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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攻心 ...

  •   宁絮回想自己方才的言辞,觉得自己并未说出多么冒犯的话。他要么派人监视,要么亲身上阵,身处这种环境,她嘴上还是有把门的。

      哪怕跟李玉淑说些交心话,也以叙述事实为主,不曾过多地暴露个人感受。

      细细数了一番,她没犯错。石虔一副抓到她小辫子的得意相,不知道又在憋着什么坏。

      见她警惕地坐直了,他凑过去,抚上她小腹,跟开店的掌柜归拢铜板似的:“你亲口说的,盼着怀上朕的孩子,可别不认账。”

      她这才明了,他是把她不想来癸水,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罢了,这节骨眼上她也不好反驳,将错就错吧。石虔来都来了,一定要找她办事的,说点好听的,还能博得一丝怜惜。

      只是可惜了李玉淑,早早回去收拾好,也是白费心思,牌子怎么翻都翻不到她。

      浮浮沉沉之际,宁絮心想,李玉淑应该是幸运儿才对。山林里的飞禽走兽,都小心翼翼地避着猎人,不要被盯上了。

      怎么做了人,反而连畜生也不如,还得主动把自己洗干净了,乖乖瘫在那等另一个人来吃,被吃了还要感恩戴德。

      因这个小小的误会,石虔的兴致前所未有的高涨。和以往比起来,不疼,但她感觉自己的血肉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抽空。

      不过不打紧,除非她身死魂灭,否则她的血肉还会长回来,供他尽情享用。

      她在明月楼,就无数次重复了这个过程,这么多年了,她其实从未离开。

      石虔的臂膀紧紧搂住她,埋怨道:“三娘又在胡思乱想。”

      宁絮身子一震,随即笑道:“怎会?谁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有闲心胡思乱想?”

      “你不就是,你刚刚眼神都是空洞的。”

      他竟然还委屈上了:“朕方才在门外,还听到你拍肚子,声音可大。肚子这么金贵,那是我们儿子闺女要住的地方,你就如此不爱惜。”

      “你可不要有异心,当面做给朕看,心里又想着另一套。”

      窗子分明关严实了,屋内无风,宁絮却兀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石虔的话说一半留一半,给她埋着坑呢。

      她定了定神,脸上同样浮现出委屈之色,将话头抛回给他:“臣妾深知,当年偷偷出宫,带给陛下很大的伤害。但臣妾如今已经悔改,安安分分留在陛下身边了,哪里来的什么异心?”

      “倘若陛下实在介意臣妾当年的所作所为,这道坎过不去的话,可以就此把臣妾打入冷宫,抑或休弃,甚至杖毙,臣妾愿接受一切惩罚。”

      她从石虔怀里滑出来,随手套了外衫,就要下床给石虔下跪磕头。

      石虔没料到她会有这等阵仗,赶紧抱她上来,又是亲又是哄:“你怎么就想到这儿去了……朕说了不追究,就是翻篇了,绝不会翻旧帐的。”

      “什么冷宫休弃的,还杖毙,亏你说得出口!朕拿你当心头肉,你这几个词蹦出来,不是往朕的心口扎刀子吗?”

      “哎哟,眼睛怎么还红了……朕说错话了,朕向你道歉。以后这种话朕坚决不说了,再说就是朕自己有异心。”

      把水搅浑,这事总算糊弄过去,宁絮破涕为笑,对他解释道:“臣妾拍肚子,不是有意要虐待自己,更不是想赶走孩子。实在是臣妾肚子上的肉,有点太多了……”

      她说着说着,脸上飞起红晕,有些难以启齿。

      石虔愣了愣,继而捧腹:“哪儿多了,就这么薄薄一层,御医说了,太瘦了不好生孩子,有危险。”

      “可是太胖了,一样有危险,这事讲究个适度。”她趁机讨价还价,“能不能让春桃少准备两道汤呀,臣妾喝得好辛苦。”

      她的骨架是长而细的,整个人很轻灵,便于飞檐走壁上房揭瓦。身子变得笨重了,很多绝活就使不出来。

      虽然不指望靠这点雕虫小技逃离,但她还是想尽量维持最好的状态,至少身体不能拖后腿。

      她尾音一拖长,石虔的骨头就酥了一半,答应下来。她又得寸进尺,要石虔答应她,每天有一个时辰让她舞剑,木头剑也好,总归要动一动。

      “春桃谨慎得过头,让臣妾活动一下,天塌不下来。”

      宁絮舞剑的身姿极美,足以让任何一位行色匆匆的人驻足凝望,并且一见难忘。

      但是剑,毕竟是兵器,木头剑也不能例外。

      石虔没松这个口,不过退了一步,允许她每天跟李玉淑一道在花园里踢毽子。

      宁絮知道,他面上不显,心里头对她可是严防死守。带有攻击意味的东西,统统被他排除在外。

      踢毽子就踢毽子吧,多少也算是舒展筋骨了。

      她收敛了心中微妙的不满,跟石虔你侬我侬了好一会儿。完成了任务,眼皮克制不住要往下耷拉了,石虔一声叹息又把她的魂儿拽回来。

      “你说朕也够努力了,孩子为何就是不肯来……难道是记恨朕,觉得朕之前待你太差,故意报复朕吗……”

      他声音很小,几近于喃喃自语,宁絮能听得一字不差,纯粹因为二人距离太近了。

      她手指攥紧被角,竭力忍着不要发出嗤笑。

      堂堂天子,众星捧月,几时学会往自己身上揽责了?

      这种事不是一向怪罪女人吗?生不出,说明女人是盐碱地。

      到底是重生的人,对因果宿命还是颇有些敬畏的,不然恐怕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她身上招呼。

      困劲儿被他叨扰走了,她忽然心生一计,翻个身朝他怀里拱:“陛下,方才忘情了,臣妾还有一件事没跟您说。”

      石虔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前,摸着她的头发:“什么事?”

      她指了指梳妆镜,镜子跟前放了两个布娃娃。

      “这是玉淑送来的,她亲自织的,还去求了菩萨,祝陛下和臣妾早日得偿所愿。”

      石虔撑起身,看了一眼娃娃,笑道:“她也是有心了。”

      “有这两个娃娃带来的福气,兴许再过段时间,臣妾就有好消息了。”

      这娃娃做得确实有水平,越看越喜庆。石虔也振奋了,这几日下了朝,就腻在她屋里,还把娃娃摆在她的床头,要它们不分昼夜地陪着她。

      等宁絮又一次来了癸水,他失望地戳了戳男娃娃的额头:“没用的臭小子。”

      乘兴而来,败兴倒也不回去,他抱着她,如寻常夫妻般聊些琐事。

      见他话中难掩失落,宁絮觉得是时候收网了。她拿起女娃娃,对石虔晃了晃:“臣妾这几天在想,既然上天给了陛下重生的机会,可能有些事情就不会那么顺了。”

      “气运是要得到平衡的,一个人不可能将所有的好事占全,哪怕是陛下。”

      “有心栽花花不开,太正常了。陛下倒不如暂且放下臣妾,去其他嫔妃那里转转,过一段时间再来找臣妾。”

      石虔板起脸:“三娘,你又想支开朕了?”

      宁絮手握成拳,捶了他两下,动作绵软无力,分明是撒娇卖痴。

      “陛下要是还怀疑臣妾的心意,休怪臣妾下逐客令。若是陛下不肯走,那臣妾走。”

      这已经成了她的杀手锏,每次她这样说,石虔只有讨饶的份。

      “朕又说错话了……三娘别气,朕闭嘴。”

      宁絮脸色转晴,提议道:“是玉淑求了菩萨,也许眼下看不出效用,但她既然诚心诚意为我们着想,我们须得补报她。”

      “陛下去宠幸其他嫔妃,不妨优先考虑她。臣妾想,菩萨虽不言语,可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给了玉淑应有的报偿,陛下想要的东西也许就来了。”

      其实宁絮对鬼神佛并不怎么相信,即便重生了,依常理无法解释,她也不爱往这种莫须有的方向去想。

      但她说瞎话搅弄人心,那是手到擒来。自己都不信的东西,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吹到天上去。

      石虔果然动摇,当下不置可否,翌日晚上便没再来翠微阁。

      宁絮约李玉淑踢毽子,就见她红光满面,眼角眉梢压不住娇羞和喜悦之色。

      她毽子踢得心不在焉,被宁絮嘲笑了也不反击,还拉着宁絮说悄悄话:“陛下昨夜翻到我了!”

      宠幸一回,也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没准她感受到的只有疼痛,都领会不到其中快乐。就这样,也能令她高兴得像个小孩子。

      宁絮按捺了复杂的心绪,先是祝贺了她,又给她分享了几招秘术,说包管陛下满意。

      李玉淑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经验,出嫁之前家里也教习过一些技巧,然而都说得相当隐晦。

      宁絮把遮羞布一揭,手还在空中比划,直白得令她惊骇。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始脸红,紧跟着脖子和耳朵也臊得通红。

      “姐姐,可以了,我学得够多了……”她招架不住,唯有求饶。

      “这才哪到哪,我再给你说个厉害的。”宁絮对石虔的喜好如数家珍,“你别捂耳朵啊,心里要是有包袱,你就想,这是我主动要跟你说的,你不听都不行,肮脏的人是我不是你。”

      “想要宠幸,想要孩子,怎能回避这些?这都是必修的功课。冰清玉洁是做给人看的,不要做着做着把自己也骗进去了,实惠拿到手才是真的。”

      李玉淑的悟性不差,羞归羞,宁絮所说的每一个要点她都飞快地记下了。末了她搓了搓自己的脸,小声道:

      “你就一股脑的全告诉我了,也不藏私,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我现在要担心的不是饿死,是撑死!”宁絮忿忿道,“几个月了,除了来癸水,每天晚上都是我,歇口气都不让。连提都不能提,提了就是我心不诚,不想要孩子。”

      “你学到精髓了,能留得住他,我也能少一点压力,缓一缓。我不年轻了,明月楼头牌姑娘的强度,眼下我肯定是吃不消的。”

      她言语之间透着轻慢和埋怨,不过说的倒全都是真心话。李玉淑与她相处这么久,大致也了解她是怎样一个人,在这些事情上,她一贯不作遮掩。

      就是这句明月楼头牌姑娘,李玉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把后宫和烟花巷拉到同一个境地了吗?堂堂贵妃,自称头牌,将陛下置于何地?

      幸而今日是私底下闲谈,陛下召众臣商议要事,来不了,春桃此刻也不在身畔。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旦传出去,不脱层皮难以收场。

      她谢过宁絮,脸上却无轻松之意,反而愁云密布。犹豫再三,方道:

      “姐姐,有句话我想还是要跟你说的。我知道你是苦出身,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就不要总是回想和提及了,往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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