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妹反义词》越西南

11、混乱

　　卖房子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算是市中心地段最好的房子，也不是说卖就有人买的。

　　中介公司明确地表示最少一个月才行，可是黎妈妈等不了了。

　　中介终于松了口，说可以保证五天之内把房子卖出去，条件是房价要折半价。

　　她们现在住着的房子地段虽然不算太好，可是起码也值几百万，房价折半，一半房钱就亏给中介公司了。

　　可是黎妈妈还是同意了这笔交易，因为龚新的儿子得了严重的心脏病，五天之内再不手术，就真的再也没办法了。

　　黎妈妈也是当家长的，她当然明白父母对孩子的爱有多深切。

　　五天之后，中介把钱划给黎妈妈，黎妈妈则带着收拾好的所有行李，把钥匙交给了对方。

　　她把钱准时给了他们四家人，希望能挽救四对家庭，四个人千恩万谢接过了钱，各自回去和死神接着赛跑。

　　黎妈妈就这样无家可归了。

　　黎理曾想过让妈妈来宿舍住几天，可是黎妈妈却说不用，因为她已经找到了住的地方。

　　黎理顺着妈妈给她的地址，终于在即将废弃的筒子楼里找到了黎妈妈新租的房子。

　　五楼，没有电梯，楼道狭窄连灯都是坏的。黎理看着破旧的502门敲了敲，门被打开，露出了黎妈妈温柔的脸。

　　“妈——”

　　黎理的声音在看到屋内摆设时消失了。

　　这根本算不上一栋房子，房间里是木革铺成的地板，明明是大晴天，整个屋子接收不到一丝一毫的光线，散发着潮湿的气味。

　　家具摆设全都破旧不堪，唯一能看的过去的，只有黎妈妈睡的那张单人床。

　　黎妈妈指着客厅里摆着的行李道：“黎理，这屋有点儿潮，衣服还是放在行李袋里好，等我有空，把你的衣服拿去外面晒一晒。”

　　黎理眼眶一酸，忍着没有哭出来，而是问了一个最平常的问题：“怎么没有我的床啊。”

　　黎妈妈一愣，随后笑了一下，有些局促：“你不是能住在宿舍吗，宿舍条件更好，再说多一张床也要更多的钱。”

　　黎理问：“那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黎妈妈道：“便宜啊，这里是唯一一个月租一千的房子，附近是商业街，打工的地方也多，还能找到工作，多好啊。”

　　“妈，我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好，当然好。”

　　如果黎理知道妈妈把唯一的一张床让给自己，而她转头睡沙发的话，是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漆黑一片的房间，外面就是彻夜不休嘈杂的商业街，黎理举起手臂看着自己的五指。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没入了枕头上。

　　她不能这样颓废下去了，她要找工作，养活自己和妈妈。

　　她绝对不会再让妈妈受委屈了。

　　就在黎妈妈卖了房子把钱给了四个人以后，有越来越多的人骚扰黎妈妈的生活，这些人有的是军衡地产的员工，有的是外包公司的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关于黎妈妈住处的消息，一股脑的把她堵在了小区里。

　　还钱的大横幅拉了好几条，黎妈妈被几十人堵在小区门口出不来，她万般无奈，只好扯着嗓子像他们道歉：“实在对不起，我手里是真的没有钱了——”

　　“骗谁呢？你之前不是能拿出来几百万吗？”
　　“是啊，还是看人要死了，怕造孽才给钱的？”

　　“要是这样，我现在就跳楼，这钱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
　　“就是，没错！”

　　一波又一波的声讨不绝于耳，黎妈妈觉得自己伸出深渊之中，无论从哪个方向都找不到出口。

　　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黎妈妈抬头一看，才发现黎理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替她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够了！”

　　黎理大喊了一声，所有的嘈杂声立刻消失，所有的人都看向这个有些瘦弱的少女。

　　“我们家是真的没有钱了。”

　　趁着人们的反驳声还没响起来，黎理继续道：“你们要是不信，就来看看我们现在住在哪儿。”

　　“行啊，去就去，我就不信比我们家还破。”

　　一呼百应，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黎理在卖惨，众人放下横幅，跟着黎理和黎妈妈上了五楼，看到了黎妈妈现在住的房子——

　　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人想到黎总的妻子和女儿居然就住在这种地方，没有采光，没有家具，没有家的感觉，阴暗潮湿，像是一座城市最见不得人的所在。

　　黎理的声音从房间中响起：“各位叔叔阿姨，我们家是真的没有钱了，我爸的财产已经被冻结，唯一在妈妈名下的房产已经被卖了，她现在每天打两份工，这样还是挣不到多少钱，我也在快餐店打工，就是为了养活自己。”

　　“明明携款潜逃的是曹衡，不是我爸，更不是我和我妈，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们？”

　　撕心裂肺，响彻整个阴暗的房间。

　　黎理哭着喊出了这句心里话，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加注在她们身上。

　　明明她们和他们一样，也是受害者。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他们心中也没有答案。

　　脚步声不断远离，直到最后，只剩下她们母女。

　　黎妈妈抱着抽咽着的黎理，不断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一样：“理理不哭，理理不哭。”

　　她心疼死了。

　　母女两人相拥跌坐在地上，还剩下一个人去而复返，他是那天要钱四人中的一个，他把一张银行卡放在她们面前，低声道：“我老婆治病还有些富余，这钱还给你们吧，你们也不容易。”

　　黎妈妈坚决不收：“钱给你们就是你的，我不能要。”

　　那人咬咬牙，说了实话：“黎太太，那些人是因为我才聚在一起找你们麻烦的，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么难，钱我放下了，对不起。”

　　他匆匆把银行卡扔下，头也不回仓皇逃离。

　　黎妈妈盯着那张银行卡，捂着脸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