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剧场》奇异果汁儿

58、拼图1

　　「失忆后，我还带着结婚戒指。」

　　“兰，等等！你忘了戒指！”园子穿着拖鞋追出公寓，一条腿还勾着门不让它关上。
　　兰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从园子手里接过铂金素圈，风一般跑下楼“这次真的走了！”
　　夕阳把兰奔跑的影子无限拉长，及腰黑发调皮地扰乱季夏微风。糟糕，公交走了！兰双手撑着膝盖站在公交车站喘气，错过这趟公交，实验室的赞助人晚餐会就要迟到了！
　　兰翻起手腕看时间，如果冲刺跑过去兴许来得及，少女不作他想立刻行动，在伦敦街头轻盈矫健地穿梭起来。
　　“小心啊小姐！”刚下过一场大雨，路面湿滑。兰侧身跑过两名搬着东西的工人，注意到前方时已经晚了。
　　“哎哟！”兰迎面撞上一位导购，导购推着移动衣架，衣架上的高级定制西装完全遮挡了他的视线。兰和导购坐在地上眼看衣架带着西装咕噜噜地栽进路边积水，面面相觑。
　　“这、这、你知道这套西装多贵吗？！”路边就停着顾客的车，导购第一时间甩锅给兰。
　　“知道贵你更要小心了，怎么能不看路呢！”兰不遑多让地反驳。
　　就在这时，从路边的黑色保时捷上下来一个男人，兰顺着他价值不菲的皮鞋向上看去，男人身材高大比例绝佳，穿着笔挺的西装，铂金色长发垂在西装下摆，而他的眼睛居然是墨绿色！

　　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兰面前，男人用低沉淡漠的声音道：“小姐，你没事吧。”
　　那只手的中指戴着一枚戒指，与兰手上的竟是同样的款式。
　　兰把手放进男人手心，两枚戒指相撞，在她心湖撞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茧子。
　　男人拉起兰后就松开了她，独留她一人品味手上残留的触感。
　　“对不起，这位先生，西装我会…”兰赶紧鞠躬道歉却被男人轻笑打断，“不必。”
　　他打开车门，“我看小姐赶时间，可否赏光让我送你一程？”
　　“不不不用了。”兰连连摇头，不能上陌生人车子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帅哥的车也不行！

　　“小姐？这位小姐，你没事吧？”兰回过神，发现导购已经站起来，正在询问她的情况。
　　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了两片纸递到她面前。
　　那只手…也确实带了一枚戒指。
　　兰赶紧站起来鞠躬道歉“对不起，这位先生，西装我会…”
　　“你来赔。”男人用低沉淡漠的声音道。
　　“欸？”兰被残酷的现实浇下一盆冷水，男人不但没笑，墨绿色的眼底满是寒冰，表情无比凶狠。
　　他似乎真的赶时间，没理会兰的震惊，坐进黑色保时捷，在发动机的轰鸣中扬长而去。
　　兰拿着小票和名片，在豪车尾气中凌乱。
　　六月的风好冷，伦敦的人好不讲道理。
　　她翻过名片，在心里默读凶狠帅哥的名字：Kurosawa Jin.
　　切，什么嘛！

　　兰终于赶到学院，还没到餐厅就听见门内传来掌声，晚餐会果然已经开始了。她弯着腰从餐厅大门的一角偷偷溜进去，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毛利小姐，你来了。“院长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兰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像个偷溜进来蹭晚餐的路人。
　　“呃院长…”她尴尬得直起身子，却在看见院长身边的人时再次石化。
　　“黑泽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毛利兰小姐，是这一批来实习的学生中我最看好的。”院长热情地跟赞助人介绍他的得意门生，全然没发现大金主和优等生充满火药味的对视。
　　唷，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赞助人先生，怪不得那么拽。兰觉得自己马上就到‘切’出声音了。
　　“我在来的路上恰好遇到毛利小姐，相处非常愉快，没想到是院长的学生。”琴酒意有所指的提醒，让兰快要控制不住上翻的眼皮。
　　只见他伸出戴着戒指的左手微微俯下身体，“正式认识一下吧毛利小姐，我叫黑泽阵。”
　　兰也意意思思伸出左手，两枚戒指相碰的瞬间，琴酒轻轻按住她的虎口，似乎不愿这只手就这样离开。兰被他按得心里毛毛的，抽回手后还在裤子上抹了抹。噫，赞助人先生还有两幅面孔。
　　院长引着琴酒去见其他人，兰端着餐盘挑选爱吃的食物。艾瑟尔还是没有来，她暗暗叹气，自从实习开始，艾瑟尔就没有出现过，她打电话过去询问，却听她说家里出了一些事情，需要一段时间处理。
　　她一个人百无聊赖，把每样东西都尝了尝。赞助人先生则众星捧月一般被围起来攀谈。他表情冷硬似乎并不喜欢这样，对大家的问题也只用一两个音节回答。要不是为了再跟他理论一番，她早就回家洗澡了。但看他这么不爽的样子，兰心里反而解气。
　　直到晚上九点晚餐会才散场，兰在停车场追上了准备离开的琴酒。
　　“黑泽先生，请等一下。”
　　琴酒拉车门的手顿住，转身倚靠在门边，双手抱臂长腿交叠，铂金色长发在风中画出好看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夜色隐去眼底的怀念，只留给女孩冰冷与漠然。
　　是déjà vu吗？兰对眼前的场景产生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部电影中出现过？不过帅哥就算捡垃圾也能成为名场面，她腹诽犯规的琴酒，将脑中画面挥开。
　　“您不觉得您今天很不讲道理吗？”兰两指夹着收据，纸条冲着琴酒衬衫扣子。
　　“有吗？”琴酒捏住纸条另一端，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兰的，月光停留在两枚戒指上，暗示它见证过的爱情。
　　兰被他的举动惊到，下意识想抽回手，纸条却纹丝不动。琴酒捏着纸条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兰就被他带进怀里。
　　如果说记忆可以被抹去，那嗅觉就是开启它的作弊器。普鲁斯特效应指出，记忆可以在闻到曾经闻过的味道时被唤醒。当杜松子冷香进入鼻腔，身体无比忠诚地告诉她，这是熟悉的怀抱。
　　某间小小的公寓里，他曾从背后抱住她，那是他们第一次拥抱；她从闭合的电梯冲出来，那是重逢的拥抱；巨大海底洞穴上方，那是浪漫的拥抱；冒烟的加特林和血流成河的厂房，那是硝烟的拥抱；肆虐的山火和呼啸的子弹，那是信任的拥抱…
　　琴酒抚上兰的脸，她才发觉自己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画面，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松动，仔细探寻却又不见踪影。
　　“毛利小姐，我的衬衫都湿了。”冰冷的声线带着无可抑制的温柔，像风轻吻水面，在她心里漾出一圈圈涟漪。
　　兰把头埋在琴酒怀里，汹涌陌生的情感让她止不住地流泪。琴酒的西装被她攥出褶皱，胸前一塌糊涂，禁欲高冷的男人被她生生拖进红尘。他有些想笑，明明准备了她想看的银灰色西装，却被她一头撞到积水中，想趁机逗逗她让她赔，却又把她弄哭了。
　　“毛利小姐，西装不用你赔了。”
　　“真的？”这句话果然管用，兰立刻抬起头，从他眼底寻找答案，墨绿色眼眸中如有渺渺萤火，她从萤火中看见自己，理智如飞蛾扑进沉静的火焰。
　　“可以吗？”琴酒拨开她耳边碎发，呼吸喷洒在脸颊，他的唇不断靠近，停在最后半厘米处。
　　内心有个大大的声音说不行，兰却只听见小小的声音说：可以。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她点了头。
　　回公寓的路上，兰正襟危坐目视前方。琴酒则惬意又放松，手肘搭在打开的车窗上，单手扶着方向盘。
　　“放松点毛利兰。”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生物，兰痛失尊称。
　　“礼貌点黑泽阵。”人在屋檐下也不能一直低头。
　　黑色保时捷驶过大本钟，开上西敏寺大桥，兰被伦敦眼浪漫的灯光吸引。一个人来好像没什么意思，如果…兰脑中闪过与琴酒的画面。
　　“明天不下雨。”琴酒突然开口。
　　“什么？”
　　“伦敦眼上的视野会更好。”

　　兰回到与园子同住的公寓，园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欢迎回来毛利医生，晚餐好吃吗？”
　　兰恍惚地晃进客厅：“园子…”
　　她眼神空洞生无可恋：“我和陌生人接吻了。”
　　园子涂指甲油的手一抖，如果这个陌生人不是琴酒，泰晤士河岂不是又要上演惨案。
　　“是…哪种陌生人？”琴酒第一个要崩的人肯定是她。
　　“第一次见面的那种，还是我们学院的赞助人。”兰面朝下直挺挺倒在沙发上，像具绝望的尸体。
　　“我不会被拍照然后传遍社交媒体吧？标题是女大学生欲勾引金主上位！”
　　园子嘴角抽搐心说这是重点嘛小姐！！还有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啊！！

　　周末，兰和园子与和叶在伦敦小聚。
　　“阿嚏！”和叶戴着口罩打了个响彻无比的喷嚏，园子嫌弃地往兰身边坐了坐。她发现和叶今天有些不一样：“和叶，你怎么用黄色的发带啊？红色的呢？”
　　提起发带和叶开始心虚：“啊就，就想换换心情。”
　　“你最近心情不好吗？难怪这么心不在焉，发生什么事了？”兰关切地问和叶，给她添了杯水。
　　“还不都怪那个家伙。”和叶隔着口罩摸鼻子，心有讪讪。
　　“服部平次那个推理白痴二号？”园子了然，如果是钢铁大直男惹她不快那就能解释了。
　　和叶见兰和园子误会了，觉得还是澄清一番比较好。
　　“其实，不是因为平次啦。”
　　“哦？那还能有谁？”
　　“一只讨厌的…worker b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