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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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上“父亲”二字不断跳动，如同催命的符咒。
顾云舟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方才在摩天轮顶端的勇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带着就义般的悲壮，按下了接听键。
“爸。”
“网上的消息我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冷硬、威严，带着常年发号施令不容置疑的口吻，“乌烟瘴气，不成体统！你明天就去买机票，出国，避避风头。娱乐圈，以后不要再沾了。”
又是这样。每一次，当他的人生出现一点点偏离家族预设轨道的苗头时，等待他的永远是强制性的“纠正”和“安排”。
冰冷的绝望感顺着脊椎爬升。
然而这一次，他下意识地抬眼，望进了身旁沈星澈的眼中。
那双眼睛里没有评判，没有厌弃，只有沉静的温柔和全然的支撑。
一股陌生的力量，悄然注入了他的心脏。
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依旧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语气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爸，我没病。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他顿了顿，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像您爱着母亲一样。”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是火山喷发般的暴怒：
“你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变态！是心理扭曲！我们顾家没有你这种……”
不堪入耳的责骂如同冰锥，狠狠刺穿耳膜。顾云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手机几乎要滑落，脸色瞬间惨白。
始终注意着顾云舟情况的沈星澈，通过002的监听系统听完了全程，他眉头紧蹙，不再犹豫，温热的手掌完全覆上顾云舟冰冷颤抖的手，带着安抚的力量。
然后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轻轻将手机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按下了免提键。
“伯父。”
清越而沉稳的年轻男声介入这场单方面的风暴。
电话那端的怒斥戛然而止，似乎没料到会有外人在。
握着手机的沈星澈不卑不亢，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
“您既然关注着国内的情况，想必也知道顾哥刚刚经历了一场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网络暴力。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家人的理解、支持和鼓励，而不是最亲的人，用最伤人的字眼来否定他的一切。”
电话那头的顾父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压抑怒火，语气更加阴沉：
“你是谁？这是我们顾家的家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插嘴！”
“他不是外人！”顾云舟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是我最重要的人！爸，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如果您不能接受……”他喉结滚动，艰难却清晰地说出最后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他伸手，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骤然安静。方才强撑起来的勇气瞬间抽离，他脱力般靠在摩天轮轿厢壁上，眼神茫然地望着窗外尚未散尽的烟花余烬，喃喃道：
“我这样……对吗？”
像是在问沈星澈，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没有对错之分。而且，如果想要做自己，你总要迈出这一步的。”
沈星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像一束光将他从自我怀疑的漩涡中拉出，只是，顾云舟不知道，眼前的青年是否同他一样有勇气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顾哥，有件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沈星澈顿了顿，“星河科技，是我的公司。我现在，是华天娱乐最大的股东。”
他的话让顾云舟睁大了眼，几乎瞬间顾云舟就明白了沈星澈为何能如此游刃有余地扭转乾坤，为何能轻易包下整个游乐园……原来，面前的青年拥有的能量远超顾云舟想象。
“所以，”沈星澈看着他，眼神真诚而专注，“我想正式邀请你，和我签约。不是以被庇护者的身份，而是作为星河科技未来最重要的合伙人。
你的舞台，我会为你重新搭建，更高，更稳固，再也没有人能轻易把你拉下来。”
这不是施舍，是邀请，是认可，是并肩。
他在告诉他，什么也不用担心，此后余生我为你保驾护航。
望着用专注的眼神注视他的沈星澈，顾云舟只觉得过去的时光黯然失色，他此刻就像个毛头小子，将自己二十九年来修炼的冷静克制抛诸脑后，燃烧殆尽，想要孤注一掷的捧上自己的一颗真心，哪怕万劫不复。
“好。”
他听见自己说。
此后三个月，顾云舟以一种属于他“前辈”身份的、沉稳又执着的方式，践行着他要“证明”和“追求”的诺言。
他会将自己积累多年、筛选过的优质人脉和剧本资源，仔细整理后分享给沈星澈的公司，帮助对方以最快的速度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他会在进组拍戏前，细心地将一盆据说能防辐射的翠绿小盆栽放在沈星澈的书桌上；
他会在外地取景时，托人空运回来当地的特产糕点，附上一张看似寻常的手写卡片：“尝鲜，勿念。”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那张来自千里之外的卡片，沈星澈边听着关红月汇报顾云舟接下来的行程，却突然开口打断：
“我最近有时间吗？”
被他问得一怔，关红月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日程：
“今天和明天都有跨国视频会议，后天要签星河影业的重组合同，大后天要出席我们基金会那个关于性少数群体权益的公益项目启动仪式……”
“往后推。”沈星澈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空出一个星期，我要去影视城。”
关红月的表情专业，公事公办地回答：
“好的，我立刻调整。”她顿了顿，看着自家老板依旧盯着那张卡片的专注侧脸，忍不住带上了一丝调侃的笑意，“这么着急？是想顾老师了？”
沈星澈被她问得微微一滞。
想吗？
或许吧。他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见到那个人了。
明明每天都能收到他“勿念”的卡片和报平安的信息，但那个人不在身边，书房里那盆小绿植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他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重要的组件。
[根据001行为数据模型分析，001近期工作效率在目标人物离开后下降了3.7%，核心处理器空闲时调用目标人物影像数据的频率显著上升。结论：宿主正处于人类定义的‘思念’状态。]
002刻板的数据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无机质的调侃。
“回你的空间待机去。”
……
顾云舟自公开性向后，资源一度断崖式下滑，圈内不乏等着看这位前影帝笑话的人。
谁知他转身便与势头凶猛的星河科技紧密绑定。
起初还有人觉得星河科技毕竟是跨界，根基未稳，谁知它反手就收购了老牌巨头华天娱乐。
这下，顾云舟成了名副其实的“星河一哥”，顶级资源任他挑选。
他现在拍摄的这部电影《暗涌》，便是星河影业重金打造、旨在冲击年度奖项的野心之作，导演是出了名苛刻严厉的国际名导李默，片场管理极严，等闲探班一律不准。
若非沈星澈是这部电影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投资人，连他也进不来。
等他抵达时，夜色已浓，片场却亮如白昼。
所有人正围着一场重头戏。他一眼就看到了镜头中心的顾云舟。
那人穿着一身旧时代的挺括长衫，立于风雨欲来的逼仄巷道中，眼神是沈星澈从未见过的狠戾与挣扎，仿佛凝聚了所有矛盾与痛苦于一身。
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每一个微表情都充满了故事感。那不是他熟悉的顾云舟，也不是白梨，而是一个充满原始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眼的灵魂。
静静地站在监视器后，沈星澈只觉得心口涌现一股莫名的热意，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他想要他。
“卡！过了！”
李导难得语气带着满意。
随着这声令下，镜头里那个充满张力的人瞬间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情绪。他微微闭眼，再睁开时，那股慑人的气场已消散大半。
目光随意一扫，恰好撞上了站在角落的沈星澈。顾云舟先是愣住，随即，肉眼可见的喜悦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眼底漾开层层涟漪。
他甚至忘了和李导打招呼，径直就朝着沈星澈快步走来，步伐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直到距离几步之遥，他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放缓了步调，恢复了平日里那份属于前辈的沉稳，只是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你怎么有空过来？”
他走到沈星澈面前，语气尽量平常地问道。
沈星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那张被摩挲过无数次的“尝鲜，勿念”卡片，递到顾云舟眼前。
只见在原本的字迹下方，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一行需要特定角度光线才能看清的、用特殊隐形墨水写下的小字：
[我想你了。]
顾云舟的耳根瞬间漫上薄红。他设下这个小机关，本是存着一点隐秘的、他自己都未必期待能被发现的心思。
此刻被当事人当面点破，羞赧之余，是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欣喜。
一来，因为朝思暮想的人跨越山海来了。
二来，因为他那些小心翼翼、藏在“前辈”稳重外壳下的心思，都被对方妥帖地接住，并给予了回应。
看着他微红的耳廓和强作镇定的样子，沈星澈眼底浮现清浅的笑意，向前半步，拉近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声音低沉：
“因为，收到了一条……需要验证的加密信息。”
周围是忙碌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员，喧嚣声不绝于耳。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中，他们之间仿佛隔出了一个无声的世界，空气里弥漫着无需言说的思念与悄然滋长的甜蜜，拉扯着，缠绕着，将彼此紧紧相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