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冕下【原神】》Greep

24、去留

　　在那维莱特不算很长的人生中，他一向认为言语拥有无穷尽的力量。可是此刻他看着莱欧斯利，只觉得眼前的人心上有一道言语抹不平的伤，什么样的话在此刻都是苍白匮乏的，那维莱特抱着莱欧斯利，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他感到自己的心像有细密的针在扎，又有绵长的酸意和苦涩从针穿过的小孔里溢出，汇成河流般从心口涌出，延伸到四肢百骸。这是很奇妙的感觉，至少他是第一次体验。

　　莱欧斯利伸手抚上那维莱特的脸，拇指轻轻地在他眼尾摩挲，像是在为他擦去并不存在的泪水，“你看，我说过，共情太多只会感到痛苦。”

　　他叹了口气，“我说这些的本意不是想让你难过，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必须向教皇复仇的理由。”

　　那维莱特点头认真回应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莱欧斯利摸了摸那维莱特鬓角的头发，轻声说：“我大概有些坏，其实看到你为我露出这种表情，心里很高兴。”

　　那维莱特闻言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莱欧斯利，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氤氲水汽，晶莹似宝石。

　　莱欧斯利认真欣赏了一会儿，又低头亲了下那维莱特的眼睛。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在想，这双眼睛要是带上别的情绪也会这么好看吗？等见到之后我又变得更贪心，想要你为我笑，也想要你为我哭。”

　　“是不是很恶劣？”

　　“你说看不清自己的心，那我就只好自己来找你可能爱我的证据。我曾经在书上看到一句话，说爱是双方情感的共鸣。所以你知道你现在这样看着我，在我眼里等同于什么吗？”

　　那维莱特张了张嘴，问道：“什么？”

　　“你在向我示爱。”莱欧斯利说完后，又很有些无-耻地向那维莱特求证：“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莱欧斯利的这番话在那维莱特看来其实算是强盗逻辑，如果对一个人的遭遇给出符合情景的反应就算是示爱的话，照这个说法，那枫丹最良善的神父岂不也是最放-荡的浪子？

　　可是面对莱欧斯利后半句的提问，那维莱特却无法笃定地说出否定的回答。

　　他爱莱欧斯利吗？这个问题似乎仍然不太明晰。

　　但莱欧斯利对他来说无疑是特别的。他的人生在遇到莱欧斯利之前好像被按下了暂停的按钮，生命和情绪的体验重复且枯燥。而在与莱欧斯利重遇后的几个月里，一切都在加速推进。

　　第一次逞口舌之快、第一次骑马、第一次倾诉心事、第一次交朋友、第一次与人同生共死、第一次为人出头……第一次为情烦恼、第一次萌生欲-望、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

　　他太多的第一次烙着莱欧斯利的印记，对他来说，爱与否好像不再那么重要，因为莱欧斯利本身已经是他生命中无法轻易割舍的存在。

　　海妖的强盗逻辑只对他一人生效。

　　那维莱特没有否认，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我会留下来陪你。”

　　他说话时表情仍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随意到像是在说什么天气不错之类的寒暄话。

　　莱欧斯利怔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愿意为了我留下？”

　　那维莱特点头，“这么说也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莱欧斯利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高兴，他沉默了一阵，提醒道：“你会成为教廷的叛徒，而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成功。”

　　那维莱特表示理解，“战争在结束的前一刻都没有人会知道结果，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至于教廷的叛徒……听起来是一个很有挑战的身份，我很乐意尝试。”他说着停了下来，看着神色复杂的莱欧斯利，疑惑道：“你看起来并不希望我留下？”

　　莱欧斯利摇了摇头，双手穿过那维莱特腰抱住了他，脑袋埋在他肩上，“请不要怀疑自己对我的吸引力，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天天早上睁眼就看到你，夜晚再抱着你入睡。”

　　“可是，”莱欧斯利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愿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枫丹这么多年没有人和教廷作对成功过，我虽然有信心，但就像你说的，直到最后一刻没有人能知道结果。”

　　那维莱特蹙眉道：“你应该知道我并不畏惧死亡。”

　　莱欧斯利顺着他的背上下轻抚，“我知道，可是我怕。”

　　“我怕你被教皇构陷，怕你被世人辱骂，更怕你有一天会死在我面前。我父亲走过的路，我不想再走第二遍。”

　　“你这么干净，更不应该为我背上骂名，你就应该永远清清正正地坐在冕驾上接受世人的仰望。”

　　那维莱特微微低头，看到莱欧斯利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浮动的光影中变得模糊，只剩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沉敛有神，他听到他说：

　　“回去吧。枫丹廷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只要你还是枫丹廷区的主教，是教廷的圣子，在教皇倾倒之前，你都会是安全的。”

　　莱欧斯利直起身，双手捧住那维莱特的脸，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距离靠得极近，呼出的鼻息都带着暧昧的气息，请求道：

　　“答应我一件事吧，哥哥。”

　　“我如果成功了，你就在我进城的那一天，去枫丹王庭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喷泉等我来接你。”

　　那维莱特没有回答，只是稍微退后了些，看着莱欧斯利的眼睛问道：“那如果失败了呢？”

　　莱欧斯利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半晌才道：

　　“如果失败，你就以后在做弥撒时多帮我祈祷忏悔，说不定我还能去天堂见见母亲。我现在觉得就算你不爱我也很好，这样等时间一久，你的生命中或许还会出现别的人，他会陪你骑马，陪你听雨，跟你一起养乌龟，那时你会慢慢忘记我，然后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开了个玩笑：“不过我听说人去世的时候，一生的记忆会像走马灯一般呈现，希望那时你能重新想起我，这样我来接引你的时候，就不必再做自我介绍了。”

　　莱欧斯利的语气轻快，但那维莱特心里却听得不太舒服，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只好指出他言语之中的漏洞：“关于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就算再过二十年，我也会记得梅洛彼得堡的珍藏室里一共有七十八幅挂画，更不用说和我接过吻的你了。”

　　他的语气比平时说话时要更重一些，只是莱欧斯利被他说的话所吸引，一时没有注意。

　　那维莱特说完又感觉有细针在他心上扎孔，细细密密、断断续续，孔洞里的酸涩快要将整个胸腔填满，比之前更汹涌更浓烈，他想再开口，却发现一时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说：“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但你最好能来枫丹廷见我。“

　　他顿了顿，视线投向莱欧斯利，”我不想跟别人一起做那些事。”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下的瞬间，莱欧斯利就忍不住地对着那维莱特的唇吻了下去，比以往任何一次的亲吻都要更加猛烈，他一遍一遍地吮吸着那维莱特的唇瓣，舌头在湿润的口腔里仿佛刮擦，纠缠着那维莱特的舌头不肯放开，带着一股狠劲。

　　“我骗你的，想到可能会有别的人这样抱着你亲吻你，我就无法不嫉妒，怎么可能让其他人有机会陪在你身边。”

　　“你回去后也不能忘了我。”

　　“千万不要忘了我。”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混杂的水汽透过窗户缝漫进了室内，空气变得潮湿且黏腻。

　　那维莱特靠在莱欧斯利身上，仰着头张嘴与莱欧斯利接吻，尽管他学得很快，但仍有些招架不住，他抓着莱欧斯利的衣角，觉得快要窒息，却不太想让这个吻停下来。

　　好在莱欧斯利并没有沉溺于自己的快-感中，他亲吻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带着那维莱特在接吻的间隙小口地呼吸。

　　两人激烈地吻了很久，莱欧斯利才喘着气克制地停了下来，他靠在那维莱特肩上，闭着眼道：“你等我，五年，不，三年，我一定会来见你。”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那维莱特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同样也平息了片刻才回答道：“信上说尽快，教宗的人大概明天就会来接我。”

　　于是莱欧斯利又吻了下去，仿佛是要将之后的份都一口气提前补上，他亲得很用力，眼睛却一眼也不眨地盯着那维莱特，像是在用眼神记录下那维莱特的每一个神情，以便在思念时反刍。

　　他们亲了又停，停了又亲，在无尽的雨夜中肆意纵情。

　　直到夜深了，莱欧斯利才直起身体，留恋地蹭了下那维莱特的脸，道：“我明早来送你。”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那维莱特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在静谧的卧室里响起，空荡得让他有些心烦。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问了句：“不留下吗？”

　　莱欧斯利的步子猛地顿住，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流动着不可明辨的情绪，“你确定？”

　　那维莱特道：“嗯。”

　　原本莱欧斯利今晚来的时候就没打算离开，但之后的事让他慢慢没有了心思，再加上那维莱特明天就要离开，更需要好好休息，所以他才没有继续。

　　可现在那维莱特主动邀请他留下——

　　莱欧斯利开始在心里平静地计算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他一边算着，一边走到那维莱特身边，等到离那维莱特大概两步的距离时，稍微俯下身，道：“哥哥，我数到三，你现在推开我，我就当你没说过。”

　　“一。”

　　那维莱特神情自若地望着莱欧斯利，手上没有任何动作。

　　莱欧斯利笑了下，直接数道：

　　“三。”

　　莱欧斯利抱起那维莱特，走向卧室里的床。

　　“算了，时间不多，我就不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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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下一章发不出来，愁人（沧桑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