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和我撞人设了喂》石客

2、意外

　　台上的两位主持人是金牌主持人佳宁和小樊，此刻两人开始努力活跃气氛，为颁奖进行预热。
　　“佳宁啊，你知道秦都旧称是什么？”
　　“欸，这个你可考不到我，我知道，叫金都。”
　　“不错，历史上第一张镀金纸币出土自这里，当时游记记载‘谁人三千镀金纸？教我从此不思蜀’。”
　　“哇，光是这一句，我就能想象出作者当时在金都游历时产生的迷失感觉，那像梦一样失真，但又不愿醒来。”
　　“那佳宁，我问你啊，如果你迷失了，那你如何找回自己？”
　　“这我不清楚，因为我在主持这个行业还未迷失过哈哈哈哈，我很坚定，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这样看来，你从未丢失过你的本心，有着它作指向标，即使在风里、雾里，也不会迷茫，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太阳。”
　　“哎哎哎，等等！”佳宁做手势拦住还要往下说的小樊，“小樊，你这句话我好耳熟，像是……”
　　她故意顿了一下，想要借此引出观众的好奇心。
　　“哎呀，我是不是泄露了什么？”小樊夸张地捂住嘴，眼里却盛满了笑意。
　　“我知道了，这就是今晚我们齐聚于此的目的。小樊刚刚说的那句话，出自某部影片。而这部影片……是《纸醉金迷》！”
　　他俩往一旁走去，露出身后的大屏幕，屏幕上开始播放《纸醉金迷》里的片段。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顾昱程在昏昏欲睡中立马精神了起来。他支起身子并端正坐姿，痴恋而又虔诚地盯着大屏幕。内心溢出一大段夸赞自己脸和演技的词。
　　影片播放片段很短，不到两分钟，却看得台下所有人热泪盈眶。
　　顾昱程也掏出兜里早备上的纸巾擦拭自己湿润的眼角，感叹：我真厉害啊。
　　“所以，我宣布，第25届金榈最佳电影奖非《纸醉金迷》莫属！”
　　导演上台领奖并发布致谢词。
　　“那么影帝呢，小樊你心中有想法嘛？”
　　“嗨嗨嗨，那当然是《纸醉金迷》主演之一喽。”
　　遇到和自己相关的场面，顾昱程忽然有些紧张。他小弧度调整了自己头的角度，方便偷看不远处蔡深的反应。
　　蔡深平稳地坐着，面上一脸平静。只是双手交叉握着放在双腿上，由于光线太暗，他看不清蔡深的手是否有动作。
　　顾昱程很快作出判断：蔡深他内心其实很慌张，不然脸上怎么会那么平静呢？
　　《纸醉金迷》能得最佳电影奖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关于今年的影帝到底花落谁家，他利用自己身边的人脉多次打探，也没得到有用的消息。
　　尽管他常常暗示自己，并在拼命暗示过后的基础上自信满满：除了他还有谁？但当结果真正揭晓的那一刻，他依旧有些慌乱。
　　有的事实，他不愿意承认：蔡深路人缘要比他好很多。
　　他经常网上冲浪的人，怎么不知道网友对他的评价：gyc嘴和脑子不在一个频道，而且他人品不太行，对同辈或者晚辈总是一副老子最大的吊样。虽然我经常被他的演技折服。
　　后面一句话他很赞同，但是前面的那些……莫非这些外行以为蔡深人品好？
　　真是肤浅得可笑。
　　顾昱程万分紧张中也不忘黑一把蔡深。
　　台上的佳宁摇头：“一花一枝是常态，可若花开两朵，那你便不能否认这是奇迹。在这美丽事物面前，你无法夸赞哪一朵更美。无他，只二者势均力敌罢了。”
　　小樊瞪大了双眼，一脸不置信，显然这次的夸张表情比上次来得真实得多：“不会是我想的那个结果吧。”
　　“今年的金榈最佳男演员，是……想要我现在就说出来吗？”
　　说出来！快点！顾昱程张了张嘴，发现此刻自己发不了声：他竟然紧张到失声了。
　　好在已有其他观众喊了出来。
　　“我现在宣布，第25届金榈最佳男演员是……”
　　这种被营造出来的气氛压迫的感觉太令人窒息，顾昱程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蔡深！”
　　台下掌声响起，顾昱程忽然觉得这个世界黑暗极了。
　　“和顾昱程！”
　　好世界依旧钟爱他！
　　顾昱程此刻活了过来，他觉得现在的掌声像是更热烈了：好吧，刚才只是黎明前的黑暗而已。只是，为什么不是先说的他的名字？不要告诉他因为他蔡深姓蔡，这个排名是按照姓氏的字母排的。
　　后座不知是谁，悄悄推了推他，顾昱程也收起纠结的小心思。
　　好在结果是是他希望的。
　　他将高高吊起的一口气吁下，急忙调整自己的状态。
　　蔡深听到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后离开座位，并已经在前往台上的路上了。
　　在听到主持人又说出顾昱程的名字后，他身形一顿，好似有些意外，却不妨碍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待顾昱程。
　　顾昱程站了起来，故作淡定地整理了自己的服装，三四秒过后，他抬脸微笑面向镜头，朝着蔡深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观众看来既不疏远，又不会过度亲密。
　　挺好，是一对没有擦出火花的合作伙伴。
　　他俩上台面对镜头时才友好地握了握手。
　　顾昱程忽然心生一计，他竭力压制住自己竖直紧绷的汗毛和全身喧嚣的细胞。
　　只见他抽出与紧握蔡深的右手，穿过他一侧的腰身，转而往他后腰探去。这个姿势让台下的观众误以为他半拥抱着蔡深。
　　他没有抚上蔡深的腰。
　　“阿让。”
　　顾昱程叫出了蔡深在电影中扮演角色的名字。
　　没有事先对方打招呼就突然加戏，这既不礼貌又显得很恶劣。
　　顾昱程体验过并且很清楚这种感受，他就是想要看蔡深不爽的样子。
　　俗话说，只有淋过雨，才会想撕了别人的伞。只不过他是回撕，算是公平的回敬。
　　果然蔡深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在，不过他情绪收回很迅速：“楚牧，我这是找到太阳了？”
　　这也是电影中的一句台词。
　　只有蔡深他自己知道，和顾昱程交握过的那只手在攀上顾昱程左肩的时候，多么地机械和僵硬。
　　但也不耽误他发挥。
　　即使《纸醉金迷》上映大半年，距离杀青快两年了，蔡深依旧将场景中陈阿让想要表现出来的那种疑惑中夹杂着些许喜悦，见到楚牧后变得更坚定的复杂感演绎了出来。
　　卧槽，真他妈牛逼。这演得太好了，居然接住了！顾昱程被惊讶地一时忘记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屏幕前方两家粉丝的反应如何暂且不提，台下倒是响起一片“哇”的叫声，以及意味深长的笑声。
　　旁边的主持人见状赶紧打趣道：“两位这是入戏了还未走出来吗？”
　　蔡深放下自己的右手，微微一笑：“当时这个情节相当触动人心，令我印象深刻，小顾你也是这样吧。”
　　顾昱程暗自撇嘴：他最讨厌蔡深这种故作亲密的称呼了，谁跟他小顾谁跟他也是啊。
　　“抱歉啊蔡深。刚刚站在聚光灯下，我脑海中忽然回忆起这个细节。看到你朝我走过来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真正的陈阿让。”一时想不起哪件让人伤心的往事，他的声音无法成功变哽咽，顾昱程只能垂下自己的目光，压低声音，“共患难的感情，最为真挚。”
　　最后那句话，点亮了《纸醉金迷》的另一个衍生出来的主题。
　　顾昱程相当感谢今晚的话筒质量。
　　一旁的主持人啪啪啪地鼓掌，带动了台下观众。
　　鼓掌声如潮水，久久未停歇，把原本在领奖后两人的发言程序略了过去。
　　是啊，那样千篇一律感谢各方的发言，哪里比得上顾昱程那句总结呢？
　　颁奖典礼结束后，顾昱程和蔡深被娱乐记者们团团围住，他看向远处的老徐，打手势让她去车上等他。
　　记者提问的是蔡深：“你对《纸醉金迷》中楚牧这个角色是怎么看的呢？”
　　蔡深略作思考，随即道：
　　“楚牧其实和陈阿让是两个世界的人，因而他们变成了两种不同性格的人。楚牧看起来是太阳的那种类型，好似对认识的人都能做到无话不说的地步，熟人对他的评价都是开朗的男生。”
　　接着他侧身看了顾昱程一眼：“但是他心里其实藏着很多秘密，他不愿和别人分享。比如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花园，他从未带他的好朋友来玩耍过。所以这也是意外来临后，他拒绝面对现实，一步一步向命运妥协，并在深渊里逐渐沉沦的原因。”
　　居然准备这么充分！但是你讨论角色就好好讨论，你看我干嘛？啊？
　　顾昱程垂头，躲开蔡深飘过来的眼神，他不想和对方来个“深情”的对视。
　　刚才在他在台上突然加的戏估计会让蔡深的粉丝及路人骂他更狠，他现在忽然想收敛一下。
　　这酒店装修不咋好啊，怎么衣服上有那么大一块白色墙皮？见记者没有注意到自己，顾昱程快速地掸走那块墙皮。
　　对了，《纸醉金迷》原小说是一部同□□情的题材，说的是双方突破世俗禁锢，实现自我救赎的故事。
　　这类题材在国内过于敏感，所以导演删除了原作中大量的亲密戏，将爱情变为超越友情的另一种亲密感情。可是在很多镜头前，他又拍出二人命运相连、相互拉扯、呼之欲出的性张力。
　　啊，这里面有顾昱程更讨厌蔡深的理由：蔡深会突然加戏，因为加的戏不突兀，反而使角色更加立体饱满，因此导演很喜欢，也很鼓励他俩加戏。
　　至于为什么强调一下是“更讨厌”？那是因为顾昱程见蔡深第一眼就不喜欢他：同类相斥原理。他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蔡深这人眼睛深处都是戏，哪有表面的那种平和！但是他挺会装。这是顾昱程见到蔡深的第一反应。
　　可身边每个人都夸赞蔡深，说他温润和煦，谦和有礼，对身边每个人的情绪都照顾周到。偶有人夸张地说：蔡深身上有一种神性的光辉。
　　我呸……
　　老徐和蔡深短时间接触后也这样教导顾昱程：“小顾，你学学人家蔡深。”
　　“学他什么？虚伪吗？让自己难受嘛？”他得到了老徐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光。
　　后来吃亏多了，他才学会了闭嘴，并且开始偷摸观看蔡深不同场合的反应。
　　别的没有学到，对方十分的礼貌，他觉得自己学成了三分。
　　但不妨碍他更讨厌蔡深。
　　记者把话筒对向顾昱程：“那你又是怎么看待陈阿让这个角色的呢？”
　　果然问了这个问题，好在他早有准备。
　　“我觉得一个真实的人，在面对巨大的诱惑时，多少会有些动摇。陈阿让他承认并且迈开了这一步，他也得到了快乐。”
　　“可他很快反应出来，这种快乐是虚幻的。在被楚牧带入秘密花园后，陈阿让意识到了自己现今的境地，并逐渐回想起自己的最初，开启自救的道路。楚牧也是在他的影响下，重回正轨。”顾昱程说着说着嘴角习惯性地扬起得意的笑。
　　这段话，他背地里撰写并删改了好多次。
　　有记者接着提问：“我看两位在影片中的拉扯氛围达到了顶级，想替两位的粉丝问一下，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吗？”
　　蔡深不再想和顾昱程对视无果，他把习惯性看向顾昱程的目光硬生生转移到镜头：“一定有的。”
　　虚伪！顾昱程对着话筒说：“当然啊，有机会肯定一起合作嘛。”
　　可惜没有机会了，以后他要打听清楚，有何顾昱程的对手戏或者其他的一些活动，他统统不去！哪怕老徐哭着求他，他也不去！
　　意外就是这个时候来临的。
　　头上的吊灯直直地砸向顾昱程和蔡深。
　　被波及的人打声叫着。
　　黑暗来袭时，顾昱程忘记自己最后一个动作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