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妹反义词》越西南

4、阴魂不散

　　十分钟以后。
　　江溯长从车上下来，走进了酒吧。

　　这家酒吧名叫星与火，大晚上一家店就能闪耀一整条街，江溯长慢悠悠走进酒吧，出乎他的意料，酒吧里面倒是挺清雅，人看起来也不是很多。

　　江溯长在迷乱的灯光下艰难地寻找陆云释的身影，终于他在最里面的吧台上看到了陆云释，陆云释也看到了他。

　　“来的挺快啊。”陆云释笑着迎了上来，江溯长看到陆云释陌生又熟悉的脸，露出了回国之后最轻松的笑容。

　　毕竟陆云释是他在国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两人年纪相当，又都是江城人，所以很快成了最铁的兄弟，后来陆云释因为家里的原因回国了，不过两人也没有断了联系，经常隔着网线碰杯聊天。

　　两人抱了一下，互相拍了拍肩。陆云释搂着他往吧台走，江溯长却示意他先放手。

　　“云释，还是我自己走吧。”

　　勾肩搭背什么的已经和现在的他无缘了。

　　陆云释看见了他手里的拐杖，才想起来他出过车祸，左腿留下来残疾，这辈子离不开拐杖了。

　　“阿溯，你的腿怎么样了？”

　　江溯长的反应很轻松，他点了一杯酒，坐下以后用肘拐敲了敲自己的左腿，并不在意：“没什么大事，就是左腿肌肉使不上力气，没截肢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你倒是乐观。”
　　“不乐观又能怎么样，再说我捡回来一条命外加一条腿，我该乐观。”

　　陆云释笑着摇摇头，自从江溯长拄拐以后，反倒比以前活泼多了，或许这就是看开了吧？

　　“先生，您点的酒好了。”
　　“谢谢。”

　　伴随着悠扬的钢琴曲，两人互相聊起各自的经历，无论是打电话还是视频通话，都没有当面细聊来的痛快。

　　两人各自聊了聊近况，从各自家庭聊到工作，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很久，江溯长喝下一口酒，偏过头看着陆云释。

　　“云释，我今天见到她了。”
　　“谁啊？怎么喝了几口酒，说话没头没尾的。”

　　脑中浮现出黎理的身影，江溯长道：“就是我以前说的那个恩人。”

　　陆云释一下子就想起来，这都得益于江溯长一直把他的那位大恩人挂在嘴边，陆云释才能马上反应过来。

　　“那个姑娘？她还住在江城？所以你见到她以后呢？”

　　江溯长想起了那些新闻，他叹了一口气：“我才知道她爸爸的公司合伙人携款潜逃了，她爸爸也被拘留了，公司股东找她的麻烦，我想帮帮忙。”

　　“等等！”陆云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江城、合伙人携款潜逃……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黎军吧？她是黎军的女儿？”

　　江溯长点点头，不解道：“黎军的女儿怎么了？”

　　陆云释摆摆手：“没怎么，我们先把黎军放一放。先说你的恩人黎小姐，她救过你的命？”

　　“是。”
　　“这个命不是形容词，我问的是她是真的把你从鬼门关里捞出来，还是给你当过主刀医生？”

　　“没有。”江溯长诚恳回答。

　　“那你一见面就爱上她，此生非她不娶了？”

　　江溯长摇摇头：“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陆云释拍了板：“她既没有真真正正救过你这条命，又不是你老婆，这么严重的事你有什么好帮的？”

　　江溯长想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却被陆云释再度拦住：“你先让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知恩图报，可是这是违法犯罪，一切要看法律，没有调查清楚你能保证黎军一定是无辜的吗？”

　　他拍拍江溯长的肩：“还有，你现在也不是你自己了，你肩上还担着你们家公司，要是被外界知道你趟了这趟浑水，集团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

　　陆云释说的话句句敲在江溯长心上，他晃了晃酒杯里的冰块，冰块敲击在玻璃杯上，声音不悦耳却让他听了进去。

　　他倚在桌边，好整以暇地盯着陆云释：“那陆先生有什么指示？”

　　陆云释不甘示弱地盯回去，对上了江溯长的眼睛，他反倒笑了：“我能有什么指示？反正你心里都门儿清，我就是提醒一下你而已。”

　　他知道江溯长看起来文气内敛，尤其是受伤以后，又给他身上添了点儿显而易见的脆弱，可是实际上他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考量，要是不能说进他心里，他可不管你是谁。

　　江溯长也笑了：“再喝一杯？”

　　“不醉不归！”

　　下课铃声响起，黎理抱着书和笔记走出了大教室，她今天走得急，把饭卡落在宿舍里，恰巧妈妈打电话让她中午回家里吃饭，这下好了，她不用绕路回宿舍取饭卡了。

　　她轻轻哼着周米米最近最喜欢的那首洗脑歌曲，走到一楼时突然听见了许骁的声音——

　　“诶，你站住。”

　　黎理的脚步一顿，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了挪，让后面的同学先走，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没想到她真的在门口看见了许骁。

　　他来学校干什么？

　　许骁抓着一个男生，用下巴指了指楼上，气冲冲道：“你们系的黎理呢，她下课了吗？”

　　男生往后缩了缩：“我不知道，不过我是最先出来的，黎同学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许骁哦了一声，让那个男生走了，他则靠在自己的豪车旁边，用眼睛扫着从门出来的每个学生。

　　黎理背靠着墙壁，她又开始头疼，她以为许骁上次在酒吧被她推开以后不会再来纠缠，没想到他竟然追到学校来了。

　　她不能招惹许骁，不过就算惹不起，她还能躲得起，眼看出门的人逐渐变少，黎理赶紧转过头从后门离开，要不然许骁一会儿耐心耗尽闯了进来，她就真走不了了。

　　黎理熟门熟路地从教学楼后门走出去，然后绕了一圈绕到了许骁身后，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还在门口，她迅速跑出学校大门。

　　望着大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黎理松了一口气，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街道两侧的灌木丛被修剪的很工整，像是小时候爸爸给她打理的蘑菇头，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后来爸爸开始经商赚钱，有了自己的小公司，就在——

　　她走出灌木丛，停住了脚步。

　　那家的小公司就在眼前，静静地待在原地，可是它周围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她听到身边有小孩子的声音：“爸爸，我想吃冰激凌。”

　　“冰激凌啊，可是你妈妈不让你多吃……”
　　“爸爸，求你了！”
　　“好吧好吧，不过千万别跟你妈妈说，不然我们可就都完了。”

　　黎理顺着声音侧过头，正好看到那对父女站在冰激淋机面前，小手牵着大手，透过他们，她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还有年轻的爸爸。

　　她转过头，轻轻吸了吸鼻子，加快脚步离开。

　　到了家门口，黎理从书包里找钥匙开门，门锁发出了咔哒一声，黎理开门换鞋，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她以为是妈妈在厨房叫自己，刚要回应，却听到妈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黎理眨眨眼，透过厨房的玻璃，她看到妈妈站在阳台上跟别人打电话。

　　她没发现黎理已经回家，还在认真向电话里的人咨询问题：“李律师，那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
　　“可我们也是受害方啊，难道找不到曹衡，我们家老黎就得坐牢吗？我们家根本没钱，我知道还没查清楚，可是我们家老黎是不可能干这种丧良心的事的。”

　　“好吧，谢谢李律师。”

　　黎妈妈挂了电话，一边放下手机一边叹气，转过头时正好对上了玻璃门后黎理的眼睛。

　　空气中的叹气声戛然而止，黎妈妈立刻换上了微笑的表情，她赶紧走到推开门的黎理面前，把围裙摘下来：“黎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回来了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

　　黎理见妈妈没提电话的事，她也不多问：“妈，我看你在打电话，所以没打扰你。”

　　她看到妈妈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后拿起饭铲转移了话题：“哦，妈给你盛饭，你下午还有课吧，多吃点。”

　　黎理眼睁睁地看着黎妈妈盛了满满一碗饭，眼看又要添一勺，她赶紧接过碗，跟妈妈撒娇：“妈，够了够了，再多我就要吃胖了。”

　　“你又不胖，多吃点儿健康。”

　　黎妈妈唠叨着每对父母都会唠叨的话，把菜也端了出来，三菜一汤，都是黎理爱吃的菜，汤是她最爱喝的骨头汤。

　　黎妈妈又要给黎理盛汤，黎理接过勺子扶着黎妈妈的肩膀让她坐下：“妈妈，您别忙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顾自己的。”

　　黎妈妈只好坐下，母女俩面对面坐着吃饭，餐桌上只能听见夹筷子的声音。

　　黎理虽然没停过筷子，可是满脑子想的都是许骁和妈妈在电话里说的话。

　　如果真的需要很多钱的话，让她嫁给许骁，也不是不行。

　　她把筷子放下，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往日她都会喝下满满一碗，可是今天她却觉得这汤又油又腻。

　　或许不是汤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黎理最终还是开口了：“妈妈，要是需要钱你跟我说，我想办法。”

　　黎妈妈摇头：“你能想到什么办法啊，你才大三，还没工作呢。”

　　黎理斟酌道：“那，也不一定非要工作才能赚钱，万一有人看上我了，钱不就有了。”

　　黎妈妈盯着黎理，手里的筷子立刻收了回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十分严肃地询问黎理：“黎理，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

　　看着妈妈这么紧张的模样，黎理不敢再说下去，只好轻松地笑笑让她安心。

　　“妈，你误会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黎妈妈依旧没有放弃审视黎理，她的女儿她了解，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

　　“真的！”

　　黎理见妈妈不信，赶紧做保证。

　　黎妈妈见状，只好放过她：“妈妈相信你，不过黎理，妈妈得跟你说两句，如果真有人喜欢你还要给你钱，如果你不喜欢对方，一定不要答应。”

　　“如果我们为了钱答应人家，那我们成什么人了。如果对方认为能用钱买到爱情，那个人又是什么好男人吗？”

　　黎妈妈说完，轻轻地拍了拍黎理的手：“妈妈希望你能嫁给你所爱的人，希望你幸福一生。”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像是和煦的春风，可是黎理却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妈妈的话给了她力量，等下次见到许骁时，她一定要跟他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