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赖上 ...
-
公输和愤愤喝了两口茶，才把火气压下去。
还得求人带她入皇陵，发脾气走人可不行。
“那万一七皇子也去那里了怎么办？来回路上又怎么办？”
“来回人多，你装成一个小太监没人会怀疑。皇陵那里，皇子能出入的区域已是地宫的一部分，算得上阴森可怖。”
“虽然守卫不拦，但皇子们也几乎不去，尤其七皇子那么小，不会没事儿给自己找不痛快。我也准备了后手，直接让他病在营帐里出不来。”
公输和对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哥哥思虑周全，不亏是文曲星下凡的暗卫首领。”
容楚被她逗笑，视线回到舆图上，划了个极小的圈。
“这里是只有历届皇帝与太子能单独进入的地方，处于地宫最深处。据说除了暗陵卫之外，还有重重机关，除皇帝外无人知晓。你不能去，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公输和点点头，机关是她爹爹设计的，她比谁都知道公输厘的本事。
她指了指稍小的外圈：“我无意碰触大楚国皇室机密，师父他们死与皇陵之处，必不可能是那么核心的区域。我们就先在这个皇室子弟能进入的地方探查一二。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容楚表示赞同，接着问：“对了，你从未去过皇陵，又如何得知公输先生临终之地是皇陵内部？”
公输和也有些困惑的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种强烈的念头，知道那里就是。”
“这么说，并不是公输先生告知你的？”
“不是。”
容楚本想说，那万一费了那么大劲并不是皇陵，是你的感觉错了，又该如何？
可是他自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的小姑娘能干得很，一定不会有错。
即便有错，那也是皇陵的错。
他简单扼要讲解了些装扮七皇子的要点，嘱咐公输和提前喝下药水改变声音，又说：“只是，这三日要委屈你在我营帐凑合几日，祭祀之人众多，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
公输和腾的红了脸。
日前共乘一马，夜里在马车里共宿都觉得没什么，如今他这样直接说出来，反而显得十分尴尬。
她以手掩口喝了杯茶，声音如蚊虫般细小：“说这个做什么，又不会赖上你。”
容楚听得清楚，冲口而出地说：“我可不怕你赖上。”
巴不得，盼不到，求着你来赖上我。
公输和小脸更红了，以为他在打趣她，拿起面具冲他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下楼。
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从怀里拿出另一个小包裹拍在桌上，以一种不和他计较的大气语气说：“这是上次夺魂查探拿回来的铁片，的确不是普通的铁片，而是钛片。”
“钛片？”
容楚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这个词，“什么是钛片？有何作用？”
公输和重新坐了回去，忘了之前的脸红，聊正事要紧。
“钛片与铁片类似，我暂时也搞不清它的作用是什么。但是，钛片的制作过程很难，显然西泠蜀国人已经掌握了这门技术，定会有什么谋划，你应该提醒皇上注意。”
“我会。”
容楚拿起钛片，左右打量了一番，实在没有看出与铁片有什么区别，忍不住问，“你又是怎么断定出它是钛片？”
他的小姑娘实在太无所不能了，厉害得翻了天。
公输和如今可以很老实的回答：“师父教的。公输先生对这些很有研究，我只学了个皮毛。可惜我只会检测，不会制作，没办法帮你。”
她还记得爹爹当年最喜欢捣鼓些实验，师兄说，他亲眼见到水能在常温下成冰，还有蒸汽被凝成美丽的冰晶，各种绚丽的颜色忽然就变了。
等等这些，都是她当年羡慕极了，想看却看不到的。
如今爹爹虽不在，在师兄的指导下，她也能重新见到这些新奇的实验，还查出了钛片的真身。
公输和忍不住看了容楚一眼，真的很想把师兄介绍给他认识。
不明白他对师兄哪里来的那么大敌意。不过听他说完皇陵的情况，公输和也同意不能带师兄一起。
甚至带上她，都不像自己预想中那么简单方便。
师兄现在还有大皇子府的幕僚身份，搞不好容易暴露自己，也容易给容楚惹上麻烦。
只能尽快报仇，让师兄恢复自由之身，再安排他们二人的相见吧。
她暗下心头遗憾，又仔细和容楚对了一遍祭祀出行的细节。
好在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二人都了解彼此习惯。
公输和不是非要带着丫鬟伺候，容楚也不必有小厮陪同。
公输和说：“七皇子和小太监的衣服，就麻烦你准备了，我轻装上阵，两手空空。”
容楚笑了，没见过这样随意的高门姑娘家。
平日里从不擦胭脂水粉，头上的饰物也全做暗器用途。
她在旅途中一点扭捏也无，席地而睡，就着河水吃干饼子，潇洒得仿佛日日行走于山野之间，连他的暗卫们都啧啧称奇。
偏偏这样洒脱不娇气的小姑娘，装扮起宫装浓妆赴宴时，又是那样夺人心脾的惊艳。
是天生就该立于万人之颠的高门贵女。
这样多的面貌，每一面都抓着他的心不肯放。
公输和见他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开玩笑问：“怎么了，被夺魂了？”
容楚还在晃神，动作没经过大脑就伸手抓住了公输和乱舞的手指，一用力，紧紧握在手里。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包裹着柔嫩白皙的芊芊玉手。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都傻了眼。
容楚很快反应过来，飞速放开了手，扭过脸解释说：“抱歉，习武之人容易反应过激。”
公输和深深低着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红得不像样子的脸，仓促说了一句：“没事，我还有事，先回家了。”
夺门而逃。
容楚坐在原地没动，看着她的背影，手心的触感尤在，心底升起一半甜蜜一半忧伤。
他暗骂自己的登徒子行为，又庆幸自己下意识的反应。
他甚至在想，从小姑娘方才的表现看，是不是对他稍微开始有了那么一点意思？
他没有容许自己沉溺下去，身形一动，跟在了公输和后面，一路暗中护送她回家。
龙一小声嘀咕：“主子这怎么又把穆姑娘惹急了？”
龙二叹气：“主子是万年的老铁树开花，一点经验也没有，哪里会讨小姑娘欢心。”
龙一叹气声音比他弟弟更大：“冲他这样，何年何月才能把穆姑娘娶回家啊。”
“不如咱们帮主子一把？”
“怎么帮？我也没追过姑娘，不会这个。”
龙一两手一摊：“我也不会。”
两兄弟对看一眼，充斥着对对方的不屑，异口同声说：“要你有啥用！”
公输和回到辅国公府，脸上的羞臊潮红还没有褪去，急得丫鬟们几乎要请太医来看。
她囫囵说是太累了，叫人抬了热水来，泡在里面平心静气。
可容几人的热水桶里，热气氤氲。
公输和把身子整个埋入水中，只露出两个小鹿般的大眼在水面上，任由自己思绪万千。
虽然他们二人背过抱过，还不止一次，可这却是容楚第一次握她的手。
之前教骑马的时候容楚都是轻之又轻的堪堪握住，君子得很。
今天这是怎么了？
果然他们武功高强的人，一点小事都会有下意识的身体反应。
她这样把手凑上去，人家没拔剑砍了都算好的。
可是，为什么没砍？
他为什么不是格挡，甩开，拔剑，而是伸手握住了呢？
总觉得他握住自己手指的力度，不像用了功力的样子。
思及当时的画面，她脑中冒出一句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句话刚冒出来，她的脸再次红个透顶。
她暗骂自己没羞没臊：“阿宽你真是够了，这就是个意外。习武之人的反应快，下意识格挡又担心伤了我，才会做出这番动作。你再想下去，真要赖上人不成？祭祀要到了，正事要紧。”
她拍了拍脑袋，从浴桶中走出，换好了衣裙，却是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日，她顶着一片乌青的眼圈，去集福堂请安，让祖母苏氏一通嘱咐关心。
听闻她要上大佛寺住几天，苏氏并未阻拦，说：“应该的，你这条命是慧智大师救回来的。你如今大好，再去答谢很是应该。你不用担心家里，在山上多住些时日，帮大师多抄经文多做事，知道吗？”
“小七晓得，祖母放心。”
公输和乖巧应下。祖母这样好说话，搞得她一点瞎话也不用编，竟有些无用武之地。
苏氏又安排下人准备礼单要送给大师，被辅国公阻止了：“大师乃出家之人，钱财身外之物。且小七中毒之事无人知晓，我们这样大张旗鼓送礼反而不好。还不如你下次礼佛时多添些香油钱，给菩萨重塑金身。”
苏氏连连说：“还是老爷你想得周到。”
辅国公十分得意地自夸：“你家老爷我一向思虑周全，不用太崇拜。”
苏氏笑闹着推他，两个花甲之年的老人，恩爱之情比起年轻人来一点也不少。
公输和静静坐在一旁，羡慕极了二人。
世人皆道人性善变，所以有三妻四妾，六宫粉黛。
但世上也有如她祖父祖母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
她记得，爹爹与娘亲是青梅竹马，娘亲去世后爹爹也从没有过再娶的心思。
即便是穆和的亲生父亲穆佟，也是为了亡妻哀思至今。
证明不是人人善变，而是善变之人爱给自己找原因罢了。
只是，她低头苦笑，这种幸运的事情无论如何不会落在她头上。
她不会期盼，也不必期待。
如今可以与心悦之人兄妹相称，已是上天赐予的福分。
她把被握过的手心贴在自己心头。这样的温暖，可以珍藏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