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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是夜。

      皎洁明朗的月光洒在皇宫的青石砖上,却透不过勤政殿的一户纸窗。

      陆意世在一堆奏折中奋笔疾书,眉头越皱越紧。

      在看完一摞折子后,他疲惫不堪的靠上椅背,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全部都是对陆意卿目无法纪、残忍暴虐的控诉,却对她的那门婚事只字不提。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让小卿嫁给那个女疯子?还是一个有权有势,身后有风雨楼支持的疯子。

      那岂不是……

      陆意世捏了捏鼻梁,微微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烦心事儿通通晃出去。

      “陛下,已经亥时了。”沈傅端来一杯凤凰单丛举在陆意世手边,他看了一眼,没有接过来,只是淡淡道:“多久了?”

      沈傅将茶放在桌上,恭敬的回答:“回陛下,已经有五年了。”
      陆意世没什么表情,目光盯着杯里沉底的黄绿色茶叶,漫不经心道:“啊,五年了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香与苦涩萦绕在舌尖,“应该快了吧。”

      沈傅连头都不敢抬,只能弯着腰低首垂眸,是无比谦卑的样子:“那,要不要……”

      “不,”陆意世拿着杯子,缓慢踱步到窗边,把紧闭的窗户推开,嗓音漠然冰冷:“越快越好。”

      沈傅立马明白,回完一个“是”后,便立于书桌旁不说话了。

      陆意世将茶水倾倒在窗棂下的外墙和房外的青石砖上,一时间水花四溅,茶香飘满殿内。

      他举起杯子对准月亮,好像盛了一杯柔和舒朗的月光。

      “今晚的风,有血腥味儿啊。”

      “咔嚓”一声,那白瓷蓝纹杯便在他手中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瓷片划破掌心,而他却毫不在意,任由血珠跌落在地上,砸出一小滩从地底生长出的花。

      沈傅看的眉头微皱,但也不敢出声提醒。

      世人皆道陆意世这个皇帝仁善和蔼,才华出众,是位贤明君主,但他心里清楚,陆意世那副样子只是因为陆意卿想让他装而装出来的罢了,他早就知道。

      他的主子是个疯的。

      疯到可以面不改色的拿刀往自己心窝上捅。

      你问他怎么知道的?

      呵,当然是因为陛下触之必怒的逆鳞,长公主殿下啊。

      两年多之前,陆意世不顾臣子的死谏,铁了心的不想纳妃,于是后宫空置,别说皇后了,在皇宫连看见个母蚊子都是稀罕事儿。十五岁的陆意卿当时在前朝跟那些老狐狸周旋的焦头烂额,一听自家兄长年到二十四不想娶妻生子不说,还玩儿起了逆反心理,登时火冒三丈。

      她在前朝累死累活,陆意世还给她搞这套?她不信陆意世不知道一旦他将那些老狐狸的女儿们纳入后宫,他们兄妹俩的处境就会大不一样。

      所以为了这事儿陆意卿跟他好说歹说地商量了半天,最后以陆意世一句:“我怕她们抢你的东西”成功把陆意卿无语到和他冷战了一天。

      只一天就让这位被众朝臣念叨了小半年的倔驴皇帝同意了纳妃。

      不过陆意卿被他气的不轻,说什么都不肯给他的好脸色看,于是这位舒离最尊贵的男人便提着一把寒意森森的尚方宝剑冲到了近郊陆府,在陆意卿震惊的目光下,干净利落的把自己捅了个对穿。

      没错,把自己捅了个对穿。

      陆意卿吓得脸色苍白地扶着他,可能是平生第一次那么慌乱的吩咐绯云绯夜去请太医,而我们那时的皇帝陛下没有痛呼一声,只是认真的看着陆意卿,问道:“这样小卿还生气吗?”

      说句实话,沈傅要是陆意卿,估计当场就要被陆意世气晕过去。

      时间来到现在,陆意世还在窗边举着那只血红的手,身影有些落寞悲伤,语气淡然问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沈傅这才上前一步,递给他一方帕子,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恭恭敬敬的递给他:“回陛下,都准备好了。”

      陆意世接过帕子,仔细的擦试着手上血渍,转头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沈傅和那张举到自己手边的信纸,不明意味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借着月光的照耀显得有些阴冷又乖戾。

      他伸手虚扶一把道:“起来吧,朕相信你会把事情做好的。”

      沈傅仍是弯着腰,头也不曾抬起,陆意世就这么俯视着他,浅笑道:“毕竟你永远都不会让朕失望。”

      沈傅闻言连忙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砖,小心翼翼回道:“谢陛下信任,老奴定不负陛下所托,此生唯陛下之命是从!”

      陆意世满意的点点头,稍微赞许道:“很好。”说完,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要是像你一样听话就好了。”

      沈傅感觉到了他话里的无奈和遗憾,诚惶诚恐道:“老奴惶恐,老奴怎敢与……”

      “大胆。”陆意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傅,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手中的帕子被他扔在沈傅膝边,声音不大,却带着隐隐怒火:“沈傅,你僭越了。”

      沈傅背上的冷汗都快浸湿衣服,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老奴一时说错了话,还请陛下饶过老奴这一次吧!”

      陆意世看着他求饶的模样,缓缓露出一个微笑,语气平和道:“仅此一次,如若再犯……”他说着,目光移向窗外那堆碎成渣渣的瓷片,又移到沈傅的脸上,唇角弧度越发残忍。他并未把话说全,跪在地上的沈傅却听得明白。

      “是,老奴记下了。”

      陆意世又扫他一眼,这次满是轻蔑,说话时仍然平淡无波:“好了,起来吧,朕有些乏了,今夜还是去皇后宫中歇息。”

      沈傅快速起身,连身上的灰都来不及拍,张口冲门外高声喊道:“摆驾未央宫!”

      与此同时,京城北郊露月亭中。

      原本应该回府的秦凝烟坐在亭中石椅上,望着不远处的陆府,微笑道:“卿卿休息了吗?”

      站在亭上的陆羽轻轻一跃落在她身边,简洁回答:“还没有。”

      秦凝烟装似很头痛的皱眉,嘴角却是含着笑意的:“这么晚了还不睡,真是让人不省心。”

      她长舒一口气,有些伤感道:“睡不着的时候是在想我就好了。”

      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神情瞬间严肃非常道:“你去查一下殿下的右手是否有恙。”

      “是……”

      “主子?陆老毛?你们怎么在这儿?”提着一壶海鲜汤的绯夜从草丛里探出脑袋,疑惑的看着他们。

      秦凝烟一看见他眉头就紧紧蹙起,陆羽的表情也变得一言难尽。

      绯夜丝毫没注意到二人的嫌弃,一边拨弄着身边的草将自己解救出来,一边道:“主子,您刚刚说让陆老毛查什么?查殿下吗?那怎么不找我?”

      陆羽被他左一个陆老毛右一口陆老毛气的攥紧了腰间长剑,正准备张口还击,绯夜根本停不下的嘴又道:“不对啊,您不是跟殿下都准备成亲了吗?怎么还要查殿下?”

      秦凝烟冷冷看他一眼,并未回答他的任何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绯夜提起手里拿着的玉壶晃了晃,解释道:“殿下让我给叶家二小姐送汤。”

      “叶婉清?她凭什么?!”秦凝烟一下子就拍桌而起,一张脸活像要吃人,语气比醋还酸:“殿下亲手给她煲的?”

      “不是不是!是绯云煮的!”绯夜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声澄清:“殿下金枝玉叶,十指不染阳春水,我怎敢让殿下做这种事。”

      开玩笑,他要是敢让殿下煮饭煲汤,秦凝烟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炖熟了扔给坟头野狗吃!

      秦凝烟深呼吸几下,又坐在石椅上,眉眼间怒气未散。她用眼神示意绯夜把玉壶放在桌上,在秦凝烟的淫威之下,绯夜瑟缩着脖子,毕恭毕敬的照做。

      陆羽上前打开盖子闻了闻,随后冲秦凝烟摇摇头,又将盖子盖上。

      秦凝烟右手搭在桌上,食指轻轻的有节奏的点着桌面,似是随口一问:“殿下怎么突然想起给她送汤?”

      陆羽被这股醋意熏的牙都快掉了,赶紧给绯夜打了几个手势,让他抓紧说点儿什么找补找补。

      绯夜愣愣的看着那每个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一时间无法理解的手势。

      主子,吃,醋?

      吃醋?

      什么东西?不是过了吃晚膳的时间了吗?

      等等,

      吃醋!

      绯夜这才恍然大悟着急忙慌的解释道:“主子,这汤不是给叶小姐喝的,是给她养的猫喝的。”

      闻言,秦凝烟的神色有所好转,但也算不上平静。

      绯夜马不停蹄的继续:“而且也不是特地为了那只小猫儿煮的,是因为这汤里不小心加了一把香菜,殿下不喜欢香菜味儿,绯云自己又喝不完,殿下怕浪费,这才让我送到叶二小姐那儿。”

      “香菜?”秦凝烟柳眉又皱在一起,眼眸被月光照得发亮:“殿下向来不肯吃香菜,为什么府里还会有这东西?陆府的采买是谁负责的?是你还是那个小侍卫?”

      绯夜如今浑身哆嗦,冷汗直流。

  • 作者有话要说:  秦凝烟:很烦,但要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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