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如果回忆太遥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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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遗憾之所以成了遗憾，是因为我无法越过回忆找到你的答案。
林羽声第一次认识舒远期是在高三开学，老师将她安排在了舒远期的旁边。他是一个白白净净，初次见面觉得有点冷淡的男生。
实际上，她是暑假才到了这个小县城。人生中第一次成为“插班生”，林羽声一点经验也没有，当时的她只好局促地站在父母旁边，看他们与老师交流，并递出她高二的成绩单给了陈老师。
陈老师的班是重点班，他说以她的成绩能考上重点大学，于是就留了她下来。原本她应该就读另一个学校，但一点细微的变动，就能让人之后的人生截然不同。命运如此，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暑假，她在被安排在周围都是女生的位置上完成了她在小县城里第一个暑假补习，一直到开学。和舒远期越来越熟悉之后，聊天也常常提起以前。这时她才知道了，原来舒远期的父母也在A城工作。
很自然地，林羽声把舒远期当作县城里唯二的同伴。还有一位也是同她一样的插班生，许烟沁，她们的性格相近，爱好相同，还是前后桌的关系。
那时她还不知道，她以为这段经历只是她平淡人生里的一个插曲。虽然是猝不及防的改变，但终究会归于平静，她更不知道，改变就意味着翻天覆地。
舒远期是位很合格的同桌，她做不出题目的时候，试探性的去问他，他会耐心地把难点讲透。有时，会看到同学下课后站在他旁边请教问题，他拿着习题册耐心地一个个回答。语言清楚有逻辑，回答不紧不慢。
他真的很忙，林羽声看着他每日要解决自己的难题，还要解决别人的。之后她就慢慢地不再打扰他了，想着自己慢慢磨出来。她默默想到“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继续趴在课桌上对着物理题磨。可能是磨的时间足够，也可能是她的脑袋瓜足够聪明，她渐渐地能做出来一些原本难以琢磨的题目，之后越来越顺利了。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已经到了秋天。她和舒远期以及许烟沁的关系越来越好，也互相有了联系方式。下课后也会一起聊天，她和许烟沁会一起去小卖部，一起吃饭。她和舒远期在下课后的时间插科打诨，吵吵闹闹，是她在题海里为数不多的慰藉。
她和许烟沁还一起去看了电影，这是她第一次和朋友看电影。她的朋友很少，能约出去玩的几乎没有。她记得那天看的是动漫电影，讲述的是两位高中生在彗星来临的那一天被迫换了身，她很喜欢结局。
日子如流水一般划过，晚自习下课后，她和许烟沁望着夜色，聊起要考的学校。
她说以后要考B大，许烟沁说惊讶地说：“那你俩想考的是一样的啊！我说的舒远期。怎么回事？你俩瞒着我偷偷报一样的？”
她看着许烟沁没有说话。她之前就听到过舒远期要报考的学校。
她对人生其实没有什么规划，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有时候也会厌倦这种日子，但过了一个厌倦期她还是会如此，循规蹈矩，没有特点。很后来的林羽声回想过去，她改变了想法，觉得那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循规蹈矩亦是老天爷给的天赋，但她在之后的时间里失去了这种天赋才意识到。
失去和遗憾是青春里常有的事，或者说，青春的底色就是遗憾，无论是以哪一种形式。
二、
林羽声最近注意到舒远期有了心事，她是一个挺敏感的人，他状态不对沉默时，很明显。此时他们同桌了三个月，已经非常熟悉了。“只是朋友。”舒远期言简意赅的说，但没直视林羽声。
“朋友？那你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说一次？”林羽声喜欢调侃舒远期。这段时间她已经因为朋友们对她的照顾融入许多，逐渐露出本性。
之后他又被起哄拿出那位女孩的照片，等到林羽声看见的时候，她说，“挺好看的，很漂亮。”她在人群里看到舒远期难得害羞，毕竟是他喜欢的人，一定非常优秀。
之后的一些日子里，林羽声看见过节时有隔壁班女生来给他送巧克力，他看到桌子上的巧克力，第一反应是皱眉。后来他把巧克力分给了同学，问林羽声要不要，她没说话，于是他接着问下一个人。
林羽声看着他把巧克力分完，之后去了隔壁班把钱给了那位女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没过去凑热闹。之后舒远期回来时一言不发，气压很低。
他生气的状态特别吓人，不说话不发脾气，但就是能明显感觉到他是不开心的。林羽声有时候都想和别人换座位，好远离这座低气压冰山。
一位女生的青春就结束得这样仓促又悄无声息，林羽声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笔却没动一下。她在想，那位女生会有下一段青春的，毕竟她还这么年轻。
之后就是考试，学习，考试中交替。林羽声觉得那是人生最紧张的时期，她每天踩着自行车往返学校和家里，时常觉得脚下轮子都被踩冒烟，快要踏出了风火轮。
每天要在学校和家里来回一共六次，早晨和晚上的时间都很充裕，但班主任为了挤出每一分钟能学习的时间让她们学习，中午只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她从学校到家里一次就是二十分钟，来回就是四十分钟，减去爬教学楼的时间，她只有十分钟吃饭。
于是她每天中午下课都要立马找到停车位置，之后狂踩去家里吃午饭。那段时间不仅是各种题目消耗脑力，林羽声认为踩了太多的自行车也是她每个中午都吃两碗大米饭的原因之一。
幸亏奶奶烧的饭菜好吃，有时候回家晚了，看着钟表走动的越来越快都要吃急眼了，来不及就只好匆匆扒完饭又骑着自行车冲了回去，来不及细嚼慢咽。于是她那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胖了一点。
从晚自习下课放学之后是她一天最悠闲的日子，伴着昏黄的路灯，她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晃回家。回家等待她的依旧是一堆作业，但她已经十分庆幸有这部分难得的时光。
回到家，奶奶和堂弟已经睡下，她有时候会拜托堂妹陪她再写一会儿作业，或者是让堂妹等等她，马上就能写完作业一起睡觉了。
那段时间里，她经常无意识抱怨作业太多了，根本写不完。每天都写到很晚才去睡觉，第二天又照常争分夺秒冲去学校。中午吃完饭在学校遇到了难题，看着周围的同学要么都在安静写作业，要么头枕着手臂已经睡着了。
她才感觉到有点疲惫，泄了劲，逃避了一个午觉的时间。
三、
一个平常至极的晚自习，正上到第一节课，教室忽地一暗，随后爆发了一阵惊呼，“学校停电了！”早就已经耐不住枯燥无聊的晚自习，同学们飞快地收拾东西，准备放学回家。林羽声没出声，安静坐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黑暗，脑袋里乱麻一团。
等到陈老师举着手电筒来说，“学校停电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快点走，等下来电了就走不了了！”同学们在黑暗中收拾书包的动作更快了。
林羽声没带任何照明工具，许烟沁也没有，直到舒远期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老师看着舒远期的动作，没说什么。他平时成绩好，不惹麻烦，又是特殊情况，只催她们赶紧走，顺便好好完成晚自习的几张试卷。
借着手机的光，林羽声拿出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书包，之后和许烟沁一起，借着舒远期手电筒的光，小心翼翼地下楼梯。下楼梯的一秒林羽声想起那位巧克力女孩，喜欢舒远期是自然而然的事，他的妥帖都在女生最喜欢的细节里。
之后走到楼下，刚好离大门还有几步距离，学校就已经恢复照明了。那时候，大部分的学生已经跑没影了。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不寻常的晚自习。
后来日子依旧照常，班主任按照成绩排了几次位置，许烟沁、林羽声和舒远期像三颗雷打不动的石头牢牢占据着那几个座位，一直到了放寒假。
学校草草的放了几天寒假之后，原本就分开没几天的同学们再次见面了，处于一种不太生疏又不太熟悉的状态里。林羽声将它称之为，“短假后社交尴尬症”。
冬天里，回到家的舒远期有时候给林羽声拍家里唯一的奶茶，那时候奶茶店还没有广泛流行，于是他给林羽声拍的就是一包普普通通的奶茶粉包，调侃这是他家里仅存的余粮。在寒冷又要抵抗着困劲儿和睡意的夜晚里，她们借用一点玩笑话彼此安慰，而后又埋入各自的题海。
再后来，她开始发现舒远期的进步越来越大，原本和舒远期只差十几分的成绩，正在缓缓拉开。林羽声慌乱又急迫，好像在冥冥中感知到了什么。
她知道私下里他非常勤勉，勤勉的代价就是消耗自己，有一次，太阳落了山，晚自习已经开始三十分钟了，他才姗姗来迟，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和老师报告，睡过头了。她觉得奇怪，至少在林羽声认识他的这几个月里没见过他迟到。
林羽声为他高兴，也为自己悲哀。她觉得两个人的逐渐开始不平衡，她和他的差距由分数开始一点点显现。从前，数学随堂测验里有时她的分数会比舒远期高，但也没什么好开心的。她知道自己只是这一部分做的相对好一点，一些计算题还是不如舒远期。
他下了苦功是看得见的，展示在红得扎眼的分数上。差距开始稳定在六十分左右，她看着这次月考下来的成绩，“他能去B大”，她回忆往年的分数线，而自己还非常吃力。
在寒冷的冬夜里，林羽声像往常从晚自习下课的路上慢慢地踩着自行车回家。脑袋里不由自主想着这件事，心绪纷乱，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那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对于林羽声。变故发生的时间往往不需要很久，却能轻易摧毁一个人。在往常转弯的路口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忘记转向，就直直的撞向了花坛旁的石墩。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她摔了下来，眼睛擦破了皮，手掌磨出了血。
倒霉的时候坏事总是纷至沓来，林羽声想。到这也还算可以接受的部分，骑车总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危险。
她当时只想重新把车扶起来，再慢慢一瘸一拐地推回家，不愿意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但命运就是如此，它不遂人愿，有一位女孩过来问她，“你没事吧？还好吗？”
她当时眼睛随着时间慢慢肿了起来，视线变得模糊，视线受阻带来的焦虑，跌倒的窘迫让她心里一刻不停地只想马上赶回家。有一瞬间她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从此之后就瞎了？晚一点处理会不会耽误最佳的治疗时间？心烦意乱，糟糕透顶，顶着所有的压力和情绪，一瞬间爆发。
“不需要你管。”她拒绝了别人的好意。于是她受到了人生第一个巴掌，来自好心的陌生人。
林羽声第一反应是懵了，为什么？
之后的一瞬间，她凭着本能只想还手，但被路过的同学拉住。她到这时才看清，对方有一群人。男男女女，粗略数下来大概有五六个，其中一个是这个女生的男友，言语间不曾掩饰她们的亲密。
究竟是看清了形势，还是单纯害怕肢体暴力，她不知道。她停止还手，接受了对面的羞辱。林羽声记不清究竟被说了什么，总之是一些难听话。之后如何混乱的离开，又是如何被同班的同学搀扶到家里，林羽声已经忘记了。
之后的很多年里，林羽声都会想起这个晚自习，昏暗的路灯下，摔倒在花坛旁的自己，被陌生人扇了一巴掌的自己。她多年不断地对自己进行拷问，不断回忆起那一天点点滴滴的细节，她问自己，她是不是不应该拒绝？
那之后的林羽声，站在镜子面前，盯着自己的脸，眼睛上的擦伤已经变得红紫交错，肿胀不堪，眼睛里有红血晕成一块，脸颊旁的手指印仿佛没消。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流泪，外头的爷爷正打算报警理论，但被她阻止了。一个混乱不堪的晚上，异常糟糕的经历。
家里人后来替她请了假，在家休息三天。记不清怎么处理的伤口，只记得她拿着自己的零花钱去买当时能接受的最贵的祛疤膏，在结痂的部位上反复涂抹。但之后，她的脸上还是留下印记，很久后的林羽声也没处理它，每一次看到，都是在提醒自己。
三天之后，书还得读，她照样去了学校。她不知道那位同学如何描述那天的场面，她也没问。只是当她带着医用眼罩坐在自己位置上时，知道了那个女生带人找了她三天的麻烦，但她都不在。
上完第二节课，那位女生又来了，带着人在门口喊，让林羽声出来，不过三天就已经打听到她的名字了。林羽声不可能理。
后来的林羽声回忆这些时，依旧非常感谢那些平时不太熟但很善良的同学，把她们堵在门口。
记不清那段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在学校，许烟沁每次都在中午休息的时候给她擦药，直到伤口痊愈。她买了个镜子，时不时就会看一眼自己的伤。
林羽声已经忘记那个女生的样子。
直到她又在那个花坛边叫住林羽声，当时林羽声背对着她，周围没有一个人，她说，“美女，你去哪里？”
林羽声顿了下，抬步就走。
命运的齿轮就此急转而下，冬日分明已经过去，但对林羽声来说好像还在冬天。此时寒假补课已经结束，经过几天休整，又迈入了新学期。
有一天，她恍惚着忘记了带书，僵坐在位置上。“你们谁给她共一本书啊！”，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同学有点看不下去。彼时林羽声正和舒远期关系降至冰点，林羽声想不明白原因，又或者人与人之间的疏远不需要原因。之后女同学借林羽声了一本书，她自己和同桌共一本，安稳地度过了一节课。
下课之后，许烟沁转过来对她说：“刚才上课我往后看，舒远期是想把书借给你的。他把书往你这推过来了一点，但你没看到。”林羽声装作不在意，于是上课后，旁边的温度更低了，就这么一直僵下去。
四、
之后的一次月考里，雷打不动的顽石不再坚固，舒远期和他的学霸朋友成为了同桌。
林羽声默不作声，很长时间都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她有时候忍不住侧头看着舒远期，看他开心的和周围人打闹，看他向朋友请教问题，之后她看得越来越少，也只关注起自己的题目。
后来林羽声和自己的新同桌相处挺融洽，渐渐开始不在意其他的事情。
时间一晃而过，大家都只安心考虑自己的未来，不去分神给其他旁的事。时间转眼就来到高考那天，她清晨就在门口早早等着。之后，经历三天，圆满结束了这三年。
考完后，陈老师让她们明天穿着班服拍毕业照，这唯一的合照也被林羽声弄丢了。拍完毕业照，陈老师让大家回家休息，过几天到班里参加毕业晚会。
这是林羽声最后一次正式的看见舒远期，她坐在大家布置的座位上，看着他忙前忙后给同学们分零食和糖果，林羽声听到有位同学说这些都是舒远期拿自己的钱买的。糖果发到林羽声面前的时候，她也拿了，是大白兔奶糖和旺仔牛奶糖，都很甜。
班会到尾声，大家聚在一起唱歌疯玩，林羽声依旧坐在位置上，看着大家。
最后同学们在教室的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林羽声凑热闹也去写了，还写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之后的离别顺理成章，像所有毕业班会结束的那样，找各种以后不会再见的老师和同学合照，然后结束。
林羽声以为就到此为止了，毕竟大学后大家南来北往，不刻意联系，就不可能再有交集。
林羽声之后果然没能去B大，只考上了C大。有一天走出校门口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林羽声！”“林羽声！”她回过头看见舒远期站在高台上，眯着眼睛朝她笑，她控制不住重逢的喜悦，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说来找方近弦，他的好朋友。
她说好，之后挥手，说“再见！”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学习。就好像明媚的日子一直在出走，从来没有返回过。
之后还有一些机会，她们在各种节点有交叉，就是没有一次正式的见面，有时候是在满座的公交车上不经意看见，但林羽声来得太晚了，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她在下车的路上想了很多，此时离她们毕业已经两年，没有什么理由再让彼此关联。
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之后就是林羽声自己的人生。有一次林羽声和妈妈躺在床上回忆过去，聊到了那个撞上花坛被人扇了一巴掌的过去。妈妈说：“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冷漠？”黄女士小心翼翼的，害怕伤害到她：“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
她知道，总有一天这个问题会被人提出来。在数年里，在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逼迫和拷问里，林羽声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也把这个答案说给妈妈听。
林羽声：“我认为真正的帮助是在别人有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不是在别人不需要时，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对他人进行二次伤害。”
“就像妈妈你此刻害怕伤害到我一样，如果我说我不想提及那件事，你也会尊重我的想法，不会再让我说了，对吗？”
黄女士似乎第一次了解了现在的林羽声，她给予了肯定的回答，然后继续问：“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位被电瓶车压倒的人，你会上前帮助吗？”
“我会。”林羽声回应。
“那你也会帮助别人呀，对不对？”黄女士试图引导她。
“可如果在我知道她或许不需要的时候，我就会转身离开。”林羽声当时透过窗，仰头看到了夜里的星星，慢慢的说出了这句话。
她并不完美，会有难堪的时候。一些人需要窘迫的时候能有人安慰，而林羽声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想慢慢缩回自己的壳，给自己留一点时间，等到觉得差不多可以出来时，就会出来。
这个世界不也是有很多自以为是，凭借自己的初心是好的，就认为能去随意伤害别人的人吗？
不断拷问自己的过程是非常难熬的，每一次林羽声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错？通过回忆抽丝剥茧，鞭笞自己。后来她再回到那个花坛，脑海里显现的依旧是过去的画面。
而她冷静下来看到了现实里的花坛，其实已经磨损了很多，路也没有过去那么平整，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只有自己一直困在回忆里，而这段回忆的其他人或许早就忘了。
她们会如何描述当年的林羽声呢？林羽声不知道。
“那位扇了我一巴掌的女生会成长吗？”她躺在床上问妈妈。
谁也不知道答案。于是林羽声躺到凌晨三点，缓慢的进入了梦境。
林羽声回想起刚出那件事时，爸爸刚从县城回到A城工作。后来听妈妈说，她站在一旁听着爸爸接了个电话一言不发，她问出了什么事，“你爸说没什么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如果当时我知道，说什么我也会回来！”很久后的林羽声听着这种话，心里明白来不及。大二的林羽声知道，二十岁林羽声的释怀和十七岁时受困的林羽声早就不一样了。
二十岁的林羽声用了很久的时间让自己放下，于是她就放下了。十七岁的林羽声做不到放下，所以她还困在那一个昏暗路灯的花坛旁。
无论是花坛还是父亲的不在意，对于二十岁的林羽声已经无关紧要了。
五、
这几年，林羽声变得寡言少语。所幸，老天爷对她还没有那么残忍，她在学校交到了两个朋友。她渐渐也会有点从前的样子，会笑会闹，除了在不亲近的人面前依旧不说话，也不再信任陌生人。
有时候，林羽声也会怀念没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光，也会想起舒远期。
回忆读大一时，刚和老同学分开，在陌生的学校找不到归属，两个人放假后还会聚在一起聊天。她和林羽声说舒远期的近况：“他谈恋爱了。”林羽声脑海里浮现一张照片，过了太久已经记不清照片里的人具体的模样，“那很好啊，恭喜他。”林羽声说。
她知道，是给她们看了照片的那个女孩。或许，林羽声想，她喜欢的其实是舒远期的长情，这是个悖论。
故事真正结束在这里。有人问，你有的他的联系方式呢？
林羽声想，如果这次告白没有成功，他就删了他的联系方式。这是几年前的林羽声。
后来她把舒远期的电话删掉了，生活好像平静了下来。
直到有一次，林羽声打开了音乐app，自动放了一首歌，歌名《半句再见》，
“一张照片半句再见 尘封的纪念”
“谁脑海有张忘不掉的脸”
“有些从前太执念那痕迹太明显”
“而故事被遗憾画上了终点”
“想要遗忘怎么反复挂牵”
“说这半句再见 已过了多少年”
“无解”
回想起自己看见高台上的少年喊自己的名字，过后林羽声说的“再见！”其实不是真的再见，不是真的告别。
直到后来林羽声重新加回了舒远期的联系方式，他似是没有隔阂，但也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
兜兜转转又是一个圈。经历了几年，她们又绕了回来。林羽声想，或许过几年她能参加他们的喜宴。当时林羽声看着他的动态，动态其实没有几条，唯一条是关于他自己，一条是那位女孩。
她是真的替他高兴，林羽声在各种道听途说里拼凑出了一个故事：他曾经迷茫过，但受到女孩的鼓励又振作起来。之后的他一直按捺自己的心意，和她约定考一所学校。林羽声知道那个女孩非常优秀，高三那年在隔壁市最好的高中上学。考上同一个大学后，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后来他们分手了，之后又和了好。
林羽声想，她那年追逐舒远期，正如舒远期追逐那位女孩。差别在于他得到了回应，而她没有。
可她不打算参与了，终究会有人修成正果，她要做的就是祝他们圆满。但其实，她并没有全心祝福，只是有或没有，他们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岁月如梭，江河一刻不停地奔流，或许对于林羽声来说，伫立在岸边片刻，有幸观赏它奔腾的姿态，就是她和它于茫茫宇宙中，于渺渺天地间最后的缘分。
仅此而已。
六、
后来的林羽声也没有遇到什么注定的缘分，她觉得所有事情都有点乏味。她越来越成熟，也不再把心思放在这方面。所有人都越来越专注自己，那些能和身旁的人打闹的日子越来越遥远。
她也成为了，别人眼里的大人。后来的林羽声和朋友们有了越来越多的来往，她不是当初连和朋友看场电影都能记好几年的林羽声了。
她知道自己变了，但却没办法阻止。有时候林羽声想着前几年的自己，有点像上一辈子的事情。从前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循规蹈矩下去，可你永远猜不到命运会如何转变。
往后如何，她不知道，但她打算找回一部分从前的自己，那些让林羽声至今刻意遗忘都不能忘记的自己。她一直觉得从前的自己愚笨，只知道朝一个方向一直走，不转弯，不考虑另一种可能性。
但她现在就真的比之前聪明吗？她突然不觉得了。
她想起那年没能考上B大的自己，说不渴望是假话。她当时认为自己只能到这了，但实际上，她想再试一次。
她想起舒远期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想起他之前，先想起的竟是那首《半句再见》，但她已经不再为歌词里的苦涩揪住心扉，而是想到歌词的劝言，
“一端在彼 一端在天”
“两端成直线”
“直线永远画不出个圆”
“那些从前太尖锐”
“谁脚步太遥远”
“让结局被遗憾写下了句点”
“为何不放既是过往 云烟”
如果回忆太遥远，那就转身挥手说再见，这次的再见是真的告别。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如果回忆太遥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