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冕下【原神】》Greep

19、骑马

　　清晨，阳光透过轻如薄纱的床帘照在了那维莱特略显迷茫的脸上。他躺在床上，双手紧握着被子。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荒诞而又旖旎的梦。

　　梦中有人紧扣着他的手腕，从身后有力地抱着他，在颠簸的马匹上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又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的脸颊、脖颈和嘴唇。他在模糊间被人转了个方向，又再一次重重地被人含住了嘴唇，一点一点地舔舐着，他记不清自己有没有作出反应，只记得在被喊出名字的那一刻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定格处是一双充满欲望与爱意的眼睛。

　　那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以至于他倏然惊醒，心脏控制不住地乱跳，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后，感受到身下的不对劲，他微微夹紧了腿。

　　想到梦中的人，那维莱特的心情少见地十分复杂。

　　他是一个几乎没什么欲望的人，但拜一些不怎么用心掩饰的神职人员和行为作风较为放-荡的贵族子弟所赐，他对这种事情的看法，相比起教会中的保守派主教来说，意外地很开放。

　　爱与欲是可以分开的两种东西。

　　一个是心灵上的欢愉，一个是身体上的放纵。

　　所以他能很淡定地接受莱欧斯利的欲望，甚至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却无法直视那双眼睛里溢出的哪怕一点点爱，因为他给不出对等的回应。

　　他用手拂开床帘，拉了拉床边的绳子。

　　绳子连通下人房，仆从在听到铃声的一刻，就将早已备好的洗漱用具和早餐端进了房。

　　随着仆从进来的，还有那维莱特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莱欧斯利身着一身黑色修身的骑装走了进来，上半身是白色衬衫加黑色马甲，剪裁修身的衣物下隐隐透着线条流畅的肌肉，下半身是同样黑色的马裤和长靴，显得一双腿笔直修长。

　　干净的面庞显然经过了用心地修饰，前段时间下巴上长出的一些青茬被刮了干净，一扫之前病后的颓废，尽管客观来说，那维莱特觉得那时的莱欧斯利也英俊得别有一番味道，但显然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莱欧斯利看起来更加神采奕奕。

　　他跟在仆从后面，手里拿着一套白色的衣物，见到坐在床上有些呆愣的那维莱特，微微一笑：“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那维莱特收回视线，缓缓道：“还好。”

　　“很遗憾，看来那杯酒的效果一般。”

　　莱欧斯利一只手拿着衣服，半身靠在架着窗帘的实木床柱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一个刚起床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那维莱特正想起床，但忽然又想起了被子下的痕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是往常，他大概会毫不掩饰地掀开，大大方方地坐起来，可是今天，在莱欧斯利的视线下，他忽然升起了一丝诡异的犹豫。

　　他轻吸一口气，利落地起了身，但又很快地伸手将被角拉好。

　　他动作很快，却还是没有逃过一直注视着他的莱欧斯利的眼睛。莱欧斯利眼尖地看到了床上的一小块洇湿的痕迹，挑了挑眉看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说不清为什么自己有一瞬的紧张，好在莱欧斯利什么都没说，只是扬了扬手中的衣物，道：“我让女仆连夜为你赶制的骑装，尺寸应该不会错，你试试。”

　　那维莱特松了口气，“好。”

　　他先去盥洗室简单地清洗了一下，然后接过了莱欧斯利手中的衣服，入手的触感很柔软，款式和莱欧斯利身上穿的大致相同，只是颜色不一样。他正想换下睡袍，看到仍然站在一边看着他的莱欧斯利，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个黏腻的梦，动作停了下来。

　　莱欧斯利看到他停下的动作，笑了笑，转过了身。

　　很快，那维莱特换上了衬衣，男仆站在一旁又拿起了一个精美的银色袖扣为他系上。

　　莱欧斯利这才回过了头，他走近了些，拿起放在床上的腿袜，半蹲了下来，执起了那维莱特的一只脚。

　　那维莱特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抬脚往后缩了缩。

　　但莱欧斯利的反应比他更快，他紧紧地抓住了那维莱特的脚背，抬起下巴往男仆地方向点了点，道：“他可以，我不行？”

　　男仆在一旁低垂着头，手上不停，完全不敢抬头。

　　那维莱特看着他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莱欧斯利微微一笑，明知故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那维莱特一顿，没有再说话。

　　莱欧斯利似乎算准了他的反应，笑了笑，低下头认真地帮他套上腿袜。那维莱特的脚很白，脚趾还透着点粉，脚背上薄薄的一层皮肤，底下的血管纹理明晰，是很好看的一双脚。

　　白色的袜子盖住了脚背，被一双有力的手带着从脚踝处向上延伸，沿着修长的小腿，最终停在了大腿处。

　　莱欧斯利的动作不算快，但也并不慢，这样有些屈尊降贵的动作在他做来也分毫不显得奇怪，反而十分自然。

　　窗户被风吹开，带来一阵凉意，黎翡区的秋天似乎要比枫丹廷来得早，但那维莱特此刻却觉得有些热。

　　在莱欧斯利帮他穿好腿袜的那一刻，他拿过一旁的白色马裤先一步自己穿了起来。莱欧斯利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走过去将窗户关好。

　　等他转过身来时，那维莱特已经在仆从的帮助下穿好了马甲。

　　白色的马甲上镶有银制的纽扣，尺寸如莱欧斯利所说大小刚好，完美地包裹住了那维莱特纤细地腰身，一别于他平时庄严繁复的服饰，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精神。

　　似是没有怎么穿过这种过于修身的衣服，那维莱特显得有几分不自在。他穿上靴子，让仆从为他披上了披风，遮住了劲瘦有力的身材。

　　他适应后看向莱欧斯利，对方已经靠在窗边认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了，见他望过来，才倏然一笑，“哥哥真好看。”

　　然后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那维莱特不知真假地道：“我稍微有点儿嫉妒教会那群人了。”

　　那维莱特没有回应，只问：“现在就去吗？”

　　莱欧斯利摇摇头，“你先吃饭，我在前庭等你。”说完，就真的头也不回地先走了。

　　等那维莱特用完早餐下楼时，他忽然觉得这场面很熟悉，两个月前，他也是这样吃完早饭后去找莱欧斯利，对方就站在前庭等他。那时的前一天夜晚他们刚达成合作的意向，怎么也想不到之后会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情，也怎么都想不到两个月后的今天两个人的关系会变得如此微妙。

　　他心下有些恍惚，等来到前庭看到卡特牵出一匹白色的马时，那种熟悉感变得更加强烈。

　　莱欧斯利看到他来，往前走了几步，拿着马鞭指着卡特牵出的马说：“特意给你选的，这匹马脾气很好，不用害怕。”说完又想了想，笑着补了一句，“和你很像。”

　　那维莱特想到了他曾经说过的话，缓缓道：“是怕我摔死？”

　　莱欧斯利愣了愣，然后想到什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咳，那时从目的来看，的确是好意。”

　　那维莱特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他只是突然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他对莱欧斯利的印象已经变成了一个温和体贴，善解人意的人。以至于有时艾尤恩和他抱怨跟亲王大人说话总会忍不住害怕，他都会觉得诧异，甚至下意识为莱欧斯利辩驳。

　　现在想来，大概只是莱欧斯利在他面前收敛了锋芒。

　　不过，他转而又想到，无论在谁的面前，是什么样子，莱欧斯利本质都是一个温柔的人。

　　“我知道的。”

　　这一次，莱欧斯利没有像往常一样抱他上马，而是让他站在一边，认真给他示范，手要抓住马鞍，左脚踩马镫，右脚用力蹬，然后纵身一跃，跨过马鞍。

　　上马的动作很简单，那维莱特试了两次就能自如上下了。

　　卡特捧场地赞道：“主教大人真是厉害，我刚开始学的时候，连马都上不去。”

　　那维莱特坐在马上好奇道：“你是什么时候学骑马的？”

　　卡特想了想，说：“前不久吧，我以前给镇上的老爷们放羊，才没机会骑马呢，那些老爷们也只有最有钱的几位家里有马，我连靠近摸摸都没机会。不过，自从当了亲王大人的男仆后，他说我必须得学，就给了我一匹马让我自己试试。”

　　那维莱特惊讶道：“你是自学的？”

　　卡特看了眼莱欧斯利，挠了挠脑袋，“差不多吧，亲王大人说，骑马就是得摔，多摔几次就会了。他找了人在旁边看着我，果然，我摔过几次后就会了！”

　　那维莱特听得有些意动，也蠢蠢欲试。

　　莱欧斯利及时上前打断道：“也有不用摔的方法，我们有时间，慢慢来。”

　　卡特忍不住道：“可是您说…… ”

　　“卡特。”莱欧斯利叫了卡特一声，看着他，“去玩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

　　“好、好的。”卡特顺从地走开了些，临走远了又回过头小声提醒道：“哦对了，亲王大人，你们记得别走太远，今天可能会下雨。”

　　卡特从前经常外出放羊，对天气变化很敏感，他说的话，莱欧斯利是信的，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卡特走后，莱欧斯利让那维莱特坐在马上身体保持平衡，用腿稍微夹住马，他在前面慢慢牵着马，让那维莱特慢慢习惯坐在马背上的感觉。

　　那维莱特很快就沉浸到了其中，他身下的这匹马确实很温顺，就这么乖乖地被莱欧斯利牵着在梅洛彼得堡外走了两圈，十分听话。

　　莱欧斯利见那维莱特放松下来，于是停下来也上了马，他坐在那维莱特身后，中间隔着拳头大小的距离。

　　那维莱特在莱欧斯利坐上来的一瞬间，就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昨晚的梦，莫名地有些紧张。然而莱欧斯利这次很老实地没有再靠近，他双手虚虚环着那维莱特，教他如何握着缰绳，双腿如何发力，身体又应该如何保持平衡。

　　说了一半，他又停了下来，看着那维莱特笑道，“哥哥不用紧张，说了今天只是想让你高兴，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以为那维莱特还是会像之前一样装没听见或是沉默，没想到那维莱特竟然回应了，“你想做什么？”

　　莱欧斯利低头看了那维莱特一眼，挥动了手中的马鞭，笑了一声，“很坏的事情，你不会想知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莱欧斯利如他自己所说，十分用心地在教那维莱特骑马，别的什么也没做。

　　他教了一会儿，就放手让那维莱特自己尝试，只是仍坐在那维莱特身后看护着他的安全。

　　事实证明，那维莱特真的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强，莱欧斯利说过的技巧他一遍就记住了，等到自己上手跑了两三个来回后，基本的转向、加速也都掌握了。

　　他们练习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场，视野范围内没有太多遮挡，于是那维莱特甩了甩马鞭，开始提速，“抱紧我。”

　　莱欧斯利顺从地将手紧紧地环在那维莱特的腰上，看着马儿越跑越快，越跑越远，没有开口阻拦。

　　莱欧斯利没有说错，那维莱特真的很喜欢骑马的感觉。迎着风跟随着马的每一次跃动，感受那种自由和生命的力量，不需要太多思考，暂时忘掉一切烦恼，这是他过往的二十年里，从未有过的感受，不用再装模作样、不用再端庄自持、不用再被绑在圣子的辇座上，无休止地受人仰望。

　　速度越来越快，风呼啸着从耳边穿过。

　　那维莱特依然没有停下。

　　他畅快地呼吸，自由地笑，似乎灵魂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莱欧斯利看着露出笑容的那维莱特，觉得他整个人好像发着光，于是也跟着莫名开心起来。

　　他坐在后面张开双手，闭着眼乘着风，抛去贵族的礼仪和王储的身份，肆意地大声呼喊了几声，无人应和，但风声啸啸，白云悠悠，天地在给他回应。

　　他们没有说话，就这样骑着马在北方的旷野上漫无目的地忘情奔驰着，忘掉了身份、忘掉了过往、忘掉了镌刻在过去的伤痛，只留下了此刻纯粹的快乐。

　　直到两人都有些累了，马儿才渐渐停了下来。

　　那维莱特小口喘着气，胸口在不断起伏，但眼神明亮，嘴角还挂着笑。

　　“开心吗？”

　　耳边传来莱欧斯利同样温热粗重的呼吸，那维莱特活动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僵冷的手，回想着刚才的疯狂，他点头，“偶尔放纵一下的感觉的确还不错。”

　　那维莱特微微转过头，认真地仰头看着莱欧斯利，语气真挚：

　　“谢谢你，莱欧斯利，我很开心。”

　　“那很好。”莱欧斯利笑了笑，低下头说道：“那我也很开心。”

　　他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一滴水落在了额头上。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在不经意间，已经乌云密布。

　　“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