的呢？这头颅能有什么用处呢？又或者说，凶手是为了隐瞒一些信息呢？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也许这头颅上留下了一些特殊的伤痕，能让人认出凶手？又或者说，凶手是为了隐瞒……萧楚云猛然睁开了眼睛，从椅子上坐起向外跑去。
　　这天夜里，孟钰在栖凤楼喝着茶、吃着瓜子，和两个姑娘聊天。这两个姑娘一个叫翠浓，一个叫紫洇，一左一右坐在孟钰的身旁。这两个姑娘别看年纪不大，但都是这风月场所的老手了。不过她们还从没见过像孟钰这样的傻小子，不喝酒，不和姑娘亲昵，就是聊聊天，最多让姑娘唱一曲，唱完之后，他还要指导一下子。不过赏钱什么的，孟钰倒是很大方，自己身上有多少便给姑娘们多少，真的视钱财如身外之物一般。刚开始姑娘们觉得他傻，后来觉得他憨，到最后竟然觉得他可爱起来了。
　　孟钰这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好色，但却对栖凤楼这里的姑娘很感兴趣。他和翠浓、紫洇的聊天，也主要是围绕这里的姑娘，特别是有些名气的那种头牌。本来翠浓和紫洇有些不高兴，她们以为孟钰嫌弃她们。但孟钰解释道，他是一个话本的作家，想创作一些传奇的故事。故事的主角便是陷入风尘之中的女子。解释开以后，两个姑娘也放下了戒心，把她们知道的这栖凤楼有些传奇色彩的女子都一一说给了孟钰。
　　这时从栖凤楼的门外进来几个人。孟钰在楼上的雅间，开着的窗户正好对着楼下的大门，因此孟钰瞧得明白。这几个人里，有一个人孟钰认识，那便是李二。还有另外两个人看起来很眼熟，是官府的人。这些人是来栖凤楼公干的吗？但他们都穿着便服，行为也很是低调。孟钰把身子往旁边缩了缩，他不希望自己在这里被李二等人看到。
　　只见李二他们也不像是来这里玩的，他们神情严肃，到了角落里之后叫来了栖凤楼的妈妈。妈妈很快又叫来了几个看场子的人。这些人在角落交流了一番之后，李二他们便离去了。
　　孟钰很是好奇，李二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来找自己的？不像，不像！想了一会儿后，孟钰摆出笑脸央求翠浓姑娘下楼去打探一下，刚才李二他们说了些什么。其实不待孟钰这么说，翠浓和紫洇也对刚才那些人有些好奇。这姑娘们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刚才那几人是官府的公差。女人嘛，都是好热闹的。
　　翠浓出去没多久便回来了。她故作神秘地说：“刚才官府那些人在寻人。”
　　“寻人？”孟钰心里一惊，他们不是真的来寻找自己的吧？
　　翠浓吊了一下二人的胃口之后说道：“他们在找一个中年男子，生面孔，中等身材，贪图享受又很小心，有些钱却不知道怎么花，看起来有些像是暴发户的那种人。”
　　看来李二他们找的人不是自己。孟钰对翠浓说道：“你刚刚所说的人不太好找吧？我看来你们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像是你刚才描述的人。哪一个来这里的人不是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哪一个来这里的人不是贪图享受的？哪一个来这里的人不是兜里揣着一些银两的？”
　　翠浓和紫洇同时笑了起来，“你就不像是那样的人。”
　　孟钰故意松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道：“那就好，看来他们不是在找我。”
　　“当然不是在找你，你又不是和尚。”翠浓笑道。
　　“和尚？”孟钰有些不解。
　　“官府的人说了，此人可能是个和尚。”
　　孟钰猛得站了起来，“这样啊，我想起一些事，需要办一下，改天我再来找两位姐姐啊！”说着话，孟钰又拿出一块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在两个姑娘的娇嗔声中，离开了栖凤楼。
　　提到和尚，孟钰想起自己之前在赌场遇到的一个人。他要赶回去，看那个人还在不在。孟钰轻车熟路拐进了一个小巷子。这个小巷子里有一家赌场，档次不高，但是很大，吸引着众多不是很阔绰的赌徒。孟钰进入赌场后，快速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骰桌前看到了他想找的人。在去栖凤楼之前，孟钰来这里赚了一些本钱。在赌钱的时候，孟钰就留意到了此人。此人一脸胡茬子，头发也不长，但是乱糟糟的。此人虽然穿着一身新衣服，但脸庞、脖颈、手臂露出的皮肤全是污垢。而且此人身上味道也很大，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了。不过此人并不显眼，因为赌场中这样邋遢的赌徒太多了。然而真正让孟钰注意到此人的，是这个人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此人一旦输了钱，右手都会不由自主地在胸前抓一下。刚开始孟钰觉得奇怪而又好笑，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此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应该是摸胸前的佛珠。在孟钰小时候，他的父亲经常带着他去庙里见一些高僧，有些高僧的手便是时刻放在胸前抚摸着佛珠。由此孟钰判断出来此人应该是一个还俗的僧人。赌场内乌烟瘴气，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也算不得奇怪。不过孟钰得知官府正在找这样的人，他便想着此人会不会就是官府找的人。幸好此人还在赌场逗留，孟钰便想探探此人的底。
　　这个家伙看起来应该是赢了一点钱，眼中充满了兴奋的光芒，手还在微微地颤抖。孟钰在此人旁边坐了下来。他看着赌局进行了两把后，也想加入赌局。可是他一摸口袋，才明白过来自己的银两早就花在了栖凤楼，现在他已经是身无分文。他对身旁的那个家伙说道：“兄弟，借点钱来耍耍，定当加倍奉还。”
　　那家伙刚好赢了一局，心情不错。他看孟钰衣冠楚楚，谈吐不凡，像个富家公子哥。他没多想，把两枚铜钱放在了孟钰的面前。孟钰微笑了一下，“多谢。”
　　马上下一局开始了，那人犹豫了一下，把几枚铜钱押在了“小”上。孟钰则把那两个钱押在了“大”上。买定离手，骰盅一开，果然是“大”。那人闭眼懊恼地叹了一口气，右手又来到胸前摸了一下。孟钰云淡风轻将赢的钱放在了自己面前，好像自己就该赢这些钱一般。很快下一局又开始了，骰子落定之后，孟钰想都没想，把所有的铜钱都押向了“大”。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押了和孟钰相反的“小”。骰盅一开，那人又发出一声哀嚎。孟钰拿出四枚铜钱还给那人，“多谢这位朋友了，现在我把钱还给你了，咱们两清了啊！”
　　那人因为输了，没有作声就将那些钱收起。到了下一局，他还是摸出几枚铜钱，押在了“小”上。看来这个家伙还挺有节制的，没有输红了眼而越赌越大。孟钰还是洒脱地将所有的铜钱都押在了“大”上。
　　不出意外，这局孟钰又赢了。其实对于孟钰来说，赢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他早已从骰盅的声音中判断出了骰子的点数。这次输了钱之后，那家伙没有再赌了，而是观察孟钰接下来的表现。孟钰依旧很稳，连赌连赢，面前的铜钱由少到多，到后来变成了一大堆，再到后来变成了碎银，又慢慢变成了成两的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