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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就是要做人 ...
“一一,我来了。”
墙根下蜷缩的小黄狗耳朵倏地一抖,瞬间弹起。它熟练地从狗洞钻出冷宫斑驳的围墙,奔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安纯蹲下身,晃了晃手中的粗陶碗:“今天运气好,有羊肉。”碗里飘出久违的肉香。
一一的尾巴摇成了风车,迫不及待地埋头吃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
它是冷宫的“原住民”,一条不知父母去向的野狗。记忆里只有馊臭的残羹冷炙和躲避棍棒的惊惶。半年前那个寒夜,它饿得发昏,在宫墙外遇见了同样失魂落魄的安纯。一个冰冷的馒头,一句“就叫你一一吧”,从此,这个每日送食的女子,成了它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慢点吃,都是你的。”安纯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手指轻轻拂过一一有些打结的皮毛,“我现在……也只能给你这些了。要是在我家……”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算了,说这些做什么。回不去了。”
笑声未落,一滴温热的液体却砸在一一的鼻尖上。安纯抬手抹过眼角,声音低得像呓语:“瞧我,连哭都像个笑话。一一,你说,我们有什么不同?在这地方,我……不也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吗?”
安纯,21世纪急诊科的普通护士,一觉醒来,成了这深宫后院最末等的答应。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没有惊世才华。
她仅有的,是刻在骨子里“为人”的尊严。
认清现实的那刻,所有恐惧、不甘、愤怒,最终都淬炼成一个字:逃。
她清醒得很:自己不是什么天选之女,翻不了这吃人的天,更点不燃革命的星火。
但她是一个人。
即便被碾入尘埃,她也要以人的姿态站立或倒下。
逃宫?九死一生。失败?千刀万剐(凌迟)、五马分尸……光是想想就让人骨髓生寒。
可留下?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当玩物,在无望的倾轧中耗尽一生?
不。
这比死更让她无法忍受。
于是,抵达此地的第二天,她便化身最耐心的猎人,开始编织那张通往自由——或死亡——的网。
硝土,混在废弃宫墙修补的物料里偷偷刮取;硫磺,借口皮肤不适,一点点从太医院“讨”来;木炭,更是随处可见。她在夜深人静时,用捣药的钵臼,将这三样东西研磨混合,再用油纸紧紧包裹。一份简陋却致命的炸药,成了她最后的底牌。
别误会,她从未妄想用它炸开宫墙。它只有一个用途:在万不得已时,给自己一个痛快,一个属于人的、相对体面的终结。为了瞒过无处不在的眼睛,她耗费了整整三个月。
她怕死吗?
怕得要命。
但更怕像狗一样活着,像牲口一样死去。炸药的重量沉甸甸地贴在胸口,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至少,她还有选择死亡方式的权利。当然,那是最后的退路。此刻,她仍想拼尽全力,搏一线生机。
“一一,”看着舔净碗底、意犹未尽的小狗,安纯将它抱上膝头,下巴轻轻抵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做人,知道吗?做狗……太苦了。”冷宫的寒风卷起落叶,刮过空旷的庭院。
一一似懂非懂,只是更紧地依偎着她,传递着无声的暖意。
安纯叹了口气,声音飘散在风里:“等我‘走’了,这宫里,怕是再没人会惦记给你一口肉了。”这个“走”字,在她舌尖滚过,带着决绝的寒意。
身为答应,哪怕从未被召幸,也是皇家“财产”。逃宫?孤立无援。身边仅有的两个宫女,是耳目,更是枷锁。稍露端倪,等待她的就是告发与囚笼。原主的娘家?那是送她入这牢笼的推手。
别人宫斗尚有盟友、心腹。
她安纯,只有自己,和这条冷宫的小狗。
一次机会。失败即终点。她必须在被捕前,亲手点燃那包炸药。
一一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深深望着安纯,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
例银发放日,安纯领到了三十两白银和几匹绢。所有能变卖、便携之物,都被她小心藏起。原主那点可怜的嫁妆,也被她挑拣出最值钱轻便的几样。
要么,以人的身份呼吸自由的空气;
要么,以人的方式在硝烟中化为齑粉。
两条路,都指向同一个终点:尊严。剩下的,交给无常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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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的火,起得蹊跷而猛烈。
先是侧房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木质梁柱,迅速蔓延。更骇人的是,火海中竟接二连三爆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地底的怒吼。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邻近的宫殿瞬间被卷入烈焰地狱。
顷刻间,尖叫声、哭喊声、器物倒塌声撕裂了夜的宁静。救火的人潮从四面八方涌来,提桶的、泼水的、救人的、抢搬财物的……太监宫女乱作一团,侍卫的呼喝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秩序彻底崩溃,整个后宫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火势直到黎明才被勉强控制。储秀宫已成废墟,焦黑的残骸冒着青烟。
如此大祸,皇后震怒,严令彻查。储秀宫上下人等,皆被押至皇后宫中讯问。
直到这时,才有人惊恐地发现:住在起火侧房的那几位答应,竟齐齐失踪了!
冷宫门外,一具太监的尸体被晨起的宫人发现。
仵作验看:颅骨碎裂,系重物多次击打所致。脖颈和手腕上,布满了狰狞的犬齿撕咬伤,深可见骨。
妃嫔失踪,非同小可!
刚扑灭大火的皇宫,再次陷入恐慌的漩涡。大批侍卫、太监被派出去,掘地三尺般搜寻。
最终,搜寻的目光投向了储秀宫后院那口废弃的枯井。绳索放下,拉上来的,正是那几位失踪的答应!她们被堵着嘴,反绑着手脚,蜷缩在井底,虽惊恐万状,却都活着。
唯独不见安答应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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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码头,运河呜咽。
衣衫褴褛的流民如潮水般涌动,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尘土和绝望的气息。河面上,南来北往的航船挤挤挨挨,帆影幢幢。
安纯一身脏污的粗布男装,脸上刻意抹了灰,混在流民中,警惕如惊弓之鸟。一一紧紧贴着她的裤脚,小小的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黑亮的眼睛时刻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那个死在冷宫门外的太监,是安纯计划的关键——他定期出宫采买,腰牌是通行的钥匙。安纯本打算在僻静处将其打晕,扒衣夺牌。岂料那太监异常警觉,一棍挥空,反被他厉声喝问!
眼看功亏一篑,安纯的手已探向怀中那包沉甸甸的死亡。就在太监扑上来的瞬间,一道黄色的闪电从暗处射出!一一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咬住了太监的脖颈,将他拖倒在地。安纯再无犹豫,抄起地上的石块,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那具身体不再动弹。
绑了那几个答应,只为争取时间。储秀宫的“火灾”和“爆炸”(她利用配炸药剩余的边角料制造了混乱),都是为了掩盖她的逃离。
太监的腰牌和那身沾血的灰蓝衣服,成了她混出宫门的护身符。夜色、混乱、救火的人流是最好的掩护。一一则凭借惊人的弹跳力和对安纯气味的执着,翻越了那道对它而言高不可攀的宫墙。
腰牌只能出宫,出不了京城森严的九门。流民潮,成了她唯一的生路——官府无力也无意严查这些“蝼蚁”。
前路茫茫,荆棘密布。安纯抚摸着怀中那包未曾离身的炸药,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最终的归宿。她本不欲连累一一,可这条小狗用行动宣告了它的选择:同生共死。看着一一信赖的眼神,安纯咽回了驱赶的话。
“跟着我,就只有颠沛流离,忍饥挨饿了。”她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喘息,指尖插入一一温暖的毛发中。
“呜……”一一蹭了蹭她的手心。
“但是一一,”安纯捧起它的脸,望进那双纯净的眼眸,“听着,如果……如果他们追来了,你什么都不要管,立刻跑!跑得越远越好!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活下去,用任何方式活下去,明白吗?”
“我是人,所以我的路只有两条:站着活,或站着死。”安纯的声音很轻,却像誓言般砸在地上,“但你不同,一一,你是自由的。如果我不在了,忘掉这里的一切,忘掉我。去找一个心善的人,冲他摇尾巴,让他给你一个家,平安地过完狗的一生。那才是你的路。”
“呜——汪汪!”一一激烈地反驳着,用头拱她,用爪子扒拉她,眼神倔强而悲伤:‘你在哪,我在哪!’
“好,”安纯紧紧抱住它,将脸埋进它带着尘土味的皮毛里,一滴滚烫的泪无声滑落,“只要我活着,定不负你。”
此后,一人一狗成了运河上的浮萍。她们在码头守候,哪条船招工,便去哪条船。安纯以少年“安小郎”的身份,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搬运、清扫、帮厨……她沉默寡言,手脚麻利,不争工钱,不挑衣食。偶尔展露的识字算账能力,更让船主们乐意雇佣。
她们随船漂泊,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码头短暂停靠。安纯总是牵着或抱着(避免一一被驱赶)上岸,细心打听风土人情、官府动向,寻找着那个或许永远不存在的、能容她们“为人”的角落。
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日,商船停靠在一个还算繁华的江南郡县码头。安纯牵着系了一一的新绳(避免它乱跑惹眼),刚踏上跳板,心猛地一沉——几个身着皂隶服、腰挎朴刀的官差,正拿着几张画像,在码头上挨个盘查流民!其中一张脸的轮廓,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只留下刺骨的冰冷。她强作镇定,拉着一一转身就往回走,想趁乱溜回船上。刚到船边,却见两名官差正从她们搭乘的船舱里钻出来,手里拿着的,赫然是她遗落在铺位上的一个旧荷包(里面装着几枚铜钱和一块原主的旧手帕)!
船老大站在一旁,一脸惶恐地指指点点。
最后的侥幸破灭。
安纯猛地蹲下,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一一脖子上的绳套,用力将它往外一推,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变形:“跑!快跑!!”
一一被推得一个趔趄,却立刻回身,死死咬住她的裤脚,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吼,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不解。
“滚开!你这该死的畜生!!”安纯心如刀绞,却不得不狠下心来,一脚踢在它身上(力道控制着,只为让它痛而跑开),“滚!别跟着我!!”她的斥骂和一一挨打后凄厉的惨叫,瞬间撕裂了码头的喧嚣。
“那边!抓住她!”官差的目光如利箭般射来。
安纯最后看了一眼被踢开、正哀鸣着试图再次冲过来的小小黄色身影,决然转身,朝着码头外围人烟稀少的河滩荒地狂奔!她不能在这里引爆炸药,会伤及无辜流民。
身后是官差沉重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呼喝。她能感觉到追兵在逼近,包围圈在缩小。终于,她被逼到了一处荒草丛生的河湾,退无可退。八个官差,呈扇形围了上来,堵死了所有去路。他们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和即将立功的兴奋。
安纯停下了脚步,剧烈地喘息着。她环视着这些代表着皇权、要将她拖回地狱的爪牙,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缓缓绽开一个奇异而平静的笑容,那笑容里混杂着极致的疲惫、解脱,还有一丝疯狂。
“八个?”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嘲讽,“好,很好。我赚了七个!”
话音未落,她猛地撕开胸前破旧的衣襟,露出了那个紧紧绑缚的油纸包,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一小截冒着火星的火折子!
“拦住她!!!”为首的官差目眦欲裂,狂吼着扑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河湾的宁静!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碎石、泥土、残肢断臂被狠狠抛向空中,又像肮脏的雨点般落下。硝烟弥漫,久久不散。河滩上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浅坑和散落的、分不清来源的碎片。
“嗷呜————————!!!”
远处堤岸的芦苇丛中,传来一声凄厉到极点的、不似犬吠的长嚎,如同孤狼泣月,饱含着无尽的悲恸与绝望,在空旷的河面上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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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卑贱答应的死,不过是深宫账簿上被轻轻划去的一笔。
一个月后,养心殿。皇帝如常地用过精致晚膳,随手翻了块绿头牌。太监们领命,匆匆前往那位新晋美人的宫苑布置。
皇帝心情尚可,屏退左右,独自踱入夜色中的御花园赏月纳凉。
行至一片开得正盛的墨色牡丹丛旁,异变陡生!
一道快如鬼魅的黄色影子从花丛深处暴起!带着积压了月余的刻骨仇恨和玉石俱焚的决绝,精准无比地扑向皇帝毫无防备的脖颈!尖利的犬齿深深嵌入皮肉,撕扯开血管!
“护驾!!!”尖叫声划破夜空。
训练有素的侍卫反应如电,套索、棍棒齐下!那小小的、瘦骨嶙峋的黄色身影在雨点般的击打下,瞬间血肉模糊,却直到断气的最后一刻,牙齿仍死死地嵌在皇帝的脖子里!那双渐渐失去神采的黑眼睛,死死瞪着皇帝因剧痛和惊恐而扭曲的脸。
濒死的皇帝,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恍惚听到一个模糊却充满怨毒的女童声音,直接在他混乱的脑海里响起:
“安纯姐姐……黄泉路冷……我送他们……来陪你……”
没人知道,这条遍体鳞伤、瘦得脱形的小黄狗,是如何独自搭上南下的货船,又是如何凭着记忆和对那熟悉气味的执着,跨越千山万水,重新找到这座吃人的紫禁城,并翻越重重高墙,潜伏在这片御花园中,只为等待这致命一击。
安纯姐姐宁死不愿做狗,而它,这条卑微的野狗,用最惨烈的方式,做了一回“人”该做的事——为至亲复仇。
三日后,皇帝开始低烧、头痛、烦躁不安,颈上那看似开始结痂的伤口传来诡异的麻痒,且迅速蔓延至全身,奇痒钻心。
又两日,症状急转直下:高烧不退,大汗淋漓,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咽喉剧痛痉挛,吞咽困难,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费力;更可怕的是,他开始对水产生了极度的恐惧。看到水杯、听到水声、甚至旁人提到“水”字,都会引发他剧烈的惊恐和咽喉痉挛,明明口渴欲裂,却滴水难进。他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神涣散而狂乱。
最后的时光,他因窒息般的呼吸衰竭在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中死去。从被咬到咽气,仅仅八天。
皇帝有错吗?或许没有。他只是端坐于龙椅之上,理所当然地享用着这套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视人命如草芥的规矩红利。规矩,并非他首创。
安纯有错吗?她只是想挣脱枷锁,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有尊严地呼吸,自由地行走。
一一有错吗?它只是用生命回报了那份在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暖,践行了它理解的“情义”。
也许谁都没有绝对的错,只是被时代那架巨大的、无情的绞肉机卷入,碾碎。在这吃人的牢笼里,无论是人,还是狗,想活出一点“自我”和“情义”,都注定要以最惨烈的姿态撞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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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某儿童医院病房)
“一一,不可以这样。”安纯护士轻柔却坚定地从病床边那个约莫五六岁、名叫“伊伊”的小女孩手里拿过苹果,“我们人类吃东西前,都要先洗手的,记住了吗?”
叫伊伊的小女孩眨巴着那双大得惊人的、仿佛盛着星光的卡姿兰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安纯,又看看苹果,乖乖点了点头。
“安护士,你这话说的,”旁边正在整理病历的同事忍俊不禁,打趣道,“好像我们小伊伊不是人似的。”
安纯微微一怔,随即莞尔。她伸手,无比温柔地揉了揉小女孩柔软的发顶,目光澄澈而温暖,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尘埃:
“她当然是。我们都是。”
应该说,大多数穿越文,主角还是会有一定反抗的。只是,会反抗到自己能接受的程度,然后就妥协。
比如言情文常见的,只要你不纳妾,只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就对父权、夫权、宗法制妥协。
其他的就不用说了,对奴隶制妥协的、封建礼教妥协的,比比皆是。
偶尔有妥协少的,那肯定也是金手指粗成胳膊的。
写这个的想法很简单。
身为凡人,可不可以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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