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x你]师生》风吹荷叶煞煞

7、聊赠卿卿一枝春

　　明天就是清明了。家家都要进行祭拜先祖的传统活动，在这个节点，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领导会刻意安排一大堆的工作给人干，没了需要报批的文件，自然当领导的日子也会清闲下来。

　　??搬倒老赵家的罪证已经收集得差不多，高育良值此时机可以稍稍舒一口气，在家放松放松心神。

　　??清明节左右的天气总是带着点儿水汽，傍晚的时分，仅着单件毛背心坐在沙发上细啜清茶，闲看党刊的高育良感觉到丝丝凉意。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雨随着风落进了家中，勾起高育良无限春愁。

　　??他和吴老师离婚多年，唯一的女儿扎根国外鲜有音讯，褪去政治身份没了政务烦扰，骤然回归个人生活的高育良只觉家里太过空荡，故事无人分享，心境倍感凄凉。他都忘了，他还是个孤家寡人。

　　“老高，今年扫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回不来吧。忙忙忙，知道你是大忙人，但还是要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表亲每年惯例慰问的讯息发来了，打断了高育良与你的对话框。高育良突然意识到，他这个逢年过节尚有亲眷关怀的人在这样的季节都会感到落寞、凄凉，那茕茕孑立的你，在明天会是多么的孤独。一个人上坟扫墓，一个人沐雨归途。当感性凌驾理性，高育良意随心动，撇下新沏的清茶，出了门，买了些物件。

　　??无牵无挂的日子过久了，你不习惯去人堆里凑热闹。清明，你起了个大早，和太阳一起出门，它照例上班，你照例扫墓。

　　??建设文明城市，公墓贴出了告示，禁止到山上燃烧纸钱。你到的极早，只见三三两两带有臂章的工作人员巡逻。上得山来，来到碑前，望着其上相片，恍如隔世之感油然而生。父母见背初年，他们的名字你是想都不能想，一旦想起就会泪水盈眶，失态到泣不成声，到后来，想开了，人总是向死而生的，也就不必红眼了，只胸口闷着疼。今日亲亲重相见，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用手拂去碑上埃尘，往青松枝桠插进白菊，切切实实地三叩首以全追思。

　　??山下，草纸焚烧升起的浓烟熏得人眼疼，风随意地刮，卷着灰烬，或飘至上苍，或落在行人的衣衫。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

　　??天大亮，汽笛声逐渐兴起，真格的扫墓大部队就要来了，与此同时，你也该于此地挥手告别了。

　　??清明不应只是行人欲断魂的日子，那便称不得节日一说，论证得接地气些，人许仙不就是在清明邂逅的白娘子嘛，谁人最伤心，谁人最能邂逅爱情。

　　??自古华山一条路，坟山同样只开一条路，你掸落一身灰尘，把过去留在身后，悠悠走向未来。

　　??走到公墓路口，于千万人中你瞧见了熟悉面孔。你不太确定，毕竟高育良并非京州人士，要去祭拜先祖怎么也不该来此地，但你又好奇极了，只悄悄地装作路过行人往他那处前行。

　　??手拿白菊，局促地四处张望的高育良发现了你，他向你招手。

　　??“高老师？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这儿了？”你快步到他身旁，笑着欣然发问。心中郁郁，仅有的那点儿阴霾，在看见他时，尽数烟消云散。

　　??“想着，今天你一个人可能会孤单，故而在此等候。”高育良将花束抱在胸前，向你证明。

　　??“那不好意思，你来晚了。我刚从上边下来。”你逗弄于他。哪儿来的呆子，没名没分的，追人追到这儿来。

　　??闻听此言，高育良有些打蔫，他也知道自己跟到这儿来的行为殊为不妥，心中愤恨，怪昨晚那场风雨，乱了他的心神。那股子想要与君携手，共度春秋的冲劲儿，实在扰人。

　　??“走吧。发什么呆呢？”见高育良愣神，你用胳膊肘轻撞他的肩膀。

　　??“嗯？”

　　??“这么一大束白菊，你还真打算把它带回去插花瓶里？”你转身再次踏上了祭拜的山路，高育良先是紧跟其后，走着走着，到最后，他与你并肩同行。

　　??讲道理，高育良的年岁与你的父母一般大，但他到了山上，献上花后，却如你一般跪在碑前，切切实实三叩首。

　　??谁没事会到别人坟头叩首，他高育良玩的这么野的吗。你震惊于高育良另类的表白方式，那三个字就是死活不说，但别的什么都还给做了。

　　??碑的周围都是黄土，跪拜起身，高育良的裤腿上沾满了灰尘。得亏昨晚的雨小，经一夜沉淀，湿土再次风干。高育良掸尽腿上尘埃，抬起上半身，发现你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高老…”你清了清嗓，截断最后一字的发声。

　　??“高育良，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毕竟老高年纪大了，做事老派，你决定体谅体谅他，做那个主动一步的人。

　　??此话说完，高育良先是与你对视片刻，一阵沉默后，他无奈地笑了笑，走至你身前，从贴身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到了你的手上。

　　??你将书信拆封，顺着折痕翻开信笺，细细观瞧：

　　【我的小课代表】：

　　??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我的小课代表。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这个称谓最为妥帖，最能象征我对你情感的根源。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意味着在收信的上一秒，你向我表现出了足够爱的肯定。你要比我勇敢得多，是你给了我这个怯懦之人迈出向前一步的勇气。

　　??先前，在找艾省长报批城建规划时，你家老艾曾向我指明，让我离你远些，别以为我是个□□，政治地位不错，这样就可以了，我根本配不上你。我自觉她说的很对，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呢，我的确长得不错，可我也老了，比不得与你同龄的小伙朝气蓬勃；我的确学识也不错，可我还是老了，比不得与你同龄的学者年富力强。这样算来，我唯一的优势还就真只剩下我是个□□，资历堆积出来的虚名在旁人看来许是值得攀附，可我知道你并不在意这些，你一如十年前的学生模样，出尘脱俗得像个小神仙。一时间，我竟找不到你可以爱我的缘由。

　　??旧事休提，稀里糊涂说这么些有的没的，主要是想祈求你的谅解，谅解我的怯懦，谅解我对你的忽远忽近，拧拧巴巴，谅解我竟拖了这么久才敢向你表明心意。

　　??我申明，这是一封情书，是高育良写给他的小课代表——也就是你，的情书。四十余载时光虚度，这还是我第一次写此类文章，写得不好，万望海涵，并且希望小姑娘日后能多赏我些机会，让我可以磨练出写得一手好情书的本领，允许我把所有的浪漫说给你听。

　　??我比你年长了二十岁，在我还能称为少年的年纪，当时，少年们向自己喜欢的少女表明心迹，采用的方式通常都是彩笺兼尺素，以笔写我心。这对你来讲或许老派、含蓄了些，但我冥冥中有预感，你会很喜欢，因为我们一直很有眼缘，一直志趣相投。

　　??从你上大学我们初见那会儿算起，到如今已有十个春秋。在这十年间，我曾多次想写封信给你，当然信也都写了，只是一直压在手中没有机会寄出，这封信就是在第一封的基础上，一路增删所作，只它从最初劝学的书信，被我改成了今日之情书。我得向你坦诚，我对你的师生之情，不知在何时变了质，它竟异化成了男女之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倘若非要把这份爱追溯个起点，我想那应是在十年前，我们一同去剧院看《大唐贵妃》，戏散后我送你回宿舍的那日。那晚的月色很美，你也很美。你穿着裙子笑着问我，你美丽与否，真是废话，真是个美而不自知的小呆子。只风水轮流转，上一刻我还在笑你，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却完全让我变成个比你还要呆的傻子。“早生十年，我一定会对你心动。”为人师长的职业道德教我务必掐断这不伦之恋的根苗，但这话，实有画蛇添足之嫌，我本不该说。随后，你就走了，给我留下一个倩影，以及一句“该回去陪吴老师”的告别。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一切皆如我所愿，你承诺放下心动，可我并无卸下背德包袱的半点轻松，只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到此时分，我如梦方醒，从今后，我是再也做不得诗书礼义中那所谓端方的君子，因为我在最不该动心的年纪，对你心动了。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漫长，可偏偏在那时分，我的人生已经塞不下一个你了——我早有妻女。君生我已老，此情，我实想为，却实实不能为。你年少无知，我早知人事，我只得亲手递剑，助你斩情，从今后，鸟归林，鱼入渊。

　　??说来好笑，这十年，我们竟如此默契，鲜少相见，只借旁人之手往来，却把师生关系维持得极好。我原以为我们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了，没想到组织竟指派我到吕州主持工作。天亦多情，曲有误，周郎顾，在我受尽赵公子掣肘，行差踏错之时，你来了。一入官场深似海，半路出家的我非是能为共产主义牺牲的战士，我在信念崩塌的路上越走越远，可就在我快要永坠黑暗之时，竟有一颗星辰冲破层云阻隔，独独将它的光落在我的身上，替我照亮前程。我想，一个社会也总要发明出一点大家都相信的意义，才有凝聚力。一个人也总要找个志同道合的伴儿，才能互相扶持着把路走下去。宿命般的，从前是我教导于你，到如今是你引航于我。

　　??你救了我的命，你偷了我的心。

　　【高育良】

　　??“需要我读给你听吗？”不知何时，高育良凑到了你身畔，与你共观起他写的那封情书。

　　??他与你的距离太近，他的双眸饱含深情，信读至一半，你竟有些泫然欲泣。爱人就在眼前，还看什么书信，你珍重地将其收起，偏头对着高育良说了声，“我爱你。高育良。”

　　??爱要坦荡荡，你比高育良勇敢。

　　??“我也——爱你。”自己的小姑娘已经那么勇敢了，高育良也自觉要跟上你进步的步伐。

　　??“高育良！我爱你。”你放大了说话的音量。

　　??“我也爱你！”一回生二回熟，高育良坚定回应。

　　??缔结相爱的仪式完成了。

　　??你将手伸到高育良面前，高育良将它紧紧握住，你们十指相扣，你们眉目含羞。他牵着你，你牵着他，一同下了山。

　　??爱情令人盲目，幸福降临得过于突然，稀里糊涂地你们就成一对了。从师生变爱人，你们二人坐在车上久久不能回神。

　　??要不得说搞恋爱，老头好呢，高育良自恃社会经历比你多些，主动破冰，“谈恋爱的话，我们是不是得一起出去玩？”

　　??“那要去哪里玩呢？”你顺着高育良的思维思考。

　　??高育良想到了前几天的京州新闻——你说一句春不晚，我就挤死在了京州南。

　　??“要不去梅花山？这个时节，梅花开的灿烂。”高育良提议。

　　??“好。”没什么思路的你，直接复议。

　　??清明佳节，梅花山中游人如织，你与高育良携手拜访春天。

　　??连日来，官方发布大风蓝色预警，你们漫步在山道，可见一地落花。走到行人稀疏处，你撇开高育良的手，走到树下，从地上精心挑拣了一朵最为肥硕、鲜艳的落花。

　　??“你是要学黛玉葬花，做个惜花人？”高育良温柔看你。

　　??“我这叫投桃报李，卿卿深情，聊送一枝春。”你小心地将梅花放入高育良早已张开的掌中。

　　??喜净的高育良吹去花辫上残留的尘土，用手帕将其覆盖，珍之重之地包着，揣入贴身的口袋——一封情书换一朵梅花，倒也不亏。

　　??昔日有李清照与赵明诚的赌书消得泼茶香，今日有你与高育良的投桃报李，不言而喻，情趣一致，心意自明。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而今，你终于拥有了那位可以同观春色之人。

　　??傍晚归家，高育良先是送你回了住处，随后回到自家。汽车入库，检查后备箱时，高育良才发觉他把大事忘了。

　　??他与你打电话。“我觉得我们可能一会儿得再去一趟公墓。”

　　??“高育良，你疯了吧！这么晚了干嘛去。”你觉得恋爱的高育良脑子有问题。

　　??“就是有点事，比较急。”高育良磨蹭。

　　??“你能不能不要打官腔？不说我挂了。”

　　??“就是——我给咱爸妈叠了金元宝没给他们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