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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换药 ...


  •    昏黄的烛火和透过窗棂的月色在孟子谦的周围染成一段淡紫色的光晕。

      他小心的将方木然的手捧过,一圈一圈的揭开左手指间缠绕的布条。

      将布条放到一边,拿起盘中干净的棉布小心的擦着方木然伤口上的血污。

      孟子谦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离方木然的伤口极近,边擦伤口,边小心的吹气。

      方木然静静地看着孟子谦轻柔的替她清洁指节,伤口没有预想中的刺痛,反而凉凉的有些舒缓之意。

      她心里涌起一阵难过。

      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有人这样温柔的待过她,孟子谦是第一个。

      一个素昧平生,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的人,此刻正如此小心谨慎的照顾着她。

      方木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又有点贪恋此刻。

      孟子谦清完伤口,又打开盘中一个大肚瓶。

      浓郁的烈酒香气扑鼻而来。

      孟子谦猛灌了一口含在嘴里,对着方木然的伤口就鼓起腮帮子。

      方木然眼瞅着孟子谦离自己的手越来越近,急忙抽回左手,惊道:“你要做什么?!”

      孟子谦被吓一跳,直接把嘴里的酒吞了下去,瞬间被辣的面红耳赤,涕泗横流。

      他跳下椅子,满屋找了一壶茶水直接对着壶嘴猛灌,嘴里还斯哈斯哈不停。

      谦谦君子被烈酒辣的修养全无,满屋子跳脚,方木然顾不得手上的痛,扶着桌子忍俊不禁。

      孟子谦本就穿着湿透又干的衣裳,头发也因雨水湿的紧贴头皮,若非一直周身气度撑着,不可谓不狼狈。

      如今被烈酒伤喉,连君子气度也顾不得了,胡乱的往嘴里扇风,企图缓解辣痛。

      缓了半天孟子谦才重又坐回来,气道:“你吓死我了!”

      “你吓死我了!”方木然学着孟子谦的语气,自己又加重“我”这个字的重音。

      孟子谦怒极反笑,又一把捞过方木然的手,说道:“你懂不懂常识啊?”

      方木然抽回左手,问道:“常识?”

      方木然心下惊讶,这位兄台,先不论你如何能得知酒精可以消毒这件事,这你含在嘴里再“消毒”也“污染”了啊!

      孟子谦伸出手敞在桌上,等着方木然自己将手送过去,大发慈悲的给她解释道:“南洋那些蓝眼睛的人都是这么做的,说是对伤口有好处。”

      “你是我孟家重金请来的神女,在下还能害您不成?”

      孟子谦说的时候还学着方木然的语气,加重了“您”的重音。

      语气实属无奈。

      方木然想了想,难为孟子谦这个“老人”还有点“消毒”意识。

      还是把手送了过去。

      孟子谦重新含了一口烈酒,鼓起腮帮子对着方木然的伤口“喷洒”过去。

      “嘶。”酒精带来的沙痛刺激着方木然的神经,整个手臂都不由有些颤抖。

      孟子谦见方木然如此反而露出些许抱歉的神色,毕竟是他“强烈”要求如此的。

      接着他又打开盘中一个小瓷瓶,在小碟中倒了些粉末出来,换了一块干净的棉布,用手指抵着沾了些粉末,涂到伤口上。

      “其实你说话不必那么端着,像刚才那样就挺好的。”孟子谦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方木然的注意力全在那瓶药粉上,没留心孟子谦说什么,“啊?”

      “神女说话做事自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吗?”孟子谦说这话时依旧神情专注的给方木然上着药。

      方木然怔住。

      停下伸向药粉瓶的手,看向孟子谦。

      一时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她左手伤口不重,大都是金莲手串割出的划痕,新痕旧迹层层叠叠,看似触目惊心,实际上比起右手腕的痛楚,不值一提。

      可孟子谦还是细细的为他擦着药粉。

      他什么都知道,方木然意识到这一点,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连她刻意的改口疏离也能感受出来。

      这边孟子谦已将她的手又重新包好。

      伸手递了那药粉瓶来。

      方木然怔怔接过。

      她看向灯油后,他的神色,一如雨幕远望时的初印象,淡然、疏离。

      与孟大公子病态的苍白不同,孟子谦的面庞像是瓷釉般透着温润的冷意。

      就好像刚才那番善解人意的话语并非出自他的口中。

      方木然任由孟子谦拉过她的右手衣袖,问他:“那我想说什么都可以?”

      孟子谦已经开始拆她右手腕的的绑布,他点点头道:“自然,想做什么也都可以。”

      拆到最后一层时,绑布已和伤口粘连在一起,孟子谦稍稍一动,方木然就痛的龇牙咧嘴。

      孟子谦也跟着皱眉,更加小心的边对着伤口吹气,边慢慢的揭着绑布。

      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绑布揭下,俩人都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对方皆是汗流涔涔,相视而笑。

      方木然瞅着孟子谦满头大汗,笑得不停:“孟公子,我是疼的出汗,你怎么也满头大汗?”

      孟子谦脸上不知是烈酒余热未退还是怎的,一阵粉红,他别开眼,又拿了一块干净的纱布,一边擦着伤口血泥,一边说:“那我也是疼的出汗。”

      孟子谦说的一脸认真,方木然觉得无趣,研究起手中的药瓶。

      她在盘中又倒了一小撮粉末出来,凑过去闻了闻,捻了一点在指尖,伸出舌头尝了一口。

      孟子谦看到急了,把方木然的手拍开:“你做什么?!”

      “虽说想做什么都可以,也不至于如此随性吧?万一有毒呢?”孟子谦还在喋喋不休。

      方木然砸吧砸吧嘴,细抿粉末,还不忘回嘴道:“若是有毒,你还拿来给我上药?你居心何在?”

      孟子谦被噎得无话可说,撇了眼方木然,含了口烈酒,自认为恶狠狠的喷向方木然的伤口。

      如此幼稚的报复行为方木然懒得理会。

      她继续品着口中的药粉。

      三七、川芎、似乎还有点别的。

      方木然有些惊讶,既是有中药粉末来外敷,那必有郎中,必有可以内服的药啊?

      为何孟家又是找什么道仙弟子,又是求她这个“神女”?

      待孟子谦将她的手腕包扎好,方木然收回手,问道:“这药粉,哪来的?”

      孟子谦收拾着桌上凌乱,随口答道:“同窗手里。”

      方木然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他既有此药粉,难道不会看病?大公子的情况……”

      “就是他看不明白,他的师父也看不明白,这才又去寻了道仙,又来求了神女。”

      孟子谦抬眼状似无意的瞥了一下方木然。

      “谁知道都是招摇撞骗的。”

      听得此话,方木然不服,“我可是把你大哥救醒了!怎就是招摇撞骗了?”

      孟子谦冷哼一声,应道:“那你是’作法‘救醒的吗?”

      这回换方木然被噎住,这人果然什么都知道,自己所谓‘作法’不过是瞎糊弄的,正经的物理散热才是解法。

      但光是物理散热还不够,需要把体内的燥火泻出去才行。

      方木然对孟子谦这个同窗有点好奇。

      “咳嗯…”方木然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问道:“你那个同窗叫什么?能请他现在过来吗?大公子的脉案可是在他手里?我能否瞧上一眼?”

      方木然一连串问了三四个问题,孟子谦倒是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一一回答,“叫做言归帆的,他此刻应跟在他师父欧阳先生身边,先前便是欧阳先生诊治,脉案也在他们手里,至于能否瞧上一眼...”

      孟子谦顿住,“这须得欧阳先生同意才行。”

      “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寻欧阳先生来,先生向来随和,想来不拘此事。”

      孟子谦随后便收了药盘,推门离开。

      对于孟子谦所提的想看脉案要经过那位欧阳先生同意一事,方木然心里不敢苟同却是理解。

      在现代,为了挽救一条生命,脉案在医生手里是互通的,甚至连治疗方案都是透明的,不仅为了能够及时的拯救患者,也是为了能够互相学习进步。

      但在古代不是。

      一医一方,导师就曾说过,为了防止有偷师学艺的,大夫所诊的脉案轻易不会外传,唯有亲传弟子才可查看。

      以孟子谦之智,他既能提前料到郁碧成是个贪财的,自然也能知道这中医里面的弯弯绕。

      可他为了大哥的病情,还是愿意去“冒犯”欧阳先生。

      但愿他口中这位欧阳先生,真如他所说的那般“随和”,肯将脉案分享给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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