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先下线吧》之行春

2、卡皮吧啦咚咚锵

　　“姜小姐，请问您是否需要法律援助？”
　　姜姰尴尬地脚趾抠地。
　　难怪能做反派身边的助理，心理素质可真强。
　　被她挂了电话不过半分钟，汪平已经再一次打过来，甚至组织好了措辞。
　　“不好意思啊汪助理，我刚才信号不好，麻烦您再说一遍？”
　　“姜小姐，不出意外的话，这周六晚上六点，也就是本月六号，麻烦您跟陆董一起出席家宴。”
　　姜姰应了。
　　对于姜姰的知趣，汪平非常满意。
　　只是他没想到，姜姰居然还有下文。
　　“汪助理，请问我的着装有要求吗？”
　　汪平下意识抬头。
　　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汪平通话前就开了免提。
　　酒吧包厢里光线很暗，哪怕开了最亮的照明灯，也仿佛在眼前遮了一道帘。
　　在酒吧包厢里开会的倒霉蛋，他老板陆定川算一个。
　　这人正襟危坐，在整个房间最亮的灯下盯着平板，另一只手边还放着一台刚刚开机的电脑。
　　看似在认真开会，他手上却把玩着骰子，显然已经不耐烦。
　　听见汪平手机里传来的问话，陆定川嗤笑一声。
　　汪平暗自叹息。
　　姜小姐这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姜小姐，已经入了秋，如果您有头晕、发热的症状，建议您及时就医。”
　　对方显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次姜姰居然没有纠缠，而是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没吃药吧。”
　　陆定川仍然看着面前的平板，不知在内涵谁。
　　“姜小姐可能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路。”汪平发表自己的看法。
　　撞了人乖乖道歉的姜姰和之前缠着他讨价还价的模样判若两人，也不怪陆定川这么想。
　　汪平自己都有些好奇。
　　姜姰轻易放过老板，到底是因为没看清他的脸，还是因为觉得夫妻俩在酒吧打招呼不合适？
　　可惜他的老板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善心。
　　陆定川曲指，弹得骰子抱头鼠窜。
　　直到骰子停下，他才满意。
　　“把欠条发给她清醒一下。”
　　-
　　姜姰连打了两个喷嚏，从衣柜里找了件外套披上。
　　汪平打来第一通电话时，姜姰顾不上隐私，快速翻阅了一遍社交软件和通讯录。
　　这个世界的她应该没什么朋友，几个小时过去，手机没有任何朋友发来的消息。
　　唯二的两个联系人，都是为了来要账。
　　姜姰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回去，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只是把尹颂的电话标记了来电不提示。
　　另一个债主关系尚不明朗，对方的语气足以说明她在这场婚姻里的被动。
　　突然跟汪平提钱，倒不是她贪婪。
　　通话过程中，她查了所有可能有存款的APP，显示余额为502.13元。
　　这点余额足以让姜姰后悔选择打车回来。
　　可是陆家那种规格的家宴，这点钱可能只够买他们餐前酒的启瓶器。
　　汪平的话委婉又直白。
　　没有直接说不会给她一毛钱，字里行间却又毫不掩饰地嘲讽她痴心妄想。
　　姜姰尚且来不及在心里骂陆定川，突然收到来自汪平的消息。
　　他发来一整份pdf，但没有任何附言。
　　姜姰成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不会是发错了吧？
　　姜姰犹豫片刻，点开文件。
　　哪个好人会暗示之后再发证据啊！
　　里面居然是她的欠条，欠款高达二百万。
　　普通人看见这个数字，一定会觉得是个天文数字。
　　对于陆定川这种上市集团的董事长，只是一串数字。
　　他未必是真的缺这二百万。
　　姜姰更倾向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
　　因为欠款理由很含糊，只写泄漏商业机密，并未展开说明。
　　按照陆思和给的人设，如果真是什么大项目被她泄漏，她现在要么在铁窗里吃土，要么在地府。
　　姜姰陷入沉思。
　　所以“她”是怎么欠的钱？又是怎么还上的？
　　从十几平的房间里，姜姰找到了一部分答案。
　　整个房间最值钱的应该就是显示屏了。
　　显示屏之下，放着数位板和最大尺寸的平板。
　　旁边是收纳台，基本都是绘画工具，甚至还有一个收纳柜专门用来放岩彩颜料。
　　姜姰叹为观止。
　　被随手堆积在一旁的废稿足以说明“她”的努力程度。
　　打开平板，姜姰得到了更确切的信息。
　　“她”是个画手，靠接商稿养活自己。

　　姜姰翻了翻“她”的过往画稿，多是游戏同人。
　　好巧不巧，姜姰也是这款游戏的玩家，她克制住自己想要每张都供起来细细品鉴的想法，继续看别的。
　　还有一半是古风插画，从背景到人物，无一不精致。
　　看完画集，姜姰默默打消继承绘画事业的打算。
　　短时间内，她很难达到这样的水平。
　　姜姰接连下载了几个招聘app，试图找到合适的工作。
　　自由插画师想要靠手艺吃饭，并不是件容易事。
　　“她”在各个平台的粉丝都有几万，应该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也已经两个月没了进项。
　　手里只有五百块，就算姜姰闭门不出，也生活不了几天。
　　被姜姰攥在手心的手机轻轻震动。
　　是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片刻，还是接起。
　　已知的信息太少，她几乎寸步难行。
　　姜姰期待打电话过来的能是个熟人。
　　“姐姐，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尹颂的声音幽幽传来。
　　姜姰手一抖。
　　她想起账单里的支出，除了固定给陆定川还钱，其余的钱都转进一个私人账号，对方的实名信息是*颂。
　　前前后后转了将近六位数。
　　姜姰开始考虑让他还钱的可能性。
　　“你忘了吗？是谁陪着你从低谷站起来在战场里杀杀杀？是谁陪着你构思新作品？是谁陪着你卖装备跑商赚钱？”
　　姜姰灵光一现。
　　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姜姰没挂电话，顾不上听尹颂朗诵小作文。
　　打开电脑，她成功找到了从开服就在玩的游戏《望星辰》。
　　这是个老牌武侠端游，游戏刚开服时几乎引爆此类游戏的爱好者。
　　后来因为同名电视剧热播，更是涌入大批玩家。
　　哪怕已经问世第八年，这个老牌端游依然有大批稳定的玩家。
　　姜姰高中毕业的暑假就靠着做《望星辰》的代练赚够了第一年的学费。
　　姜姰点开游戏的手迟疑片刻。
　　她先从社交软件上找到《望星辰》代练的价钱，跟她预期的差不多。
　　如果勤快点，足以支撑她的生活，以及还欠款。
　　为了避免在游戏上发生感情纠葛影响生意，姜姰瞄上尹颂。
　　“咱们一起玩过《望星辰》？”
　　这话单独听平平无奇，可是对于满腹牢骚的尹颂来说，不亚于挑衅。
　　原本滔滔不绝的人突然卡住。
　　听筒里有五秒钟的空白。
　　“原来你能这么心狠，直接把咱们的过去都否定。明明你就是因为看见我逛论坛才多看我一眼……”
　　“我这边信号不太好，你——能——听清——”
　　姜姰把手机拿远，模仿信号不好时的短音效果说话。
　　没等尹颂回答，她果断挂了电话，又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从根源避免尹颂再打过来。
　　解决了这个麻烦，姜姰熟门熟路地打开游戏藏宝阁，决定用有限的资金买个号。
　　不是为了PVP，单纯的生活号并不算贵。
　　姜姰挑了个三百多的果断下单。
　　职业选了她最熟悉的奶妈。
　　奶妈不用红药，又能加buff，省了一笔做药的巨款。装备合格的情况下，攻击也很可观。
　　游戏加载完成的一瞬间，姜姰的屏幕四周疯狂闪烁着红色，游戏里的奶妈发出惨叫。
　　这是人物被攻击的表现。
　　键位并不是她惯用的排列方式，但她用最短的时间确定几个技能键的位置，操起键盘开始反击。
　　屏幕上各种特效炸开，花花绿绿如同过年放烟花。
　　姜姰一边躲人，一边发动键盘嘲讽技能。
　　【当前】【卡皮吧啦咚咚锵：有没有素质啊开全图？】
　　【当前】【卡皮吧啦咚咚锵：不开仇敌乱杀没爸】
　　两分钟后，混战结束。
　　一大队人马扛着战旗杀气腾腾地离开。
　　当前频道孤零零地挂着姜姰忙里开骂的两句话。
　　姜姰看着自己的红名，操作着人物打算回安全区。
　　红名被杀有几率爆装备，她贫困的家庭经不起雪上加霜。
　　读条时，姜姰看见旁边有个倒地不起的天师，身上穿的还是破破烂烂的新手装。
　　手比脑子快，姜姰直接施放技能打断读条，把小天师拉起来。
　　女天师的建模比奶妈高不少，手持长剑，身上还有刚复活的无敌期光圈。
　　【当前】【糯糯：谢了。】
　　姜姰救人纯属职业病，并没打算收获别人的感谢。
　　不过这个小天师如此上道，姜姰就没急着走。
　　【当前】【卡皮吧啦咚咚锵：这地图90级，朋友带你来的啊？】
　　他们所在的地图等级不算低，但是因为风景秀丽，不少风景党会来这里拍照。
　　姜姰路过时，总会碰见被怪追着满地图嗷嗷叫的小号。
　　【当前】【卡皮吧啦咚咚锵：有传送符吧？或者师门传送也行】
　　想要靠传送点回安全区，小天师还要跑很远，随时面临被传送至地府的风险。
　　死一死倒是没什么，但回掉经验。
　　姜姰难得想做次好事，小天师却迟迟没有回应。
　　大概率是个大佬的小号，所以才这么勇。
　　姜姰见状，自己先点了师门传送。
　　读条即将完成时，小天师头顶又慢悠悠飘出一行字：【按哪个？】
　　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姜姰想打断读条的瞬间，页面已经变了。
　　被玩家戏称为“中式恐怖巅峰之作”的酆都地图瞬间跳转为仙风道骨的师门加载画面。
　　姜姰虽知道遇见小天师的大致位置，包里没有可以直飞的传送符，光是她跑过去的功夫，就足够小天师打开搜索引擎找到回师门的方法。
　　姜姰自入坑以来，拉过的新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大部分都不过是一句“谢谢”“不客气”的缘分。
　　所以姜姰并未挂怀，而是为她的赚钱大计整活。
　　她已经了解过情况，这个世界的《望星辰》以及自家的游戏论坛也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最受欢迎且赚钱的项目就是家园系统的装修。
　　有不少玩家都热衷于打扮自己的家。
　　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极为雅致，一样的“样板房”因为不同的装修，各有韵味。
　　《望星辰》的论坛有不少优秀作业供玩家参考，也有人就喜欢独一无二的家园。
　　赛博家园设计师应运而生。
　　姜姰跃跃欲试。
　　买的号不如自己的顺手，姜姰努力了好大一会儿，堪堪完成一个布景。
　　截图上传论坛开始招揽生意，姜姰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打算下线。
　　【小喇叭】【Dee：卡皮吧啦咚咚锵是吧？等着，我这就来杀你】
　　姜姰看看游戏界面上人物的名字，又看看一行七彩大字，迷茫地眨了眨眼。
　　怎么还买了个有爱恨纠缠的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