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L西宫

4、第四章 喜欢，疑问，看望

　　【李清婉，李梦然，你们把作业收一下。】两个人一人抱着一摞本子送往办公室。别人眼里，她们两个互相帮助，关系很好，学习上齐头并进，一直是班级里的好学生代表，也是她们眼里的好闺蜜代表。李梦然看来，李清婉优秀，温和，不同于自己的文静以及那一点说不上来的娇弱感，一直是她的好朋友，也是学习上的目标，两人互相促进，一起进步。李清婉心里，李梦然活泼有趣，落落大方，她觉得她是很好地朋友，但是自己心里总是有着说不上来的不像好朋友的感觉。
　　晚上，她给姐姐打电话，【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电话的另一边迟迟没有说话。【姐？】
　　李清遥回过神【嗯？小婉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怎么样？】
　　【不是，我就问一问。】
　　李清遥有些低落，她知道妹妹一定有喜欢的人了。
　　【姐，你说女生喜欢女生是不是很奇怪啊？】
　　这句话掉到了李清婉脑袋里紧绷着的一根弦上，她说【不是啊，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上厕所，那里要把性别分的那么清楚，喜欢就是喜欢，永远和性别无关。】
　　说完，李清遥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她有些错愕地问，【小婉，对方是个女生？】
　　【额——】李清婉也知道瞒不过姐姐，但是仍然有些害羞，她支支吾吾地说【嗯——是，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喜欢，所以来问问。】
　　李清遥大吃一惊。
　　【姐姐，我是不是很奇怪啊】。李清婉声音有些委屈。
　　【不是的，小婉，要知道喜欢一个人和性别没有关系啊，也没有任何一项规定说女生不可以喜欢女生，没事的，喜欢一个人是好事】姐姐和她说了好长时间，她把自己的忧虑都说了出来。李清遥一点一点的安慰她，给她方向。
　　电话挂断，李清婉如释重负，躺到床上。打开手机里的相册，点开了上次一起去玩时拍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还系着那根红色的发带。奶奶家里，李清遥坐在床边，她看着墙上的照片，照片里自己搂着清婉，那时她还小小的，天天粘着自己。眼泪总是忍不住，两行清泪从她脸上滑下，她没有哽咽，没有哭出声，只是控制不住眼泪。她用手抹掉了眼泪，马上就又流出来，她控制不住，嘴角和鼻子在抽动。她一头栽进枕头里，掀起被子，捂住自己。她哭了出来，不敢出声。被子捂住了她的歇斯底里，泪水浸湿了枕头。也许是枕头湿了，太凉了，也许是别的地方，总之那一晚，李清遥怎么都没法入眠。

　　国庆节前，陈萍向李建民说国庆假期去自驾游。【国庆节，公司要忙，要加班。】陈萍脸上也是有些失望，随即又说【国庆节还要忙吗，要不和领导说一说，推一推。】李建民也是一脸无奈，【哎，推不了啊，我也想好好陪陪清遥和清婉，你也知道，最近也是在升职考核。】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说【好了，国庆节加班双倍工资呢。】他安慰陈萍。【你带着孩子们出去吧，小婉也该放松一下，平时在一起的时间也挺少的。】
　　陈萍和李建民是相亲认识的，当时李建民还带着上幼儿园的李清遥，也因为这个，大多数人都拒绝了他。她的母亲也是着急，儿子这么大还没找到对象。而陈萍虽然有自己的工作，只是她不怎么漂亮，甚至是相貌平平。就这样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李建民没有嫌弃她的相貌，她也没有在意李建民带着一个女儿。在认识之后不到3个月里就办了喜事，婚后生活倒也幸福，陈萍也一直把李清遥视为己出。
　　国庆节，李建民在加班。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李建民老是在加班，很少回家里。陈萍也没有出去，李建民不去，她也懒得出去了。李清婉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给姐姐打电话，她想回奶奶家。但是害怕妈妈不让。在姐姐的怂恿下，他走出卧室。【妈，我们要不，回奶奶家住几天？】。陈萍看着电视，有点无精打采的，她说【你回去吧，妈妈在家里看家，爸爸要是回来，我还可以给他做饭。】李清婉惊讶坏了，但是看起来妈妈脸色不太好。她走上前问问妈妈怎么了。陈萍看着自己女儿，她摸摸她的头，【小婉啊，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太严厉了。】说着眼泪就流出来。李清婉小心的给妈妈擦掉眼泪，坐在妈妈身边【不会的，妈妈，我知道的，你是为我好。】陈萍抱着女儿，这时她突然觉得女儿这么懂事，自己从小对她这么严厉有点对不起她，可是她又希望女儿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不求出类拔萃，但是要独立，充满自信。心里的矛盾就像一颗剥开的洋葱，不断地让她掉眼泪。
　　陈萍告诉女儿自己没事，然后独自回房休息。李清婉也告诉了姐姐，姐姐说【你先不要回来吧，陪陪妈妈。】李清婉也答应了。
　　晚上李清婉躺着床上，她没拉窗帘，她喜欢月光，清冷，但似乎总是在温柔的安抚自己。枕头边的手机震了起来，她以为是姐姐。【清婉，在干什么？】李梦然的声音传入耳朵。【没做什么，有什么事吗？】话说出去以后她就后悔了，自己这说的是什么话【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嘛。】李梦然说。怎么都爱说这句话。李清婉捂脸，她就知道她会这样说。【不是，】他还没说玩就被打断了【别说了，我知道，李清婉，我终究没那么重要，果然还是走不到你心里。你知道吗？每个夜里……】李梦然长篇大论起来。李清婉也是安安静静听她说了一会。李梦然说着听不到回应就问【你还在吗，李清婉。】李清婉笑笑【我在听你讲话啊。】
　　【那你都不回应我一下。】
　　【我不想打断你。】李梦然一时语塞。【好了，说正事，国庆节有没有什么打算啊，要不要陪陪你孤单的同桌呢。】李清婉犹豫了，她要陪着妈妈，还可能要去找姐姐。她有点内疚【梦然，我很想和你出去，但是我家里有一点事情，可能不行，如果事情解决了还有时间我去找你。】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李梦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自己在欺负她。她说【没事的，有什么事的话别客气，找我帮忙哦。】

　　【大小姐你赶快把你的大作给我咯，很着急的】。电话里的男人说着，李清遥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朝着床上的手机说【知道了，对了，你叫公司的司机把我的车开来我这边好吧，我回头把地址发给你。】【你先把这次设计稿给我。】【好，就这样，记得看地址。】李清遥挂断电话。
　　看着电话挂断，王平无奈地叹口气，看到李清遥给自己发的地址。他自言自语的说道【李清遥啊李清遥】然后给秘书打了电话叫司机给李清遥把车开过去。他喝了杯子里的茶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稿，精致又巧妙，【真是天纵英才。】王平感叹。
　　李清遥装了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想了想还缺点东西，随即拿起手机发出一条消息【哦对了，在帮我买一些补品，送给父母的，钱从我工资里扣】。
　　王平听到提示音，拿起手机看到了消息。【李清遥啊，到底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消息发出去立马得到了回应【谢谢！】王平笑起来，【哎！】。
　　李清遥放下手机，合上箱子，躺在床上看着一旁的照片，轻轻笑了笑，但是似乎想到什么，眼神又暗淡下来。
　　第二天，李清遥早早起来给奶奶做好了早饭。吃早饭的时候和奶奶说了回去的事。她从小和奶奶长大，现在又回来陪着奶奶。李清遥在院子里洗碗，奶奶坐在院子里。
　　【遥遥啊。】奶奶的声音和蔼。
　　【嗯？怎么了，奶奶。】
　　【没什么，奶奶看你没精神，是不是最近回来休息不好。】老人看出她有心事。
　　【没有，奶奶，在家里可舒服呢，比外面好多了。】
　　老人慈眉善目，坐着晒太阳。李清遥知道自己骗不了奶奶，就说【奶奶啊，小婉好像有喜欢的人啦。】
　　【哦，小婉也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老人慢悠悠地说【遥遥啊，当姐姐的是不是不乐意啦！】
　　【奶奶，她喜欢的人是个女生，为什么，既然小婉她可以喜欢女生，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啊。】李清遥的声音哽咽起来。
　　老人慢慢地走到李清遥跟前，轻拍她的后背，【遥遥。】
　　那时的李清遥还小爸妈带着李清婉走了，李清遥拉着奶奶的手，【奶奶，我喜欢妹妹，我舍不得她走，我想跟她在一起】。起初的时候她没在意。之后的李清遥长大啦，还是说着【奶奶，我好喜欢婉婉，我想和她在一起】。直到李清遥知道了越来越多事情，她的想法愈发的坚定。【奶奶，我要和婉婉在一起】老人看着她长大，也听着她这句话从小说到大。她起初也像劝劝她，但是李清遥不是小孩子开玩笑，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奶奶知道，这个善良单纯的小女孩，注定是要走一条困难重重的路了。
　　下午，李清婉坐在房间里写作业，陈萍则是在家里做家务。李清遥看着手里的东西【准备的还挺齐全。】敲敲门。【来了。】陈萍跑着去开门。【妈】【清遥，你怎么来了。】【这不是国庆了嘛，我来看看你。】【快进来快进来，中秋不是刚见过吗】。
　　李清遥放下东西【妈，小婉呢？】
　　【屋里写作业吧】陈萍给女儿倒了杯水。
　　李清婉带着耳机在房间里做作业，完全不知道姐姐已经来了。陈萍刚要喊李清婉，李清婉按住妈妈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告诉李清婉，然后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两人说了很多，陈萍特别喜欢这个女儿，关心她的近况。【不早了，妈，我来做饭】【不用不用，你去找你妹妹吧，我做饭就好了】【没事，妈，我来做吧，你尝尝我手艺】陈萍也没在继续争执。一边与女儿聊天，一边帮忙做饭。
　　饭菜的香味已经溢出厨房，飘满了客厅，陈萍也是去叫李清婉吃饭，李清婉从房间出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接着她看到姐姐从厨房里端着几碗面出来，她有点惊讶【姐？你怎么来了。】李清遥放下面，她走到姐姐跟前，刚想抱住姐姐，李清遥伸出手拦住。【哎，】然后她摘掉了手套，脱下围裙，张开了双臂，【好了。】李清婉一把抱了上去，抬头看着姐姐。这才意识到妈妈还在旁边看着，赶紧松开，陈萍也是喜笑颜开，说【你们两姐妹关系还真好。】
　　三个人围着桌子吃饭，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饭后李清遥说车里还有东西，下去拿。李清婉和陈萍同频惊讶【车子，什么车子，姐姐（清遥）买车了？】李清遥看看面前的两人说，车子是公司的，不过她可以随时使用。陈萍满眼欣慰，李清婉更是目瞪口呆。李清遥叫妹妹下去一起拿东西，李清婉看看妈妈，陈萍点点头说，【去吧。】
　　电梯里只有姐妹两个【姐……】【车子是怎么回事对吧，就是公司给我的车】李清婉吃惊的看着姐姐。突然间她觉得姐姐好优秀啊，年纪轻轻就已经可以在家赚钱，还有自己的车，她疑惑姐姐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了，走吧。】李清遥挽住妹妹的手走向停车场。
　　【哪个？】李清婉问。
　　李清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按了一下，一辆银色的车发出响声并闪烁了车灯。李清婉不懂车，不过可以看出来，这不是普通的车。
　　【要不要上去坐坐】没等李清婉说什么，她就已经被拉上来了。她环顾着整个车子，在看到一张纸，她问姐姐是什么。李清遥也不知道，李清婉打开纸，里面是流畅又工整的几行字，【赶快把你的设计稿交回来，尊重一下你的老板。】后面还有三个感叹号。李清遥听完翻了个白眼【这个王平。】李清婉看着姐姐，说【姐，这个人是不是喜欢你啊。】李清遥一把拿过纸条，揉成球，扔在后座。然后轻轻弹了妹妹一下【你才多大一点，知道什么是喜欢嘛！】李清婉低下头，声音极小【我知道】。她心里想起李梦然，觉得【自己是喜欢她地，应该不会错的。】
　　李清遥也收起了嬉笑，【姐姐知道，对不起啊，姐姐不该那样说的】。这时李清婉感到手机震动，是妈妈的电话，这才想起正事。姐姐向妈妈解释了一下，和李清婉拿着东西回家了。
　　陈萍看到桌子上的一堆东西【清遥，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李清遥说【就随便买点东西，我也不知道家里要什么】。
　　到了晚上，仍然是两姐妹睡一间房。本来打算把客房收拾出来给李清遥住，李清遥坚持说不用了，说明天在收拾，今晚先凑合。李清婉想到上次姐姐和自己一起睡的经历，坚持说要帮姐姐收拾屋子。
　　【你就这么不想和姐姐一起睡嘛？小时候你天天晚上睡觉都抱着我不撒手，我稍微动一下你都怕我跑了，现在长大了，不喜欢姐姐咯。】李清遥坐在床上说，还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李清婉坐在另一边，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我可爱的婉婉啊。】李清遥一下子涨红了脸，【小婉，你变坏了！】李清婉又说【我是和姐姐学的。】
　　晚上，两个人中间放着一条被子。【小婉，要不把被子拿了吧，床也不大。】李清婉说【不要，姐姐你不许越界。】李清遥打算伸手摸摸李清婉的脸，被妹妹一把抓住，【不许越界】李清婉再次强调一下。李清遥乖乖躺着，嘟着嘴说【妹妹嫌弃姐姐啦，哎】说完还不忘叹口气。
　　沉默一会后，李清婉平静地说【姐姐，我害怕我喜欢上一个女生。】李清遥扭头看妹妹，她背对着自己，她看向天花板。【害怕什么，害怕你的喜欢不正常，不但给不了她需要的，还怕会伤害到她。害怕自己这样的喜欢逐渐破坏了你们现在的关系，到最后自己什么都没有对吧。】李清遥还是越了界，她慢慢贴近妹妹，轻轻的说【小婉，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你可以向她表明。只是对方如果坚定的拒绝了，再以喜欢的名义去打扰就是不对的啦。但是即便如此，你的喜欢，也没有什么不对，甚至很珍贵，会有人像你喜欢你喜欢的人一样不顾一切的喜欢你，你的喜欢对他们来说无比珍贵。就算是对方拒绝了，你的喜欢也并不廉价，更没有错。】
　　【可我是个女生】李清婉的声音听上去心灰意冷。
　　李清遥说【要是因为性别影响的感情，那就不是喜欢了，喜欢无性别之分。】
　　李清婉翻过身来抱住姐姐，她一直憋在心里，在姐姐怀里，她把所有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哭声连续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可能李清婉哭累了，眼泪慢慢停下来。她从姐姐怀里抬起头，姐姐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擦干她的泪。这时，李清婉感觉到了一滴泪滴在自己脸上，她揉揉眼睛，看到姐姐的下鄂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滴。她也用手轻轻地抹掉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姐，你怎么啦】声音很是委屈。李清婉脸上还留着泪痕，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没事，我心疼你！】说的李清婉又把头埋了下去。
　　小床上的“界限”被拿走了，姐妹两个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李清遥扭头看了妹妹一眼，又看向天花板。【我有啊】
　　【他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办】
　　【我喜欢她就好了，我有权力喜欢她，她也同样有权力喜欢别人，至于那个人是不是我，如果和那个人在一起她可以快乐自由，那即使不喜欢我也没什么，我喜欢她与她喜欢别人并不冲突。】说完又看了李清婉一眼。发现李清婉也在看着自己。但是，她内心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她想占有她自己喜欢的人，甚至不让其他人多看一眼。
　　【哎，算了。】
　　【算什么，别算了啊。】
　　【你的老板是喜欢你吧。】
　　【还是算了吧。】
　　【那姐姐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有喜欢的人啦。】
　　【哦~】李清婉拖了长音。
　　【你不问我是谁？】
　　【以我对姐姐的了解，如果你要告诉我，那么你会直接说‘有啊，是某某某’，但是姐姐你没说，那说明你暂时还不想让我知道。】
　　【行啊，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李清遥拍拍妹妹肩膀。李清遥又接着说，【其实吧，也不是不想告诉你，主要是那个人我还没有把握，要是告诉你了，最后还没成，那多丢脸了，等我有把握的时候我再告诉你。】说完，李清遥笑了笑，大概是自嘲吧。
　　讲心里话，她自己哪有把握啊，对方是自己妹妹，从小一个被窝睡觉，一张桌子上吃饭，一个院子里玩，不仅是这样，自己还是个姐姐。纵使她读过古今中外特别多的书，也不曾见过这样荒诞而又离经叛道的故事。即使如此，在奶奶告诉她那个事情的时候，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她笑的好甜好甜。接着的好几天，晚上躺下睡着都是笑着的，或许在梦里有十分美好的事情正在发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