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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5. ...

  •   自从为了莉莉向邓布利多告密预言之子选的是波特的儿子,他承诺的交易令他的大脑封闭术永不敢松懈,命运的戏弄与提心吊胆的滋味他是第一回品尝,当然,还有强烈的追悔莫及,只是他从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情,很快讲究实际的思维驱动他专注着邓布利多每一句交代。
      不过,这一星期突发的事故,真是应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

      其实蠢货布莱克的生死他不关心,但保密人是谁,邓布利多没有完全如实告诉他,自然倒不如说,邓布利多基本没告诉过他什么事。从现实出发,不管是埃尔弗里德·韦勒克亦或西里斯·布莱克,黑魔王这一局根本不输,两人就算不死也落得最坏的下场,而黑魔王真的不想杀韦勒克吗?不,是想折磨与利用透了再说,韦勒克领头的那家报纸产生的影响力太大了,以黑魔王的行事作风她需要惨死不止一遍。

      赶在袭击活动前,他照惯例传送情报,优先是对西班牙的预警,现在外边的境况要命得糟糕,敌人的棋盘正在靠拢包围圈——他想不通西里斯·布莱克这蠢材为何要在这关键节点上逃跑,越狱是坐实了罪名的举动,国际巫师联合国发布全球范围的通缉令,尽管邓布利多基于事发同一天吉克·冯特纳和埃斯波西托等事关的国会成员被暗杀的现象推断,押运的人员混入了一心是要布莱克死的黑巫师,逃命是被逼无奈。
      无论逃到哪儿去,但愿这家伙别再干蠢事,同阵营的埃尔弗里德·韦勒克已经命悬一线,再这么下去,莉莉的安全也会被有所连累——西弗勒斯希望莉莉对此什么都不知情,否则以她重情重义的个性一定会管到底,他不在乎除她以外所有人的性命。他自以为他一直如此。

      直至,邓布利多平静地问他:“……从今天开始算起,西弗勒斯,我还能活多久?”

      遭遇这不可解的诅咒,邓布利多深知唯独能拖延的只有蔓延速度,这直面将死的坦然,令他不得不也处变不惊地给出答复:
      “最多一年。”

      困境是永无尽头的。

      但是倘若没到真正终结的时刻就挫败地觉得这就是绝境,那就真的什么都挽救不了。明明他向来讨厌这一类空洞的多情的自我鼓舞的言语,眼下他竟找不着精力怨恨它们,包括一切曾占据他头脑的不甘与仇恨,一切将整个世界视为不公来源的愤怒,眼下亦无法再旺盛地滋长,一切遍布甚至蚀刻灵魂的劣根性,在发现自己彻底没有退路的此时、他不再具备力气紧紧抓着它们不放了。
      所以往后的一次次,再没有忽视他者的生或死,行为走在陈旧执念的前头,即使他不需要解读成相助,更不需要谁为他感激涕零,他再没有选择袖手旁观。

      袭击任务结束归来的组别在他预想之外——倒不如说,打开被敲响房门后目睹的情景远在他的预料以外:衣领和袖子沾上血迹的小巴蒂,差不多狼狈的雷古勒斯,以及,最近同样被重伤噩运缠身的埃尔弗里德,她的脸比白纸还苍白几倍、像从结冰湖底溺亡被打捞上来的尸体,要不是左右有人撑着她估计早就晕倒。

      “你先回去处理好自己的伤,这里交给斯内普。” 雷古勒斯演绎着波澜不惊的态度,虽与昔日相差甚远,倒也没有引来猜忌的破绽,因为小巴蒂的眼神深处看上去要更失魂落魄、恍若惊吓后的呆滞,沉默着点点头走出门。

      这几天同时发生许多事、包括他与雷古勒斯·布莱克两个长期封锁间谍身份在工作上的正式接轨,此前为机密起见邓布利多从不多透露细节上的安排,他是敏锐地发现雷古勒斯在埃尔弗里德受钻心咒时的反应而就此推断的。

      “不是普通的烧伤……” 雷古勒斯罕见地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跟门外的小巴蒂刚才的模样如出一辙,这俩位一个年龄段的少年身上总萦绕着深刻的老练气质,届时却不约而同地依稀乱了阵脚,语气僵硬中夹杂焦灼,“是龙。”

      “是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一种火球龙③的‘杰作’。” 她咬牙补充道,费力地迁就这左肩坐下椅子,冷汗遍布她的额头,深呼吸着解释:“……它的火焰,具有类似毒牙龙的毒性,伤者会被致命感染。”

      一贯秉持谨慎小心的风格,西弗勒斯·斯内普自如地控制着分裂咒剪开她后背阻挡视线的衣物,夏季的长袍无不是轻而薄的质感,火一烧压根用不着半秒就渗透、连及时扑灭的可能都没有。
      顿时,肩膀上鲜血模糊的烧伤暴露在冻结的空气里,目测伤口的直径至少有三英寸,边缘凝固的血渍已呈现趋近黑与红,在周围白皙完好皮肤的对比下,皮开肉绽的状况显得更加的可怖,想象不到这级别伤势的埃尔弗里德有多痛,然而她是全场第二冷静的人,第一冷静是他自己。

      他板着脸观察了几秒钟,转身搜寻一排排摆满装着药水的玻璃瓶,顷刻间,配置药剂时瓶罐碰撞的清脆声响是屋内独有的生机,一份起到消炎和解毒基础的药水快速地调制好,深蓝色泽晶莹剔透,他吩咐雷古勒斯:“上药时隔半小时分三次,期间伤口四周保持干燥,你要协助我用清理一新咒擦掉汗液,还有,绝对不能抓到伤口,表皮再生会很刺痒。”

      “……不用给我祈福了,动手吧。” 她还用无杖施法把雷古勒斯刚给她倒的冰水变成高浓度红酒,仰头一连喝了好几口,一手紧紧拉好长袍,肌肉发抖,牙齿打架,头脑则不自觉地回忆着大半年前莉莉生产的场景,对于她而言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疼痛,临床上定义分娩是最高级别的痛觉,重度烧伤都比它要轻……即便从小她接受的大众文化环境常热衷于宣扬钢铁般正面坚韧的男性军士形象、及他们背后的家庭维系者:妻子与母亲,可实事求是去看,这堆文化里既没有正视与肯定过她们的贡献、只有虚假的光环——让她们沉浸在头衔里牺牲更多吧的叙事,以致她们永远位于边缘,连生产经受的痛苦也没被重视。假如负责孕育和分娩的是男人,真正的无痛技术早就发展完善并得到普及,无痛针的优惠券会像狂欢节游行花车上的彩带到处飘落……想到麻瓜世界的现实,她被分散了注意力,更没闲心感受疼不疼的了。

      难得出乎西弗勒斯·斯内普意料的是近一小时消逝,她肩膀上的伤口没有任何愈合的痕迹。
      ……这不可能。他脸色凝重地确认排除选材剂量温度等可控因素,既然不是出错,极有可能是太迟接受专业规范的伤口处理以致感染,大概烧伤后第一时间有人帮她按常识性的理解用了清水如泉,未曾这办法仅限于火蜥蜴或者普通烧伤,而毒素蔓延滋生的情况下会造成危险的错误。
      现在要重新配制药水的困难在于该品种的火球龙非常稀有、对它研究的现有记载少之又少,短时内做不到精准地解毒,只能靠止血和延迟毒素进一步侵蚀的补剂短暂维系她的生命,但这终究不是最优解,堪比穿了个血窟窿、表皮不能再生是极其可怕的开端,就算是巫师也不可幸免。
      药物的止痛效用可观,她的前额抵着桌面睡了过去,见状他将雷古勒斯拉到一边说出实情。

      耐心听完,对方不容置疑道:“她不可以再待在这。她们也铁定心要接她回去,我沟通交涉了几次,这属于唯一的办法。” 雷古勒斯决绝地提及原本的计划要提前施行,“不然越是拖到等黑魔王回来,损失越是不计其数。”

      是的,从哪个角度出发,这都是迫在眉睫的对策,只不过重伤下怎么接回去真的是个问题。

      “我记得她说过自己也是阿尼玛格斯。” 虽然从没见她变过,以她的实力应该不至于关键时候掉链子,“凤凰社有个小孩是德鲁伊……那位叫多卡斯·梅多斯的做好了策划,最迟后天就要行动……”

      他听懂雷古勒斯的意思,是让他在当天配合地支开多余的人或打理相应的阻碍。

      他们聊了不一会儿,埃尔弗里德恰好清醒,雷古勒斯正想转告变动的计划,她淡淡地打断:“我刚刚听到了。” 随后没有神采的眼神投向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我想跟你谈一谈。”

      “……我到外面等。” 雷古勒斯恪守地礼节带上门。

      房间一片寂静。

      窒息的沉郁与苦闷浸泡在呼吸时的每一秒,埃尔僵硬地开口:
      “把偷听到的预言告诉伏地魔邀功的人是你。”

      他沉默无言,事实上,是说不出话。

      “如果被选中的不是莉莉的孩子,如果是某个陌生人的婴儿,你会不会加入去追捕和协助黑魔王谋杀那孩子的路上?” 她如同没有生命力的机器在执行指令,凝视着他,仿佛只是在问他觉得今天天气如何的口吻,“你不回答吗。”

      “……我没有想过。” 他眼睛里那片黑漆漆的潭水在流尽,在干涸,假如怨恨是他自始至终唯独的生机,从前他不屑于的机会到今日却化为所求,否则,活着面临无法转而新生的痛苦,比赴死还要叫人恐惧。

      “你‘没有想过’。其实你也不在意哈利的生死……命运的惩罚降临在你的头上,你跟十七岁时的我一样走向地狱了,西弗勒斯。真不公平,你怎么能表现得好像只有你失去莉莉才会最痛苦、你会是最痛苦的人那样,明明对于我来说这比杀死我还无法忍受,我无法忍受……那是跟我妈妈同等重要的最好的朋友。” 一瞬间埃尔弗里德整个人仿若褪了所有色彩一般,一小时多前承受最疼的烧伤她没哭,这一刻眼泪却从空洞的眼瞳汇聚、滴落,这几年,长久地迫使自己意志坚定,已失去的与有风险即将失去的、阴影充斥在心底,困境依然接踵而至,累计的崩溃只在一瞬间,最后一根稻草是阴差阳错的自作自受,于是像做完手术过了麻药的病人,她强行灌给自己的精神麻药也在这一刻消耗殆尽,身体先一步作出反应,控制不住泪水,和小时候就形成的习惯没变,她抬起两手捂住了酸涩刺痛的眼睛,每当处于汹涌的悲伤她像是回到情绪不受规训及压抑的、还能随时随地宣泄情感的幼年,哭法也会像那个时期的自己、能够直接表达难过的自己,而这样的举动更令他回想起他们刚认识的十一岁,回想起三年级的决裂她对自己说的话,悲从中来的记忆重叠,他像根木头僵在原地感受血液的冻结。

      自然而然,后续是门口的雷古勒斯以“再晚会引人怀疑”为借口带走了她,尽管走时她的情绪已经有所平复,他本人反而难得地感到五味杂陈。

      随机找的一间不起眼的、没有被魔法监视的小型客房,当中没有冗余的陈设,墙上一扇单调的窗户。
      埃尔的状态很快恢复成静谧的、带了点神经质的若无其事,她询问起外面的现状,出于感同身受的苦闷、雷古勒斯全都没有隐瞒:从西里斯的越狱到冯特纳等人的死,以及艾莉西亚·克里斯和声援她被食死徒俘虏的学生们公开抗议……一件接着一件重磅炸弹,讲不出半个字的良久,回过神她先是问艾莉西亚跟那群孩子的安危,才声线不稳地低声说:“……他为什么要跑?”

      “邓布利多先生认为是看押他的人混入了黑魔王的奴仆。” 雷古勒斯了解兄长的临危应变能力,“他目前是安全的,我收到先生的消息。”

      “但是现在全世界都在通缉他了……” 她惊魂未定地喃喃,殊不知要论最大危机实际是她自己,一来在食死徒总部,二来体内的剧毒未解重伤在身,她却还有空担心别人。

      “社员在想方设法与他接头。” 雷古勒斯勉强地说出一句与安慰沾边的语句,“小矮星是叛徒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多亏那几个伊法魔尼的小孩。”

      听罢她怔了下,眼里浮现延迟的、被背叛的痛楚,急切地反问:“莉莉和詹姆他们不会也知道吧?”

      “这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这星期来伊万斯夫人病得比较重。”

      又陷入了静默不语。

      “我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彼得。” 她放在桌上的右手握紧成拳,百感交集,“詹姆,西里斯和莱姆斯对他这么好,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也多年追随着他们。自卑与恐惧竟然能驱动一个人忘记过往的美好,主动刺伤朋友几刀……这种事,原来真的存在在世上。”

      劝解与被劝解的立场置换,雷古勒斯坐下对面的座椅,多次过命的交情消解了他曾经亲手建构横在俩人中间的隔阂,此时推心置腹地缓慢道:“埃尔弗里德,世上多的是把自我摆在感情前头的人。你所看到的所谓对他们的追随,我想倒不如贴切地说是在追随自我缺失的一部分,即便小矮星彼得本性怯弱,而分院帽选中他进格兰芬多,是他对勇敢确实有追求与崇拜,既然现实中他付不出行动,就让一些偶像满足他的虚荣心,詹姆·波特和我愚蠢的哥哥等人,正是他内心最渴望的光环具象化罢了,一年年跟在骑士的身后,便以为自己也是骑士……总有些人,永远需要追随着谁来支撑前行,与道德感无关,他的野心或欲望需要由一个具体的人替他实现,最后,他换了选择,他选择表面无可匹敌的黑魔王。我很了解这类人,因为我也是其一。”

      “你远比他勇敢。” 她不明白雷古勒斯的措辞为什么不是“曾经是其一”,给予诚实的认可:“你克服了对伏地魔的崇拜幻觉,现在你蜕变为不需要再追随别人。”

      “现在我是追随了你。” 雷古勒斯平心静气道:“我并没有那么快就有长进。”

      “那只是时代的局限。” 她不吝于鼓励及肯定,“我相信和平到来后,你能完全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领导者。”

      “……你还在相信未来我们会胜利。”

      “当然,我必须相信,哪怕此前失败无数次,我不会犯下伏地魔的错误——我是不会畏惧自我的,构成我的会有对也有错,有光明也有灰暗,有生也有死,构成我的全部,我不会像他懦弱地逃避。” 顶着肩膀上尚未痊愈的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的决心却岿然不动。

      生长在犯错意味着被过度严厉批评教育“错误是不可估量的屈辱”的家族,雷古勒斯第一次听到有人义正言辞地对他说“犯错没关系”,按道理他理应用母亲教导他的言语去反驳她,可是,作为已差点死过一次的幸存者,他感觉或许的确,如硬币的正反两面,人不可能是单面的、一维的。

      临走前她拜托雷古勒斯找机会打听小巴蒂·克劳奇穿的一件外套——
      “他的外套?” 雷古勒斯奇怪地眯了眯眼。

      “对。你赶到我们身边的时候,他正用那一件黑色长大衣盖上我的肩膀止血,你应该会有印象,它的裁剪很特别。” 从小有位著名服装设计师妈妈,耳濡目染下她分得清衣服在制作上的细微区别,是否量身订制、不可多得的作品一眼可知,小巴蒂的这件外套绝不是出自巫师之手,更何况,它与她的某一记忆中见过的景象极为相似,这是条重要的线索。

      “你想让我问他那件外套怎么来的?”

      “没错。”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深夜时分,扛过思想斗争的雷古勒斯终是冒着最大的风险悄悄潜入书房、隶属于伏地魔众多房间的一个,实在是被逼无奈,原本打算到战争的末尾阶段以几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才实行的举措,不得不被提前到今日:黑魔王恰巧不在国内已算得上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再者因利默里克偷袭事件大获成功后内部全员有所松懈,凤凰社骨干成员接连受到重创,食死徒正沉浸在迎来胜利的美梦,眼下是最好的成熟时机,他要确定还有没有魂器,或是所有可疑的东西。
      贯彻严谨的作风,为了这项艰巨紧急的任务,雷古勒斯费尽心思使用借来的隐形衣赝品,姑且避开房间的魔法保护层,搜寻了很久,可惜并无结果,书房真的只放了书,但是按照对黑魔王的了解,总会有奴仆不配触及的私人物品。他猜得准确,最后他在书架暗格里找到两把长得一模一样的金钥匙,黑魔王原来也有金库,而且神奇的是,它们均是一等一的复刻,任意取走其一即可,他来不及犹豫和迟疑地带走了,凌晨就高效地将其交给了这些天时不时以不同的阿尼玛格斯来附近转悠观察敌情的克莱尔。

      似乎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殊不知事实上早有人对他有所怀疑——运用咒语跟踪他到书房外的小巴蒂·克劳奇,然而很难说清动机、却暂时没有选择揭发他的意图——十几个小时前在利默里克发生的插曲,复杂的思绪萦绕至今……四组人是分头行动的,其实早在出发前贝拉等人就叮嘱过自己这次只负责做好辅助、至关紧要的是看好俘虏,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就是让她顺势去死,甚至连魔杖都没有还给她,手无寸铁对付随时恶化的险境,如今回过头来再思考,小巴蒂猜到有人给魔法部的阵营通风报信,当时主办方的活动现场很空旷、驯龙师们有备而来地与他们对战,平民疏散得颇为及时,也只有贝拉特里克斯这等疯子做得出直接放出笼子里火龙的举动,通常大多品种的龙都有意避开人类,凶残的食人类型除外,食死徒狂笑着激怒扑扇翅膀想飞走的龙,眨眼的功夫,战况随着火龙喷出的烈焰野蛮地蔓延,火势将他和别的食死徒隔开,就在他缴械了对面的一个研究员巫师并抵挡住一只火球龙的攻击之时、就在这一紧张的短短几秒,捡到那陌生人魔杖的埃尔弗里德·韦勒克不带犹豫地幻影移形,以为她想逃跑而急匆匆想着跟上去,不料抬头一看,她是移形到火球龙的背上——运用杰出的变形术把火龙脚边断裂的锁链变为高韧度的缰绳束缚着龙的脖颈,使尽蛮力往上牵制着它好让火焰不再直直喷向一栋栋房屋,它正锲而不舍地一边挣扎着想将她甩下来一边往近两英里外的居民区,他看得出来它会路过哪里,正是利默里克最多巫师聚集的地方,正值早晨,一家家商铺分布在街道的两边,熙熙攘攘着其乐融融的亲子出行,押中目的地的他是比她早一步到的,这里一片祥和,在他的旁边还有一对父与子、父亲正给年幼的儿子挑选生日礼物,而下一个时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混合着前方路人惊恐的惨叫袭来,登时火焰四起,中了她先前好几个咒但仍未屈服的火球龙低飞掠过屋顶的一片片破碎的砖瓦,他来不及多想自己的任务实质,耳边是烦人的小孩哭声,他四处甩过咒语扑灭大火,这时,在嚎叫着的火龙背上的韦勒克大胆放开手、配合缓冲惯性的魔咒她敏捷地一跃而下,滚落到地面后她马上站起,尔后,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只听到从背后传来她的一句“小心”,再转过眼她已经拿不属于她的魔杖用铁甲咒挡下火势,与此同时,在路边没有逃窜的其余几名巫师一起放咒,才终于击晕了倒下的火球龙,见无人死伤,他正偷偷松一口气,听到一旁的陌生人恐惧地对她说:“……姑娘,你的肩膀被火烧着了……!”
      大脑空白地用常识中的清水如泉咒一遍遍浸湿她的伤口,后知后觉的疼痛感令她呼吸变重和身体发软,有好心的巫师围了上来想帮她,显然他的食死徒身份没被辨认出,但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并不想跟普通人似地融入这一堆单纯得愚蠢的群众,他们对他父亲的盲目支持,从来被他所厌恶,情绪介于恼怒烦躁和不知所措之间,他的毁灭欲在这会儿才延迟地涌入内心,所幸情况没有失控、没过两分钟,雷古勒斯·布莱克赶到了——可以称得上半个合格的政客,雷古勒斯应付人群的能力极佳,几句搪塞让一众信以为真,三人这才回到总部。
      不论怎样,他暂且下定不了决心。他不知道……
      他还没有弄清自己的想法。

      当晚贝拉特里克斯霸道地来访,门也不敲,趾高气昂走进房间,看见埃尔弗里德在桌前铺了几张羊皮纸,用羽毛笔写着些什么,以为她是在老实地按照黑魔王的吩咐行事,贝拉心里满意些许,但仍扯了扯薄唇唇角嘲笑:
      “你竟为了救个男人而负伤。”

      “我只是条件反射。” 埃尔弗里德抬眼看向面前美貌惊人的傲慢女子,“换作是谁我都会救,他算是我的队友。”

      “哈,我们可没有这愚蠢的说法,跟谁搭档要是连累了正事、要是连自己的性命都没实力保住,就是该被淘汰,就是该死。” 贝拉狞笑着咬字用力地说。

      早清楚对方的个性,埃尔神色淡然地无言几秒,以一种轻松得如老友聚会的语气、意味不明道:“那么,你赞成有仇必报的说法么。”

      一时没懂她飘忽得略显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转移,贝拉眨了眨浓密长睫毛下的棕色眼眸,颇为不耐烦地回答:“这不是废话吗。哪个蠢货连报仇都不敢,是比懦夫还叫人不耻的低贱!”

      “所以你觉得,我该不该向小矮星彼得复仇。” 她不动声色地抛出了这个问题,果不其然,贝拉特里克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兴奋、扭曲和形式上的稍有克制:

      “……那家伙如今是主人的奴仆,你要先经过主人的同意,不能擅作主张。” 贝拉踱着步,包裹在收腰长袍的高大身材显得倩丽而颀长,“不过你想寻求折磨人的建议,我倒可以勉为其难给你几句忠告。”

      “是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被誉为癫狂之最的女巫,没半点害怕的心情,准确地说,“疯女人”是在她眼中最值得商榷的存在,她只会想弄情疯狂背后的真相本原,所谓癫狂的本质,她只会有探究欲,“那我须提前‘谢谢’你。”

      “哼,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活不到能报仇的时候。” 贝拉特里克斯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与冷血的讥讽,诡异地微笑着瞧了瞧她的肩膀,“你必死无疑了。”

      她没有答话,贝拉瞪着她,高傲地抬着厚实的下颚,不满地叫道:
      “我刚刚在和你说话,你怎么这么不讲礼貌?!”

      真有趣,她从另一个熟悉的人口中也听过这句话,那不是别人、正是西里斯·布莱克,虽然那是一年级时的他了。
      “我有听到,我不知道该回应什么而已。” 她收回视线,羽毛笔在纸上摩挲的声音轻盈而沙哑,“况且,你实则不关心我的死活,两个对话的人谈一件双方都互不关心的主题,倒也没什么趣味可谈。”

      聪明地听出她的话里有话,贝拉特里克斯倾过身凑近怀疑地盯着她,闪亮鬈曲的黑色长头发扫到了她手下洋洋洒洒写完一半的羊皮纸,开口质疑:
      “你会不关心你自己的死活?”

      “嗯,我没精力想不可控的因素……对了,你一定对你的主人很了解吧,请跟我聊一聊他的事,好让我写下,毕竟我需要推翻大众的错误印象,越是具体的描述,越容易令众人产生好感……”

      又一次对她的跳脱思维感到奇异,贝拉的猜忌多了几分狂躁,蛮横地躲过纸张看完,上面无不是对黑魔王的歌颂,才勉强地扔回去,贝拉粗声粗气道:
      “你接着写就是了,谁要什么好感、要的是崇敬和畏惧!”

      “可无论如何,好比去宣扬一位值得崇拜的成功人士的价值理念,谈及他努力的历史是最轻易俘获民众芳心的,大家都喜欢有天赋又勤奋上进的人物。” 她平静地解释,“他在学校时期,毕业后一人奔走的时期,为此付出的心血等等,都是最能展现他人格魅力的内容,大多数普通巫师不像你,他们没有这个荣幸像你一样长年待在黑魔王的身边,对他并不了解是人之常情,误会他也是自然而然。”

      听着听着,贝拉特里克斯本来反感的神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抿了抿美丽的嘴唇,再度变得不耐烦起来、这次的烦躁混杂着明显的苦恼。
      “……我比主人小了二十几岁,我怎么知道那些详细的历史。该死的卢修斯天天吹嘘着他那个丢人现眼的老爸、读书年代跟主人一个寝室,家里摆着主人的毕业照片啦……我呸,卢修斯才不了解主人,马尔福果然都是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的废物,就是个十足的马屁精!”

      然后她很有耐性地听完贝拉抱怨严格意义上是同事关系的食死徒、抱怨了整整十五分钟,从卢修斯·马尔福到艾弗里等等,全军覆没,无人幸免。

      “所以,你见过黑魔王年轻时的模样。” 她把话题又绕了回来。

      “当然。” 贝拉又骄傲地抬抬下巴,“我姑姑跟主人也是同一届。”

      “能烦请你描述描述吗。” 她自己都忍不住感叹自己的演绎能力越来越天衣无缝。

      “能是能,可我凭什么帮你?” 贝拉嗤笑着又说出了一个跟西里斯说过的一模一样的句子。

      ……这对姐弟比起堂的反而更像亲的……她不由照搬从前自己的答复:“好吧,你确实没有义务帮我。”

      低下头没写几个字,忽而听见前方的贝拉特里克斯不由分说的命令:
      “给我过来。”

      受着伤的埃尔弗里德一路没太跟得上贝拉特里克斯的脚步,毋庸置疑,贝拉的房间是可以归为最大型豪华的一类,大约只比伏地魔的要略微逊色一点儿。

      似乎是最理想的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贝拉特里克斯居然直接把照片拿给她看,而且纵使是出于嫌弃她的伤口,也拿魔杖粗鲁地挥了几次:“愈合如初,愈合如初!真烦,有够碍眼……你肯定会死,你绝对要死了!” 这一回语气里倒没多少幸灾乐祸。

      她没介意这种不详的恶言相向,专注地凝视着那两张大合照,一张是斯莱特林学院的,一张是整个七年级四个学院的毕业生合照,后者自然有她最在意的人出现——十七岁的伊奈茨对着镜头微笑,跟当时的汤姆·里德尔都站在最后一排,仅仅相隔两个位置,瘦高骨骼,深色头发深色眼睛,他们长得真像,的确很像。
      而他早忘记这个仅与自己相隔两英尺的人了。他只记得他最重要的统治奴役全世界的梦想。
      照片上还有年轻的弗莱蒙特,伊格内修斯和柳克丽霞,当然还有沃尔布加,西里斯果然长得像妈妈,神态也像,只有眼瞳颜色、嘴唇薄厚、五官柔和度的差别。除去本就气质冷冰冰的沃尔布加·布莱克,剩余三人站着的方位都是分散的,表情都不太好,包括同样笑得比较勉强的伊奈茨……按时间线推算,那时他们大概是刚吵完架。

      “你看完没有?眼瞎了似的。” 贝拉没好气的高嗓门将她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抱歉。” 她递回相框,“谢了。”

      贝拉特里克斯瘪瘪嘴,扭脸看了看她那血淋淋的左肩,嫌弃地嘁一声,低头看回手里的照片。
      突然,贝拉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她的脸,又看了看照片,一刹那棕色的瞳孔诡异地睁大,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着照片上的一个人,半天挤不出半个字。
      “……你——”

      “贝拉小姐,茜茜小姐有要紧的事要见您,她很着急。” 蓦地,一位食死徒鞠着躬打断道,她们刚才没关门,原本被打扰了想大发雷霆的贝拉特里克斯一听说是妹妹纳西莎要找自己,便勉为其难地没说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天清晨,止痛药效一过,被疼醒的埃尔坐起身,枕头底下多了一封信和两只装着无色剔透药剂的小玻璃瓶,瓶身标签分别有内服和外用,是雷古勒斯绅士地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放好的,信的署名是克莱尔·韦勒克,信封一开始打不开,直到看见署名下方写着一小行调皮的圆体字:“给我们一个吻让我们知道你还过得不错” ,顿时伤口都没那么疼了,她忍俊不禁地用嘴唇碰了碰邮戳——

      “亲爱的埃尔,
      一切都好,你放心,莉莉和她的先生沉住气把多卡斯的劝解跟分析都听进去,包括你的妈妈,简和比利他们,大家都有在冷静想办法,相信你亲人的能力,我们没有那么脆弱,明天肯定能将你带回家的。
      有关西里斯·布莱克,邓布利多先生确认他还活着,通缉令的撤销不是一朝一夕的易事。希望你就别怪他鲁莽冲动啦,我今天听卢平先生说他是因为听到你被抓了才顺势逃跑来着,他第一时间还去找卢平先生一起教训小矮星彼得,虽说最后还是被那只狡猾的狐狸、不对,是阴沟老鼠——摆了一道,好吧瑞斯不让我写太多和明天救援你的事不相关的东西怕分散你的注意,反正你只管放心吧,现在除你以外大家都很安全。
      写这封信几小时前我拿着小布莱克先生给我的金钥匙到了一趟古灵阁的金库,我不知道这又是哪位倒霉蛋的金库,小布莱克先生叫我偷完里面任何一件像金杯的可疑物品,我还以为这次我带过去的袋子都不够装呢(开个玩笑)结果金库里没几件破烂嘛:一条手链,一条围巾,两瓶透明的药水,啊对,这药水小布莱克先生让人帮忙检查过,是会对你的伤有愈合作用的高级魔药,检查的人好像是叫鼻涕精、波特先生告诉我。
      总之,你好好疗伤,明晚我们就能见面啦。
      附上:大家的很多很多很多个吻(名字太多了我懒得写)
      克莱尔”

      读完信,心情复杂地先是喝完内服的魔药,蛮诡异的、魔药体贴得有如少女的制作,不仅加了草莓味的增甜剂,外用的药水一敷上皮肤还有冰冰凉凉的舒服感觉,据雷古勒斯的意思金库的主人不是伏地魔吗?他怎么会制作如此人性化的愈合药剂?

      伤口被舒缓了许多,埃尔弗里德也随之陷入了头脑的暴风雨,客观来看西里斯又是做出十分鲁莽的决定。
      只不过她不再选择所谓的客观罢了。

      身陷囹圄的时刻,埃尔弗里德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挣扎,杂糅疼惜,忧虑,无力,延迟的悔意,还有后知后觉的醒悟,终于在这泥沼般至暗的时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远比想象中要重视西里斯·布莱克、他的存在,让她绝对不怀疑他的意愿,正像绝不怀疑她自己的意愿——世上种种理由,都不能随意推翻对这位朋友的愿望和判断的信心。看到他的每一个行动,不管以什么形式呈现,都会立即想到他的动机。他们的灵魂齐步前进,热烈地尊重对方,推诚相见,肝胆相照,不仅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他,而且完全肯定在对方的问题上更加愿意予以信任。他们的友情超过了对国家机器的爱与仇,超过了野心和骚动,超过了欲望与功利,他们互相信任,相互理解,他们完全控制着各自的爱慕之情,让美德为这驾马车在前面引路,让理性为它执鞭。两个丰富而深沉的个体,相距再遥远的时空都没有阻隔精神的共鸣与交融,心和心合在一起,互为基础,化成一体,天衣无缝,使人看不出任何缝合的痕迹,如果有人坚持要得知答案、去解释为什么爱他,感觉到的只能是这独一无二的回答:因为我爱的是他,因为他爱的是我——也许对唯名论④的倾向,让她已经没有兴致对“爱”或“爱情”下定义,也许现在她已经不再纠结究竟要将他划进属于她的哪个角色,至此,一同经历了无数的喜与悲,不管是以美丽的吸引或掺杂情欲与否的友谊,不论纯粹的或复杂的爱,界定感情的类型有什么意义、合乎逻辑的推断又有什么必要呢?而理应认识的:其实孤身一人面对一切的时日并不难过,感谢上帝、人生的路上独自前行,她照常追逐自由意志下异彩纷呈的生命,她会过得愉快和宽裕,没有极度的伤感,情绪十分宁静,但是,对比起他陪伴自己左右的几年间,昔日绝不在意的茕茕孑立在今天显得那样无趣,那样寡淡、昏暗,生活变得仿若过眼云烟;她不会依赖什么人,但在她真正地拥有这些来自他的温暖、火一般的暖意,伴随流逝的日月,他往她的心上灼烧出一个微小的洞,就算她可以毫无察觉,她可以不以为意,可是需要承认,在某一年某一日失去他后,这小小的空缺将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他们之间宝物似的珍贵记忆。“……当他不再分享我的人生,我也决定不再享受和他一起时同等的快乐”⑤

      窗外夹杂着潮湿的雾气,深夜独有的冷风哗哗作响,好久没有像这时这样反思自己的情感,在所有的繁复思绪中她从不知所措,怅然若失,到如梦初醒。

      但愿没有太迟。

      但愿没有太迟——当西里斯·布莱克被锁在照不进一丝阳光的看守室,门外几位声称国际联合会的男巫监视着自己时,他是这么想的。他们并没有给他疗伤,在暗无天日里他正承受着身心同步的痛觉,他的魔杖被没收,战斗期间挨的攻击咒火辣辣的疼,谁都没有料想伏地魔会在半路出现,他理应带回同伴们的尸体,他没有做到,剩半条命狼狈地移形逃过四面击来的死咒。

      叛徒究竟是谁?他来不及想,因为众人理所当然地指向了他,不管是替罪羔羊还是舆论的承载者,事件演化得异常严重,恐怖的严重,他更担心的是朋友们得知后的反应,不希望添麻烦、带给他们忧虑、对牺牲战友们的愧疚心等等,百感交集,邓布利多捎来简单的信要他撑到开庭,鼓励他清白是指日可待的结局。

      然而来到押送他去纽约的当天,遥遥路途中由于体力不支他没敏锐察觉不对劲,直至听见了报亭边坐着喝茶的巫师聊天提到埃尔的全名——他们说的是外语,类似法语或是被的什么,他听不懂,他是用摄神取念知道的:作为《言论》的主谋,她被伏地魔俘虏。一时间,全部曾经蒙蔽自己双眼的谜底揭晓,到底是谁一直在出卖他们、像被死神点名那样一个轮着下一个……黑与白的冲击在大脑形成一片混沌,所有线索串连成完整的棋盘,他知道伏地魔这一步的走法了,既然不确定哪个是保密人,那就两个都杀,还不是直截了当地取他们性命,是通过最恶心的方法、顺势引詹姆和莉莉主动现身。

      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个定夺就是逃离会拖累他宝贵时间的无意义形式,恕他没法奉陪,这另类的“越狱”是靠无杖施法结合物理攻击的麻瓜方式完成的,双手被锁还没有魔杖的条件下,他的目的只是跑,押送他的人反倒对他下死手,这下子他觉得他们并非真的想安全地把他带到法庭。

      阿尼马格斯变形后像忘记疼痛般游过漫长的海岸,找到在苏格兰出差的莱姆斯,两位误会已久的老友情真意切地拥抱了一下,短短十天不到朋友们相继落难,看到平日里出身高贵的西里斯今天这般狼狈,莱姆斯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汇合后暂时回不去通缉令执行得最严厉的伦敦,就用守护神给邓布利多和穆迪传递了信息,多卡斯率先回信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并特地说明已制定好营救埃尔弗里德的计划,凡事要讲究证据,除非押送真正的犯人小矮星彼得回去受审,不然西里斯的重级通缉犯身份一天洗不清、一天没有人权与自由,要想胆小怕事的小矮星出门不算容易,这懦弱的家伙早躲在食死徒总部装死,谁致信他都会疑心,于是莱姆斯想到一个完美的计策,由克莱尔偷偷到马尔福庄园伪造一封信、借着卢修斯的名头把贪婪的彼得引到一家不起眼的麻瓜酒馆。
      不出所料,彼得赴约了,一见到小单间里的人其实是他们,就本性难移地哭哭啼啼下跪,哀求着狡辩:
      “听、听我解释——是黑魔王威胁我这么干的!我真没想过要伤害你们呀!他拿我的妈妈威胁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少拿这个当借口!我们谁都有家人……明明你只要向邓布利多申请、我们就会像保护克里斯她们一样保护你的母亲!” 莱姆斯抢先高声反驳道,“而你却选择了出卖朋友,你陷害西里斯当替罪羊的时候,你主动跟黑魔王汇报韦勒克的下落的时候,你没有想过他们也有亲朋好友?彼得,这一年来都是你干的吧!每次情报的泄露……” 说到这儿,旁边沉默着的西里斯深呼吸了下,这种愈是悲愤到极点愈是寂静无声的情绪如同沸水喷薄浓烟、一触即发,令彼得惊恐地匍匐在地板上。

      “……彼得,我发现这些年是我对你太宽容了。从学生时代到现在,容忍你的软弱正是我犯过最大的错,报应却降临到我最在意的人的头上。” 西里斯灰色的眼眸闪灼着车前灯似的惨白亮光,“你是不是以为连名声都可以不要的我能对你一再容忍,毫无底线,以为这次也像上次、由我来替你顶罪?十年来你都在试探着我们的边界……你利用了我们对朋友的包容心,彼得,当年你给克里斯主动请缨帮她盗窃论文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一定不会怪你——”

      “我没有、我没有!西里斯,当年的事也是我无心的糊涂——莱姆斯你知道的!而且,走到今天真的是我被逼无奈……那黑魔头……你不知道……他的武器你想象不到……我当时害怕了,我一直没有你、卢平,还有詹姆那样勇敢。我从来不是故意那样干的……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强迫我……他……他什么地方都插手!对抗他,有……有什么好处?你不懂!他会杀了我的!” 彼得浑身颤抖着求饶与辩解,泪水遍布脸颊。

      “那你就心安理得让别人替你去死吗!” 西里斯再也无法忍受地咆哮道,“这几年我们为了拯救无辜的民众牺牲了多少、你不帮忙就算了,却还踊跃地将英雄的血液献祭给伏地魔!?”

      听到直呼伏地魔的名讳,彼得更是惊恐得啜泣起来,这就像一个秃顶的硕大婴儿蜷缩在地面,简直是一副仅限惊悚片中最诡异的景象。

      “……不用再跟这无可救药的东西多说了,西里斯,我们把他带回魔法部。” 莱姆斯在沉重的疲惫里维持理性,夺走彼得死死护着的魔杖,“他才是那个该被真正关进阿兹卡班接受魔法国会惩戒的人,不是你。”

      “不、求求你们……!看在詹姆的份上——”

      “闭嘴!你给我闭嘴!” 西里斯的神情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所剩无几的理智强压着怒火,才忍住没动手,“你怎么敢提詹姆?你甚至没有资格求饶!”

      鉴于如今壁炉都被受联合会制约的魔法部所监视,只好先步行到能使用幻影移形的地方再辗转到通往魔法部的电话亭,要出现在大众的眼前,西里斯必须变回阿尼马格斯形态,莱姆斯慎重地事先联系了凤凰社的成员才动身,这一带以麻瓜居多,奇装异服的男子旁有一只堪比大熊的黑狗,不可避免地引来巡视的麻瓜警察注意:
      “……这位先生,请您过来——对,是您。”
      “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 莱姆斯后悔自己不应该看路程才几英里路图省事没保险地使用幻身咒。
      “在住房区域溜大型犬是命令牵狗绳的,违规者的罚款明细我想您应该知道……” 穿制服的警员正严肃地翻找条规给他看,他想着要不直接拿魔法解决算了,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身侧的彼得偷走魔杖甩过一个霹雳爆炸咒、嚷嚷着“逃犯西里斯·布莱克”并变成老鼠钻进了马路的下水道,差那么一丁点——他们俩都差点被炸死。

      自然周围的麻瓜没有这等幸运,巫师联合会和魔法部的人又来晚了,到场的时候死伤的麻瓜将近十名,莱姆斯因为狼人身份不被接纳为有效证人,且若不是邓布利多的竭力维护,他也险些被当成共犯关进去……无奈之举,西里斯的第二次越狱大家都心知肚明,知情人士装聋作哑,幸而米莉森·巴诺德顶着国会新任主席威尔金森的压力,以“必然遵循和听任通缉令要求”的草率回应暂且平息舆论,巫师界的司法系统岂止不够完善,几乎是堪忧的程度。

      延迟半个月才知悉前因后果的詹姆·波特不愧已经成长、并承担起父亲这一新角色,他很快就在这一堆麻烦中振作精神,坚决地说:“我会写信联络我能找到的所有人,我父亲的、祖父的人脉……要是什么方法都不行,我就骑着扫帚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去找虫尾巴,我不会让大脚板这样蒙冤的……”

      “你们现在都不能出去。” 多卡斯头疼地劝阻道,“这就是神秘人的圈套,你们清楚——”

      “那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最重要的人替我们承受这些?” 莉莉这段时日也很憔悴,母亲住院,照顾哈利,严重的消息延迟……她一向是个坚强的人,做不到在这种时刻还选择躲藏。

      “为了哈利,想一想,莉莉,你们如果都走出门,哈利怎么办?” 多卡斯努力缓和语气地劝说,“我答应你,我绝对能救出埃尔,你要相信她。”

      “我相信她,我也会相信我找得到更好的办法。” 一个不再只躲在这儿的办法。莉莉不容置喙地说道:“我也相信你的承诺,多卡斯……但是难道现在,就没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忙的事情?什么都可以。”

      坐在沙发上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克莱尔犹豫地垂下头发了会儿呆,悄然叹了口气从口袋摸出一条缀着小颗钻石的手链,站起身告诉绿眼睛充满坚定气势的莉莉:

      “……好吧,假如你能想出销毁它的方法就好了。” 克莱尔懒散地撇撇嘴,“我听埃尔的线人说,她最苦恼的就是这件事了。”

      莉莉皱着眉接过这一串她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首饰,上边是形状不一、切面繁复的宝石,链条质感细腻,银光比最亮的星星都要闪——
      靓丽夺目,却掩藏不住的危险与诡异。

  •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出自艾略特的长诗《荒原》。
    ②解构主义,20世纪60年代以法国哲学家德里达为代表提出的一个哲学术语,基于对语言学中的结构主义的批判,对早期“结构主义”和“符号学”等哲学理念的一种修正和新的发展,德里达在巴黎高师研学时期担任过福柯与阿尔都塞的助教,同时深入研究过胡塞尔、索绪尔和弗洛伊德等人的思想,后来在他的著作《论文字学》正式提出解构主义理论时,上述前人大多是他解构的对象,他批判以逻各斯(logos,即形而上学思维,二元对立本质)为中心的哲学传统,他曾以中文为例批判语音和文字的二元对立关系,认为哲学从一开始就是写作,所谓逻各斯及其理性概念不过是写作的产物,他反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传统中哲学被认为是认识形而上本质的逻辑思考、而文学只是书写可感事物的修辞手段,他从重要哲学文本的“边缘”和理解的“空白”处,读出了哲学概念对隐喻和神话的依赖,他相信解构主义的方法论能奏效根源在于文本中的文字总有“异延”(也可称为“延异”)存在。“异延/延异”是他自造的一个词,是“差异”(differ)和“推延”(defer)两词的组合,从字面上说既不是一个词,也不是一个概念,这个词的发音与“差异”一样,但它的书写形式中改变了“差异”的意义,它将并列的差异变成推延出现的差异。德里达说:“延异是时间化,差异是空间性”。延异是空间的差异和实践的推延的结合,它是动态的、历史性的,写作本身就是一个不以作者的意愿为转移的消解一切对立和区别的意义流动的过程,当作者要对词义作出明确界定时,词语却显示出混同的意义,当作者要把意义限定在逻辑的范围中时,词语却在逻辑以外创造出隐喻,因此哲学文本中一切二元对立的意义终将被语词意义的延异所解构。而在国内的古代文论研究里,陆机的《文赋》也提到过异曲同工之妙的“文不逮意”,即语言没法完全表达思想与反映事物的本原;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篇》说“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实而难巧”,大意是下笔前很多情意在思索时可写,但等到写成,不少情意又因文字的限制大打折扣,凭空设想时所以易奇,到构成意象后用文辞来表达,却就是具体而难巧的了。
    ③加泰罗尼亚火球龙,一种生活在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的火龙种类,在原著魔法石提到的著作《为消遣和盈利而养龙》中出现,有关它在文中的特点是私设。
    ④唯名论,它与唯实论相反,认为共相(即普遍概念)仅仅是主观上约定俗成的名称或符号,不具有独立的客观实在性,共相是后于客观事物的,代表人物有罗杰·培根。
    ⑤本段落致敬与化用法国思想家米歇尔·蒙田的随笔集中的《论友谊》篇章,在我的理解基础上改动了句式及人称、再添加了一些我有感而发的语句,其中“一个人以他的美丽吸引我们,我们想得到他的友谊,这就是爱情。”出自古罗马哲学家马尔库斯·西塞罗,在前言也有所提及。而最后一句改的是特朗斯的名言“没有他分享我的人生,我也决心不再享受快乐”。
    碎碎念:
    本章超太多字数了我只好分上下来发啦。
    有点全员战损的感觉了(。
    可能也是快写到结局,所以每一章的字数都有点多哈哈。
    给老伏认不出人的原因做点解释(不是为他说话的意思),人的发色和瞳色不同还是有很大很大的差别的,就跟咱们日常染完发会觉得形象都不一样之类的,anyway我也觉得大部分男的辨认颜色就比较……emmmmm,想到以前看的脱口秀举例说研究证明他们只分得清两三种颜色哈哈哈虽然是个梗吧,不过认真来说,就算她亲口告诉他,他也不会信就是了,因为他不觉得伊奈茨的项目能成功(前文也提到过他很瞧不起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balabala)
    以及小矮星的结局会跟原著大差不差的大家放心~
    恶趣味地玩梗了一下三年级的小天说自己会克死老婆的口嗨……
    往好的一面想,这一章埃尔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下一章他们也会见面
    后期詹莉也有高光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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