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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70章 ...

  •   黎记淮刚从车上下来,便听见女人的呼救声,扭头便看见打开车门的车,和女人挣扎的身体。

      中年男子的话还没说完,黎记淮已经抢先朝秦峤的方向跑去,身形快如闪电。

      黎记淮跑到车门边,眼见车内一幕,怒火中烧。他看见一个男人正用力压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女人的嘴被男人的手掌捂住,眼中满是恐惧和哀求。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手,抓住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扭,“放开她!”

      程超痛得嘶吼起来,他的手被黎记淮扭得生疼,无法挣脱。他的身子压在秦峤的身体上撑不起来,让她喘不过气来。

      黎记淮又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从秦峤身上扯下来,向副驾驶的方向狠狠地甩去。

      程超的脑袋猛地撞上车门,发出一声闷响,他感觉一阵眩晕。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车门就被人从外面狠狠地拉开。

      他的身体失去支撑,像个麻袋一样往外倒去,头朝地栽到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只剩下半截的腿卡在座椅处,像个扭曲的奇行种。

      秦峤劫后余生地抬起头,满目惊恐的眸子在看见黎记淮的那瞬间转为庆幸,呜咽地落下眼泪。她强撑着身子从车里爬出来,双腿发软地撑住门框才让自己稳住身形。

      趴在地上的程超双手捂住头,蜷着身子哇哇乱叫,也不知是真的疼到难以忍受还是预备碰瓷。

      中年男人嫌恶地看着他,抿着嘴弯腰抓住他的双肩,强势地将他连拖带拽地扯起来。

      程超的小腿卡在座椅的空档处,双脚在拉扯中磕上门框,将右脚的皮鞋都磕掉,啪地掉到水泥地上。黑色袜子起了球,在寒风中瑟缩地蜷起来。

      他的双手被人从背后扭住,无法挣脱。上半身被狠狠地按在车身上,脑袋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晃。

      “你们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黎记淮没理会他的乱叫,站在秦峤身边轻声问道:“还好吗?要帮忙报警吗?”

      有的女性在面临性骚扰时会受到其他因素干扰选择沉默,比如害怕被报复,担心事情闹大影响名声等。

      黎记淮不清楚两人间的纠纷,选择询问秦峤的意见,以免贸然报警让她为难。

      秦峤虚弱地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用,不用。”

      话说出口后又惊觉自己赤裸裸地展现出懦弱不堪的样子,咬住下嘴唇低下头去,不敢去瞧黎记淮的眼睛。

      听见她的回答,程超得意起来,不顾疼痛地扭动身体,“听见没有,不关你们的事,还不快松开我。”

      黎记淮冷冷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已认出程超的身份,在这凛冽的冬日里燃起嗜血的暴动。

      程超不安分的后脑勺忽地被扇上一巴掌,“只会欺负女人的孬种,还在这儿横。”

      低着头的秦峤无意中扫到黎记淮腕上那昂贵的名表,脑中忽然闪过某个画面,猛地抬头看向他的脸,黎记淮!

      得益于网络的发达,她在十二年后居然能刷到黎记淮的新闻,这个她曾经讨厌过的人,如今成为来救她的英雄。

      那……时星然在哪?

      她在网上那些八卦的小道消息中,看见过时星然的名字。那颗短暂照亮她生命的流星,在多年后再度被捕获踪迹。

      秦峤深切地看向站在她身侧的男人,肩膀要比她宽厚得多,应当能撑起更多东西。

      黎记淮,如果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真的是你的话,拜托你保护好她。

      但她始终还是多年前那个懦弱的她,只想着息事宁人,不要将事情闹大,只要能再次逃跑就好。

      她弱弱地开口:“我现在没事了,谢谢你们的帮忙。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先走了,真的很抱歉。”

      报警的事她绝口不提,黎记淮读懂她话里的含义,从车头那边绕过去,将副驾驶的车门关上。单手将程超从车子旁边扯远,让出方便驾驶的距离。

      秦峤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上车锁门后一踩油门,车子就像闪电般飞驰而去,把三个男人抛在车位旁。

      程超气急败坏地大吼道:“人都走了,还不放开我!”

      黎记淮冷笑一声,随手一推,让程超再度跌倒在地。程超爬起来,看到黎记淮和中年男人对他虎视眈眈,他心里一惊,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强装镇定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低着头,像只老鼠一样灰溜溜地逃跑了。

      黎记淮紧锁着他离去的背影,如同看待即将死去的猎物。

      还没到时间,等到他走投无路四处要钱的时候,那便是猎杀时刻。

      黎记淮回家前跟母亲说过中午回,到家时正好是午饭时刻,他回屋放下行李出来,发现菜已端上桌。

      而桌上尽是他喜欢吃的菜,葱油焖鸡,鱼香肉丝,辣子鸡丁,水煮肉片……,这些菜之前很少出现在他家的餐桌上。

      都说大人是从不挑食的,因为买菜的时候买的都是自己能接受或者爱吃的。他母亲的口味偏清淡,他则比较喜欢吃辣,在饮食上他基本都是尽量迁就,也不会明说不喜欢吃。

      或者说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母子俩不熟,七岁便离开他,十七岁快上大学时才又聚在一起。缺失的时光是难以补回的,足以隔开纵深的沟壑。

      上大学时他也只有寒假会回家,暑假基本是在实习或者跟着老师做项目。毕业后忙于工作,每年回家的日子加起来也不到十五天。

      要不是有那层血缘关系,他大概就只是偶尔借住在这个家的陌生人。

      陌生人间总是会彼此保留,尽量相处迁就,以免在短暂的相处时光中引起不快。

      母亲又怎么会突然就加深对他的了解,那只能是某个无比了解他的人,暗地里输送了消息。

      黎记淮走到厨房里拿来碗筷,将饭也端过来,待到母亲坐上桌后,淡淡地说道:“以后不必这样,做你自己喜欢吃的就好。”

      这话语中的生分表现得很明显,黎母垂下眸子没吭声,端起碗闷头吃饭。

      可她还有件更在意的事,端起碗又放下,犹豫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跟星然,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她提前回来了,而且好像有避开你的意思。”

      黎记淮突然被噎住,端起水杯灌下整杯水才感觉顺了气,“没什么,我这边有点状况,后面会去解决的。”

      只是解决方案是什么?他不知道。如何让时星然回头看他,这应该是他遇上的最棘手的难题。

      还有两日便是除夕,黎记淮帮着家里大扫除,顺带买过年要用的年货,将整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看起来丝毫没有空闲之处。

      只是会在天黑后,万家灯火亮起时,独自穿过三条街,走到他曾多次徘徊的那条街,来到时星然家楼下。

      他抬头向上看,怎么灯没亮?卧室的窗黑漆漆的,仿佛时星然不在家。

      时星然正在书房里工作,那边的窗户黎记淮看不见,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卧室没开灯。

      有事出去了吗?可她晚上很少出门。难道在客厅看电视?可客厅没空调,她也不喜欢看电视。

      应该只是暂时有事出门或者在忙别的事情,黎记淮这样安慰自己,克制住胡思乱想的念头。

      他枯站在楼下,紧盯着那扇黑漆漆的窗,偶尔转头看向楼栋的入口处。灯迟迟未亮,他忍不住盯着路边,等着时星然的身影出现。

      马路上驶来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闪过的近光灯打在他在冬日略显单薄的身影上,晃着他的眼睛,在强光略过后有短暂的眩晕感。

      偶有几个行人经过,但只即便是背着光,只瞧上一眼,他便知道那不是他要等的人。

      不是。

      不是。

      不是……

      漫长而孤单的等待中,他有种被抛弃的无助感。夜晚的温度降下去,已逼近零度,冷风呼啸着。

      他的耳朵被冻得通红,手和身体一起发僵,要不是他衣着不凡,大概会被路人认为是个无依无靠的流浪汉。

      时星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倔得很,怕时星然出事,又怕他大惊小怪惹她不喜欢。只能在楼下等她房间的灯亮起来,好确认她平安无事。

      他不敢给她发消息,怕她看见他的名字,便想起不好的回忆。

      时星然因为他被人盯上,差点就死了!他这个害她生病,毁了她人生的罪人,有什么脸面再靠近她。

      手腕上的时针走到十点的位置,这栋楼里原本亮着的灯有些都熄灭下去,可那盏该亮的灯还未亮起。

      黎记淮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拿出手机,想要给时星然打个电话。手指因为紧张而僵硬,他几乎抓不住手机。

      就在他准备按下1号键的一瞬间,黑暗突然被打破,卧室的灯亮了起来!

      他松了口气,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窗帘没拉上,时星然走到窗边去拉窗帘,冷不丁地看见楼下她熟悉的身影。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成长线,像是一根绳子缠住了她的心。

      握住窗帘的手指陡然绷紧,时星然装作没发现的样子,将窗帘快速拉上。她坐到床边,掏出手机,想看看是否有消息。

      但什么也没有。

      她垂头丧气地盯着手机屏幕,半晌后站起来,像做贼似地身子贴着墙壁,伸手将悄悄将窗帘掀开一道缝,猫着身子往窗外瞧,心脏砰砰地狂跳。

      但是,那道身影消失了,就仿佛是她刹那间的幻觉。

      时星然放下窗帘倒到床上,大概是因为整天工作的缘故,觉得身体很沉重,也不想去洗澡,就这么静静地干躺着。

      躺到后半夜毫无睡意,又爬起来去书房工作,强行驱逐那些纷繁的思绪。

      第二天晚上,时星然没在书房工作,待在卧室里,但她也不开灯。她站在乌漆嘛黑的房间里,隔着窗户半米远死盯着楼下。

      也不知看了多久,在第七十三辆车经过后,她看见了黎记淮走来的身影。由远及近,渐渐明晰。

      她举起右手,圈成一个小小的圆形,像一个小小的望远镜一样,放在眼前。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捕捉他的身影。

      她用镜头跟随着黎记淮的步伐,他是她镜头里唯一的主角,想要与他续写更长久的故事。

      黎记淮停下脚步,朝她的方向望过来。时星然明知道自己身在暗处,黎记淮应该是看不见她的,但还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唯恐被他发现她的偷瞄行为。

      半分钟后,时星然屏住呼吸,猫着身子往前挪半步,悄咪咪地往下看。她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上好几分钟,才敢挺直身子。

      两人隔着空气遥遥相望,大活人变成两尊石头,傻傻地站着。透明的玻璃窗,分隔开明与暗的界限,窗外的光洒在玻璃上,像是世界交界的帘幕。

      时星然进来时忘记开空调,南城室内温度低,到夜晚则更加湿冷,站得太久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她捂住鼻子看向在外面吹风的黎记淮,“不冷吗?笨蛋!”

      时星然当即转身打开灯,打开空调吹暖风,倚在墙边几分钟后,走到窗边去拉窗帘。

      那个人果然消失了,有够傻的,智商那么高全用在考试和工作上了吧。

      腊月二十九,时星然站在窗边,一看到黎记淮走过来,就跑回去将灯打开。她故意站在窗边慢慢拉窗帘,将黎记淮赶回去。

      除夕的早上,时星然起早贴春联。她长得高,用矮凳子踮脚就能贴横联,贴起来也不费劲。

      2011年到2023年,时隔12年后她亲手在房门上贴上福字。她依照以前的习惯,将福字倒贴着。

      她用手抹平褶皱,红纸的染料晕到手心里,像是将遗失的岁月都收拢到手中。

      “今天一起吃团圆饭吧。”

      下午的时候,时星然去饭店打包好饭菜回家,装到保温饭盒里,再整整齐齐地码到红布袋里,提着出门。

      “要不,你叫星然来吃年夜饭吧。她一个人在家,孤单单的,也没有过年的热闹气氛。”

      黎母将黎记淮赶出家门,让他去找时星然。他其实有想过这个念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以往他面对时星然大胆而直白,如今被绊住脚步,失去勇往直前的勇气,也很难将心里话说出口。

      他走到那条熟悉的街,却没料到恰好看见时星然的背影。今天的气温到零下几度,她穿着白色的厚厚的羽绒服,围着那条蓝色的围巾,双手提着两个红色的布袋子。

      她要去哪里?

      黎记淮跟在她身后往前走,两个人走在去往公交站的路线上,一前一后,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时钟似乎往反方向在移动,2011年黎记淮在这条街上未能遇见的背影,在此时终于得见。

      他又经过了那个小超市,也许是老板回家团圆的缘故,超市的门关着。

      走着走着就快走到那个十字路口,行人标志是红色,时星然在路口处停下来,将右手的袋子移到左手上,拿出手机确认红绿灯。

      黎记淮在她身后停下脚步,上一次被红绿灯阻拦的人,这次选择了主动停下。

      你的病又严重了吗?

      绿灯亮起,时星然缓缓地走上人行横道,一步一步地走向对面的那条路上。

      红灯亮起,时星然走上对面的人行道,黎记淮停在这边的路口处。

      时星然准备搭乘的那班车在这时驶来,她双手提着袋子小跑着,掐秒般赶上那班公交。

      黎记淮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旧时光仿佛再度重演。公交车徐徐开动,黑色的车轮压上白色的斑马线,毫不留情地将时星然带远去。

      2011年4月1日,在这个路口,黎记淮看着时星然坐上公交车,就此离去。

      绿灯亮起,他走上时星然刚刚走过的路,将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提起来,挡住钻进脖颈处的冷风。

      时星然要去的地方,是父母所在的墓园,她这些年躲躲藏藏,一次都没回来看过他们,心里始终有愧。

      那段路她只走过一次,太过于难忘,因此现在也能很快地找到位置,不会在这墓园里迷路。

      时星然的父母是合葬的,一块墓碑上刻着她两位亲人的姓名,亦用铁钉凿刻在她的心头。

      在无情的时光的冲刷下,黑白的照片竟也褪了色,不会老去的人瞧上去也变得沧桑几分,目光宁静而哀远。

      她将红布袋放到地上,掏出里面的保温饭盒。“这么久才来看你们,不要怪我哦。”

      5个铁饭盒里装着八个菜、三份白米饭,还有一份汤。

      她将饭盒挨个打开,边拆边介绍,“妈爱吃的土豆烧排骨、糖醋肉、香煎豆腐,爸爱吃的剁椒牛肉、干锅花菜。”

      “我喜欢吃的锅包肉、糯米丸子。”

      她将装鱼的饭盒放到正中央,“还有个清蒸鱼,年年有余嘛……”

      时星然笑着拍了拍铁盒子,像是在炫耀她的机灵,“吃饱了还有汤可以喝,是海带排骨汤。”

      两个装着饭的饭盒被端端正正地摆好,时星然特地买的家用筷子,没用饭店送的一次性筷子。

      她卷着羽绒服的下摆蹲在地上,面带笑容地开始夹菜,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没什么用的废话。

      “之前那家难吃的饭馆倒闭了,变成了火锅店。我们以前老去吃的这家,老板退休不掌厨了,现在换成他儿子炒菜,味道比以前差点。”

      “市里前几年修了机场,出行方便很多,就是出来的时候老堵车。”

      “我把家里装修了,家具都是新的,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但也挺好看的。你们房里的床还是硬板床,软的你们睡不习惯。”

      “我啊,我现在是个能干的大人,很会赚钱的那种哦,想买的东西都能买得起,我厉害吧。”

      “我会说英语跟西班牙语,也见过很多外国人,有金发碧眼的,也有跟我们一样黑头发褐色眼睛的。你们不知道那些老外哦,每次语速都超级快,生怕别人听懂他们在讲什么。”

      那些难过和受欺负的事情,时星然半点没提。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笑得有点憨憨的。

      大冬天饭菜很快就冷了,饭吃到嘴里干巴巴的,菜也变得油腻。但时星然好像尝不出来,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还能边笑着说些她在学校好玩的事情,“我们学校湖里有散养的天鹅,有时候它们心情不好,就跳上湖边啄人,我被追了好几次……”

      一碗饭都吃完后,她又给自己倒上一碗热汤,咕噜地猛喝几口,清了清嗓子。

      蹲的时间太久,脚有点麻,她放下碗,站起来活动双腿。片刻后,她锤着腿抱膝蹲下去,呆呆地望着父母的脸。

      “真快啊,还有一个多月,我就三十岁了。”

      真快啊,还有一个多月,你们就离开十二年了。

      地上的汤碗里凭空飞来几滴水,溅起微小的水花。天上飘来的小雨让这碗热汤很快就变凉,苦的喝不下去。

      待上好一会儿,雨才停了。时星然将饭菜都挨个收起来,鼻子和眼睛都被冻得红红的。

      两个红布袋又被塞满,时星然揪着袋子的提绳,低下头忽然闷声说道:“你们还记得黎记淮吗?”

      “就是那个我怎么考都考不过的家伙,每次开学典礼都站在台上发言的那个人,学校光荣榜上雷打不动的第一名。”

      她鼓着嘴巴抬起头,像个告状的孩子。“你们每次看到他都说他聪明长得又帅,瞧着就是个善良机灵的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他现在是挺有出息的,但他一点儿也不聪明,实在是笨得要命。”

      时星然像机关枪一样疯狂输出,控诉黎记淮的傻瓜行径。“电话不会打,短信不会发,只会站在楼下,上楼梯都不知道怎么走!”

      说完这些话,语气渐渐柔和下来,她轻声问道:“你们说,他是不是很笨?”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父母的回答,她咯咯地笑起来,喃喃道:“我也挺笨的,居然喜欢这么个笨蛋。”

      回程的路上天空中忽然飘落一片片的雪花,沾到公交车的玻璃窗上,覆盖住哈出的雾气。

      黎记淮坐在公交站内的椅子上,仰头看着漫天飞雪如絮般落下,他站起身走到站外,伸出手去接飞落的雪花。

      时星然,下雪了呢。

      远处的公交车缓缓驶来,快到站的时星然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后车门处准备下车。

      除夕夜恐怕没几个人会在外面游荡,公交车上只有她一个乘客,因此她的身影就显得格外清晰和容易辨认。

      黎记淮远远地看见对面车道的那辆车驶来,很敏锐地抓取到时星然的身影,跨步朝红绿灯走去。

      红灯亮起,他在路口停下脚步,盯着载着时星然的那辆车,这次没有突然冲出来的车挡住正常行驶的车辆,时星然安全地通过。

      2011年3月5日,在这个路口,黎记淮看着时星然坐在桥车上,遭遇车祸。

      一条人行横道两端的路口,遥遥相对。在多年后的今日,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时星然在对面的公交站下车,提着袋子慢悠悠地往回走,好像没注意到与她仅隔着一条马路的黎记淮。

      绿灯亮起,黎记淮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冬天夜晚来临得比较早,道路两端的路灯也早早亮起。细碎的雪花落到时星然的头顶和肩膀上,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莹莹星光洒在她的身上。

      两个人的步调一致,脚步声也近乎完全重叠,如同是这世上最默契的眷侣,可相守到天荒地老。

      黎记淮贪心地望着时星然的背影,心中默念着: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好像也很好……

      可这段路始终是有尽头的,没过多久时星然拐弯进楼栋,便轻易地消失在他眼前。

      时星然将饭菜整理好放在冰箱,随意地收拾之后便走进卧室,她没开灯径直走到窗边,果真还是看见了那个呆头鹅。

      有人偷摸着跟你一路,她除非是毫无防备心,外加傻的离谱才能没发现!

      她当即转身开灯,火速掏出手机走到窗边,长按1号键拨出电话,死盯着楼下的那个人。

      她就不信了,当着她的面他还能不接电话试试?

      猛不丁开着灯站到窗边,窗帘也没拉上,黎记淮自然是能比较清楚地看见时星然的一举一动。

      黎记淮看见她好像拿起了什么。下一刻,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听见时星然怒气冲冲的声音:“黎记淮,你有病是不是?”

      “成天晚上不在自己家里待着,非得跑到别人家楼下傻站着。等你冻病了,是不是还准备找我要医药费?”

      听见时星然骂他,半点不生气,反而很开心。他的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像是燃起了星星之火,抬起头与时星然对视。

      雪花像是飘扬的花瓣,在虚空中飞舞着。他们两人间纷乱的思绪好似也在这空中被吹散,只余下彼此相互凝视的目光,渴望着相互靠近。

      2011年6月,黎记淮抬头看雪,看见的只是“雪”。

      2023年1月,黎记淮抬头看雪,看见的不只是雪,还有那个他想要一起看雪的人。

      他柔声说道,好似包含无穷的眷念,“我只是……很想很想你……”

      时星然伸手指着他,手指戳着透明玻璃上的令她生气的家伙,“你准备什么时候来找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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