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狐狸先生想有个家》康塞塞

2、有人陷入了回忆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做了一些有益身心放松的事情后，洛文莉靠在床头，帮赛欧的左手断腕处抹药油。
　　天气渐冷，这些受过伤的地方开始有强烈的疼痛感，特别是这种断肢，一旦遇上下雪下雨天气，赛欧总是会半夜疼醒，不过他很少在乎这些。洛文莉知道这个问题后特意从医院里咨询了擅长草药的医生配了这个药油，目前来看效果还算不错。
　　“唔……” 赛欧眯起眼睛，一副被顺毛到快睡着的样子。
　　洛文莉垂下眼帘，手上的动作不停，道“说起来，我之前提过的房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房子？”赛欧的思绪还有些迟钝，剩余的脑容量还在回想辛和蕾娜的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家伙！洛文莉手上的力气大了几分，更气的是这似乎对赛欧没什么影响？
　　洛文莉翻了个白眼，趴在赛欧身上伸手从另一边床头柜拿过平板电脑，敲了几下打开个文件：“喏，就是毕业之后的房子，目前来看首都的贷款政策最好，利率低，再加上你的退役军人身份能贷到的钱应该不少，还有就是立都城，靠南一点，对你的伤口有好处，而且政府在大力鼓励置产，只要谈好各自分摊的钱，两人或者更多的人都可以一起贷款，比如可蕾娜小姐，安琪小姐和莱登先生就一起买房子了，我的一些朋友也是。其他城市的选择也有，但是福利比不上这两个。”
　　啧，房子。赛欧心里一阵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排斥去想这些，他拒绝去做搬家之类的决定，这里，这个不大的城市明明就是一个合适的定居地方，想到这里，他的语气生硬道：“还有大半年才毕业，到时候再说吧。”
　　洛文莉看穿了他的小算盘：“不，我要你现在起码给我一个备选。不要说斯泰特，因为你在两年前就否定了，不然为什么我们现在在租房子住？”
　　当然是两年前我们刚交往一年多，还没想好要不要未来发展结婚关系啊，但是现在……赛欧有些哑口无言，沉默一会道：“那会不太合适……现在住这里不好吗？”
　　“啊，对对对，不合适，虽然说哪怕是贷款期间转卖很方便，也不合适。”洛文莉有些懊恼，就算是明白拒绝为将来做重大改变也是典型的退役后症状之一，真的经历这种情况还是心里不舒服。她把平板从赛欧手里抽出来，往床头柜上一扔，关掉床头灯：“睡觉吧，明天去商场买礼物。”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赛欧没料到是这个发展，他都做好小吵一架的准备了，洛文莉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要是当场发作就代表没什么事情，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这样憋着不说反而让人有点慌。
　　“喂，你……”赛欧侧躺下来，从背后揽住洛文莉，晃了晃：“生气了？”
　　啪，手臂被拍开了。
　　“睡觉！”
　　赛欧郁闷地收回手臂，面对这种赤裸裸的“不想和你说话”的态度，无往不利的毒舌也没了用武之地，只能长叹一声，跟着闭上眼睛。
　　明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比现在温柔多了。
　　--------
　　四年前到这个城市当开荒者并上学时，赛欧就认识洛文莉了，但是印象并不深刻。
　　随处可见的琥珀种，白皙的皮肤和五官搭配的刚刚好，算是温柔型的女生，而且眼中的色彩一看就能明白是从未经历过战争的人。
　　赛欧打算先在这里安静的读完大学，之后便不断地换城市边旅游边工作好了，也许他能在某一处得到心灵的归宿，就像他的兄弟姐妹们一样，有一个地方可去就好了。
　　他计划地很好，但是从第一步开始就困难重重，主要问题出现在学业上。
　　入学之前赛欧没有选专业，头两年先把必修课都上得差不多了再定，结果没想到的是他到达齐亚德联邦后恶补的知识完全不够用，光是为了跟得上教授的节奏就很吃力了，更别提取得不错的成绩。
　　每次上课只能尽量把知识点记下来回家慢慢学，一时之间倒是把其他的事情忘在脑后。
　　“那个，这里记错了哦。”一道女声从身旁响起。
　　赛欧扭头看向说话的人，他依稀记得应该是：“……洛文莉小姐？”
　　“哎呀，不用那么客气的。”深棕色头发的琥珀种左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的手指点了点他刚才上课记下的内容：“喏，这里和这里，你记反了，还有这个理论的含义也没记对。”
　　“谢谢。”赛欧低头先把记反的地方改过来，但是理论的内容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能回家翻书找找看……
　　洛文莉看着这位帅气的翠绿种同学露出了苦恼的样子，就像是没有抓到心仪的猎物而懊恼的狐狸一样，想了想把自己的笔记本推了过去：“我的笔记借你，下次上课前还我就好。”
　　“不……”赛欧下意识地想拒绝，又很快意识到期中考试近在眼前这个事实，话到了嘴边转弯：“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哎嘿，他答应了，总算是建立联系了。洛文莉暗搓搓地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她可是关注赛欧有一段时间了，现在终于搭上话，接下来就是打好关系！
　　这本借出去的笔记成了两人的媒介，一借一还中联系渐渐加深，洛文莉还主动提出帮赛欧补课，之后请她吃两顿饭就好，在考试的威胁面前，赛欧答应了。
　　此时他并不对今后的发展有任何幻想，只当是这位女性一时兴起来接近他而已，赛欧的年纪和左手的义肢表明他是一位年轻的退伍军人，哪怕是战争期间齐亚德联邦也不可能招收少年兵，稍微想想就知道他86的身份。
　　……等她的兴趣消失，一切便会恢复原样，既然如此接受好意就当是报答了。
　　赛欧一心二用地想着，并没有忽略耳边那耐心地教导声。
　　洛文莉的笔记和辅导浅显易懂，甚至让赛欧产生了“是不是头发颜色越深越聪明的”无厘头幻想，毫不意外的，考试成绩有了极大的提高。
　　“怎么样怎么样，我还算是聪明的会学习的人吧？”
　　傍晚，班级里只剩下赛欧和洛文莉两人。洛文莉从前排座位冲了过来，洋洋得意地抬起下巴，手里挥舞着卷子，道：“不过你还是没考过我哈哈哈哈。”
　　赛欧条件反射地开启了毒舌技能：“所以你没有尽力辅导我吗？真过分。只顾着自己的成绩。”
　　洛文莉放下卷子，气鼓鼓地拍桌：“哈？明明是你的底子太差，能帮你辅导到这个地步就算不错了，你应该诚挚地感谢我并且抱我大腿啊。”
　　可恶，为什么这个家伙的反应和别人不太一样？退伍军人的普遍毛病绝对不包括这个，看来就是个性了，啊啊啊为什么自己偏偏看上了他？
　　“没用的，这种差距……而且底子太差是我的问题吗？我！”赛欧突然停住，紧紧地抿着嘴唇，桌面下的手掌紧握成拳，脸色也变得苍白，再说下去就势必要提起作为86的经历了……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子有些惹人发厌，真不愧是未经世事的平民吗？连蕾娜那种圣母病都比这个好吧？不会去揭86的伤疤。算了，和她计较什么？说不定是真的不知道……
　　“……渴求知识难道不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做的吗？无论是上没上过战场，过去是什么经历，有机会就要抓紧时间学习才对吧？总是那86当借口去安慰自己是因为有好处吗？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学习？”
　　！！！！
　　“你……？”赛欧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知道还是不知道？
　　“先说好哦，我才不是因为同情什么的才和你搭话，帮你的。”洛文莉语气软了下来，她别过头，手指缠玩着头发，语气有些生硬：“你很帅气，如果是聪明又帅气的话就更好了。”
　　赛欧彻底呆住了，这真是，从未想过的答案。
　　阳光从窗外撒入，为眼前的琥珀种蒙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薄纱，深棕色的头发微微发红，映衬着带有健康红晕的脸颊，眼瞳也变成了浅金色。
　　赛欧突然想起多年前从共和国逃出时路过的一片花田，里面开满了向日葵，不畏寒暑地，永远向着太阳骄傲地展现身姿，生气勃勃。
　　就和眼前的少女一样。
　　第一次，赛欧的眼睛里映入了他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