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萋萋》言雾X

28、连夜离开孟家

　　“什么意思？”孟子谦还没有绕过来这个弯。

　　略一思索才有些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卖的都是......”

　　剩下的话孟子谦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实在是有些让人脊背发凉。

　　“可...”孟子谦还有些不解，嘴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亏本的买卖，拿本朝的药材出关，在海上绕一圈回来，作为洋货来卖，这不是比直接卖他们洋货要费事费钱吗？
　　那税款可不是笔小数目啊。

　　孟子谦想不通，方木然也没想着他能想明白。

　　方木然打断，“这不是你该想的，毕竟就算是想明白了，我们也不能耐他何，我看现在大半个娄家港都被洋人包下了，当务之急是解决你之前所说的事。”

　　孟子谦叹气， “其实娄家港现在常住的除了原住民，就是洋人，现在洋人在我朝的限制颇多，只有这里还算是自由，可以说这里除了官府，就是洋人说了算了。”
　　“这也是为什么表哥会想到和洋人一起做生意吧......”

　　“嗯，如果情况真的如你所说，那这样行事，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方木然说道，“而且你们孟家如此大家大业的，打点官府肯定不在话下。四舍五入，你提出的那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你还是嫩了点。”

　　在孟子谦面前，方木然说话是越来越放松，不再时刻提醒自己文邹邹一点。

　　孟子谦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听方木然这个语气就能感觉到是在嘲笑他太过天真了。

　　一时语塞，他感觉喉咙有些干痒，吞了吞口水，孟子谦干巴巴地说道，“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把孟家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口碑给毁了啊。”

　　他的语气越发坚定，“他们这般小人行径，若叫百姓识破了，我孟家还如何继续行商？若是闹到朝廷，那南行的重任又岂会继续交给孟家来办？不行，我不能眼看着孟家的声誉毁在他们手中。”

　　对于孟子谦这种态度上的转变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她是一点都没有想明白。

　　其实在方木然看来，如果她有一帮子这样见不得自己好，找机会就要给自己使绊子的亲戚，那她会干净利落的分家。

　　孟家产业这么大，分到二房的不会少。她虽然不知孟子谦是否有经商之才，至少以他的品行，过的不会差就是了。

　　做人做事嘛，讲究的是一个细水长流。

　　显然孟子谦不是这么想的，就方木然发着呆胡思乱想的功夫，他竟然已经让小昭给她收拾出了一包行李。

　　“快，没时间了。我会把地址安排好，找人带你们过去。”

　　“停停停，”方木然强行停住自己被推着往外走的身子，“什么情况？去哪？”

　　孟子谦没停下手中的动作，“事不宜迟，只有先将你排出在外，日后才好规划详尽。”

　　方木然被连夜带进了一处院落中。

　　“杏林天下”四个字歪歪斜斜的挂在梁上，到处都是灰尘，破败不堪，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气儿了。
　　连孟氏的蓝幡都被耗子磕了一半。

　　不久后葛大娘和茴香也拎着行李来了，紧接着曹氏师徒四人竟也来了。

　　方木然：“？”

　　谁能解释一下？

　　来不及说太多，葛大娘就张罗着把这里收拾一番。

　　牌匾重新挂上，该扔的扔，该擦的擦，这个小院才算是有了些模样。

　　“谁能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都来了？”方木然一头雾水。

　　小昭烧了热水，给方木然倒了一杯，“我们听说你搬出来了，就都跟着来了。”

　　“二公子还拿了两份契书来。”

　　方木然从小昭的手里结果契书，一份是签约契书，一份是解约契书。

　　她这才明白了孟子谦的意图。

　　当初她作为商队的随行郎中是没有签什么契书的。

　　如今签约的和解约的一同送来，就是想让方木然与孟家彻底撇清关系。

　　两张契书一签，方木然就是彻彻底底的自由人了，纵使孟家派人来，她也有凭有据不用害怕被被威胁。

　　“方姑娘，二公子还给了好大一笔银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葛大娘问道。

　　方木然沉思，环顾一周发现少了什么，没着急回答葛大娘的问题，先是问道：“我们那些药材都没有带出来吗？”

　　小昭摇头，“除了葛大娘带了的那些医书，还有你这段时间自己写的那些，剩下的都没让带。”

　　方木然点头，“这便是了。”

　　接着她把孟家蓄谋之事跟众人说了一番，“所以，二公子如此急着将我从孟家摘出来就是这个原因。”
　　“孟家想假借洋人之名谋取暴利，可这药材之间的配伍，洋人不见得会跟他们分享，他们自然要找懂行的来搭配出一模一样的。”
　　“我不在，他们一时半刻的还要现找郎中，也算是个拖延的法子了。”

　　方木然跟大家嘱咐道，“不管孟家来人如何强硬如何软言相劝，你们只消记住了，我与孟家再无瓜葛，亦不欠孟家的，没有理由再回去做事了。”

　　大家都纷纷点头。

　　老曹面露难色，“方姑娘，如此我们师徒冒昧前来，这......”

　　“老曹，那孟家就是个吞人骨头的地方，你这二十年都没看出来么？既然决定出来了，那就不要瞻前顾后的，方姑娘也不是计较的人，你们如今病情也已经大好，权当是跟我们一起重新开始了。”

　　葛大娘打断了老曹的话，句句强势句句在理，说话间老曹还是忍不住看了方木然几眼，发现她真的没有在意这件事，反倒是面带微笑的看着葛大娘发言，这才放下心来。

　　方木然是打心底里佩服葛大娘，生活向她压下重担，她凭着自己那瘦弱的身躯扛了下来，还连带着把别人从泥沼中拉起来，这是何等强大的内心啊。

　　至于老曹这几人，方木然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老曹，你瞧我们这几个女子，小的小，弱的弱，还真需要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护着点，既来之则安之，早些把病养好才是正事呀。”

　　“哎，哎。”这一番话听的老曹有些热泪盈眶，只不过到底还是在徒弟面前，轻易不弹眼泪罢了。

　　老曹这样多愁善感的模样倒叫一屋子姑娘们笑话，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匆匆搬离孟府，大家也都累了，围在一起喝了点热汤就各自歇下了。

　　方木然是个不顶饿的，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正琢磨要不要把小昭喊起来给自己下碗面条，就听见自己靠着后院的窗棂响了三声。

　　？有人？

　　方木然有些疑惑的打开窗，正巧看进一人的眼眸中。

　　映着溶溶月色，浅淡却又温柔。

　　那人晃了晃手里的食盒，“饿不饿？”

　　方木然又一瞬的失神，有些呆呆地点点头，让了个身位，那人便灵巧翻了个身，进了屋子。

　　饭盒打开，顿时一股热气蒸腾而出。

　　奶白的汤水上还泛着油花儿，嫩绿的葱花点缀其中，叫人胃口大开。

　　孟子谦将阳春面端出来放到方木然的眼前，又拿了筷子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这会饿了，正向吃面呢！”方木然也不客气，接过筷子便搅动着面条。

　　“额......恰好在外面遇到小昭，她煮了面正想端给你。”

　　“......”
　　“那你为什么不走正门啊？”方木然问道。

　　孟子谦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在窗下被她看到的......”

　　方木然扑哧一笑，“什么事，让二公子连正门都不走了？”

　　孟子谦换上一脸严肃，“果不其然，大伯，三叔他们已经商定，要和洋人合作了。”
　　“只是这开铺只是并非易事。”

　　接着孟子谦便开始给方木然科普要开间新铺子都要走什么流程。

　　娄家港不同于旁的地界，这里还居住着大量的洋人，初时因着语言不通的关系，百姓常常和洋人起冲突。

　　朝廷便专门划了一块地给洋人用来居住，慢慢的洋人越来越多，本地百姓赚到了钱就举家搬迁，是以这里也变得大部分都成了洋人的地盘。

　　剩下的小部分则是还留在这里的本地人，以及外来行商的商人。

　　而娄家港是每年十月开港到次年春天，所以一年中的大半时间这里都是洋人和本地的那小部分百姓。

　　再有就是附近城镇上往来游玩的客人了。

　　发展到今天，洋人的铺子和其他的都已经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

　　是以若想开间新铺子，那么就要先选定地址，过了地契，再拿到官府去过文书，待官府这边下了文牒，下发了官府刻印的幡子，这才能正式的开铺子营业。

　　孟家这次麻烦之处还不仅仅是在于如何同官府报备上，而是若仅仅想冠上洋人的名号，还想卖一样路数的药食，就要让自家铺子的东西和人家的一样有名头。

　　虽不至于卖一模一样的药食，但总归是要有一样的卖点吧？

　　再加上打点官府，确定选址，没有个把月只怕不会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