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寂静之声》春山衔月

126、风雨如晦

　　沃尔布加扶着楼梯扶手从卧室里走了下来，敲门声再一次不紧不慢地响起，令她心里生出了一种极度不安的预感。

　　西里斯自从晚饭离开后就没有回来，其他人显然也不会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毫无征兆地登门拜访，那么答案或许就是她最不想面对的那位。

　　她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对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克利切点了点头，家养小精灵便打开了那扇门，在见到来人的时候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而后无比谦卑地退到了一边。

　　沃尔布加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心情就像烛台上被门外刮进来的风吹得颤颤巍巍的火苗，但在那个戴着兜帽的黑袍巫师走进这座屋子的时候，她必须得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哪怕家里现在只有她和克利切在。

　　“晚上好，沃尔布加。”黑魔王的声音里似乎透露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愉悦，但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要为自己深夜冒然来访的行为道歉的意思，哪怕只是礼节上的。

　　这让沃尔布加觉得很危险，她一刻不停地运转着大脑封闭术，尽量自然地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晚上好，大人，不知道您是……”

　　好在黑魔王似乎心情不错，干脆地说明了来意：“我想你应该知道，雷古勒斯把你们家的家养小精灵献给了我，因为我需要它帮我做一件事——”

　　“哦，当然，那是布莱克的荣幸。”沃尔布加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生硬，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现在只希望黑魔王快点带着克利切离开。

　　“奥赖恩的身体……”

　　“还是老样子，所以请您原谅他无法下来招待您。”沃尔布加垂眸道，这让她看起来更为恭顺了。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愿望，黑魔王的确没有久留的意思：“那么我就不打扰了——没有家养小精灵对你们会有很大影响吗？”

　　沃尔布加深深地看了眼面带惶恐的克利切，闭上眼摇了摇头，再次重复道：“没关系，能为您服务，是他最大的价值了。”

　　黑魔王带着克利切离开了，沃尔布加锁上大门，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她随即又皱起眉来，因为能够用来监测克利切踪迹与生命体征的地图还在西里斯手里，而西里斯现在，或许还在忙着那个彼得·佩迪鲁的事。

　　可她并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计划，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猫头鹰送信在这样的天气可能会发生意外，她也没有别的方式联系到他——她和两个孩子联系的通讯笔记本还在制作中。

　　沃尔布加咬了咬牙，准备就这样守在客厅里，可她的精力毕竟不比年轻人，而西里斯一直没有回来，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就这样睡着了。

　　直到厨房里传来的某种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让她从睡梦之中惊醒，沃尔布加匆匆赶过去，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克利切。

　　“小主人……回家……”可怜的家养小精灵倒在厨房的地板上，似乎幻影移形已经消耗掉了他最后的气力，他的胸膛因呼吸而导致的起伏也变得微弱，但嘴里还无声地呢喃着什么。

　　沃尔布加捂着嘴巴走上前去，即便是一直以来心肠冷硬的她，在看到克利切变成这样的时候也会深有触动，毕竟，他是为了布莱克。

　　与此同时，她也不由惊愕，他们都没想到黑魔王会如此急切，如此匆忙，她毫不怀疑他在带着克利切离开之后就立马去了打算藏匿魂器的地方，布莱克家的忠仆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随用随取的一次性道具。

　　愤怒第一次战胜了恐惧，让沃尔布加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心底对黑魔王的不满。

　　她快步走到储藏室，取来了一些基础解毒剂与缓和剂，毫不吝啬地给原来一直被她视为低等生物的家养小精灵灌了下去，可是这些魔药看上去毫无作用。

　　最后，她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之间的契约，命令道：“克利切，我命令你，坚持下去，活下去，我需要你向我说明真相。”

　　就像是一种奇迹，来自主人的隐含关怀的命令缓解了家养小精灵的痛苦，他挣扎着说了句：“主人，我回来了……好渴……渴……”

　　沃尔布加皱了皱眉，但还是给克利切又灌了好几杯水，直到他的呼吸平稳下来，似乎也不再感到痛苦。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弄醒他，算了，就让克利切好好睡一觉吧。

　　西里斯并不知道这一晚老宅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他正试着偷偷溜进埃弗里家。

　　彼得答应了雷古勒斯提出的条件，但他们也得为他提供解药，西弗勒斯再天才，在完全没有接触到那种药剂，且没有看见过药方的时候，也没办法成功配制出解药。

　　他们的行动还算顺利，因为埃弗里并没有想到彼得会在这种时候倒戈，他几乎毫无防备，在取出解药之后立刻就被西里斯他们制服了。

　　西弗勒斯用滴管吸出了一部分解药，装进了试管里，准备将它带回去仔细分析，他们还在埃弗里宅扫荡了一圈——当然，最后还得恢复原样，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那种毒药或是解药的配方。

　　看着西里斯熟练地处理好了埃弗里的记忆，彼得喝下了那瓶解药，犹豫地问道：“我什么时候把他们……带去凤凰社？”

　　“或许下次？我们需要做些准备。”西里斯答道。

　　行动圆满结束，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这场暴风雨持续的时间意外的久，西里斯便没有回老宅，而这也让他错过了母亲最惊人的决定。

　　克里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最熟悉的地方了，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身体里似乎还残余着那种毒药灼烧的痛苦，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但他活下来了，感谢小主人的命令，让他回到了家里，而现在，他或许该去准备早餐了。

　　只是等他走进客厅，才发现女主人已经坐在餐桌旁了，餐盘里是他昨天晚上放进冷藏室的甜点——他尊贵的女主人早餐怎么可以只吃这个？

　　“主人，是克利切的错，克利切现在就去准备早餐。”家养小精灵愧疚极了，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把头撞上家里的地板。

　　“不用了，克利切。”沃尔布加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下来，她回想着雷尔平时对克利切说话的态度，有些生涩地说道，“你昨天的模样十分吓人，我想你需要休息。”

　　“克利切已经没事了！克利切可以像往常一样工作！”休息对于像他一样的家养小精灵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沃尔布加皱了皱眉，这让克利切看上去有些忐忑，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家养小精灵的模样，可惜并不能看出他是否还在忍受痛苦，最后在克利切执拗的眼神里缓缓说道：“既然你坚持，克利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昨晚黑魔王让你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听到“黑魔王”这个词的时候，克利切打了个寒战，本就粗哑的声音变得更干涩了，他慢慢回想着昨晚短暂但痛苦的经历，“是……黑魔王将我带到了一个岩洞……割破了我的手腕，把血涂在了一扇门上……洞有一面巨大无比的湖，湖里有……有不知道多少的阴尸！”

　　他想起黑魔王把它扔进湖里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阴尸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撕碎了，这时候黑魔王才大发慈悲把他捞了起来。

　　后来，他们上了一艘小船，克利切不知道黑魔王为什么要用这种原始的方式，明明他可以很轻易地飞过去。克利切吃力地划着船，途中又惊扰起了好几次湖底的阴尸。

　　沃尔布加若有所思，结合克利切的话和薇尔的故事，她猜测黑魔王是在用这样的方法测试他在岩洞里设下的重重机关。

　　“湖中央是一个小岛……岛中心放着一个石盆……黑魔王命令我把那个石盆里的药水……全部……全部喝下去！”克利切的声音变成了一种惊恐的尖叫，像是对再次回忆起那种感觉十分抗拒。

　　“冷静，克利切。”沃尔布加无奈地命令道。

　　“是的，主人，克利切会冷静下来……冷静……那个药水喝下去，克利切的肚子里就像有一团火……克利切看见主人给了我一双袜子……克利切被赶出了布莱克家……一个被主人遗弃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应该去死……”

　　“那不是真的，克利切。”沃尔布加干巴巴地安慰道，“我们不会赶走你。”

　　克利切抹了抹眼泪，感激地看向了自己的女主人，“后来克利切想起了小主人的命令，雷古勒斯小主人让克利切回家，在完成黑魔王的任务之后……黑魔王让克利切喝光那些药水……可是太难受了……”

　　“克利切的动作太慢了，黑魔王很生气……”他又抖了一下，“然后，然后他把克利切拎起来，把那些毒药灌进了克利切的嘴巴里……”

　　这时候，就连沃尔布加也很难保持冷静了，克利切还在继续回忆，“盆里的药水终于见底了……克利切看见黑魔王把一个金色的小盒子放进了盆底，然后，然后他挥了挥魔杖，那个石盆里又被那种药水装满了……克利切太害怕了，怕还要再喝一次那种毒药……”

　　“但黑魔王没有再管克利切……他变成一团黑雾飞走了……把克利切留在了那里……那时候克利切觉得好渴……克利切很想喝水……后来克利切想到了小主人的话，黑魔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克利切可以回家了……”

　　在克利切讲完自己的遭遇后，沃尔布加沉默了很久，才问道：“克利切，你可以在岩洞里用幻影移形？”

　　“是的……克利切最后是用小精灵的魔法回家的……”

　　在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后，克利切看到女主人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她说：“如果我希望你带我去那个岩洞……”

　　“可是那里很危险，主人……”克利切嗫嚅道。

　　“你只需要回答我，克利切，你能不能带我去那个岩洞？”沃尔布加的声音再一次变得严厉起来，她已经知道在薇尔告诉她的那个故事里，雷尔后来的选择了。

　　他们必须拿到黑魔王的那个魂器，而除了喝掉那盆魔药，他们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沃尔布加很清楚，无论是雷尔……还是西里斯，他们到时候一定会自己把那些魔药喝下，这也是雷尔从没有告诉她如何拿到那个挂坠盒的原因。

　　而作为一名母亲，她又怎么能在猜到孩子们的想法之后放任他们去承受那种痛苦呢？更何况，他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至少比她这个固执的母亲做得更好。

　　克利切看着目光坚定的女主人，尽管他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尽管他觉得那会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可是他没有办法拒绝主人的命令，只能点了点头。

　　沃尔布加看出了他内心的抗拒，但为了他们的计划，她必须态度强硬，“那么克利切，现在就带我过去。”

　　她必须要赶在孩子们发现之前，否则他们一定会拦住她。

　　克利切只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隔着衣服抓住了女主人的手腕。

　　“啪”的一声，他们消失在了原地，格里莫广场12号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