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靠厨道飞升》不系柏舟

34、第 34 章

　　“当真是双耳有疾？”路瑟打断正喜上眉梢的东嘤。

　　东嘤又夹了一筷子菜给百里飞鸿，缓缓放下筷子，一副憋着火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转向路瑟。

　　加班就算了，现在还直接凑来百里飞鸿的房间，饶是东嘤这等腹黑小崽子也难不挂脸。

　　可是百里飞鸿却相当欢迎坚称“自己忙起来也忘了吃饭”的路宗主，还添了副碗筷。

　　“耳疾也并非要命之处，那位姑娘的父亲是想让女儿在出嫁的几天完满幸福吧。”飞鸿好脾气道。

　　东嘤带着气：“飞鸿哥哥，事情可不一定如此简单。都说听不见声音的人大抵也不怎么会说话，需要用手语比划。但我在梁上明明听到她也会说几句，只是说得比较慢，正常交流并无阻碍，肯定是后天变聋的。”

　　路瑟丝毫没顾忌另外两人“你给我夹菜，我让你先吃”的浓情蜜意。一个人自己夹菜自己吃，吃下了半碗饭，颇为舒坦。如果巫光在场，定会说少爷注意吃相、少爷让主家先动筷，可偏偏那人是个薄脸皮，这种别人想要私下相处的场合，他这种君子是不会主动前来破坏氛围的。

　　“这么说来，那位黄姑娘装成正常人岂非很容易？只要周遭没人跟她说话，她是否是聋子，便不可能被直接看出。难怪……”

　　“难怪什么？”东嘤不解。

　　路瑟微笑：“黄老爷这个人如果真如你上次看了他的菜单评价的那样，是个精明的生意人，那么准亲家不知道他家女儿有疾也是合理的。所以并非媒人主动隐瞒，而是在媒人面前他和那位黄小姐都没有露出‘马脚’，让人知道小姐患有耳疾这事。”

　　飞鸿道：“寻常女子，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异于常人，特别还是在出阁这种大事上，也是人之常情吧？”

　　“嗯嗯，当然。可她的父亲又到底为什么宁愿通过这种不靠谱的方式，起码是他不熟悉的方式，短暂让女儿恢复听力，这并非可以持续一辈子的事情，医者都难以治好，何况是厨道。”

　　路瑟言毕，幽幽叹息，看了眼百里飞鸿：“掩人耳目的事情，如果能持续一辈子，想来也是大费心思，同时还承担被发现的风险，到底值不值得，恐怕只有其人心里自知。”

　　百里飞鸿目光暗了暗，但依旧神色如常，跟东嘤你来我往地打趣。三人各怀心事吃完，一夜无话。

　　转过天来，路瑟已经在店内连开三日火锅，将所需材料记录成册，并从中挑出黄客官订下的食材，备好马车，准备前去府上送菜，离约定时间早了一日，为的是对方不满意还有时间再作调整，这点在预付款时已经说明。

　　“路宗主真不用我一同前往？”东嘤倚门而立。

　　“新招的厨房大师傅应该足以应对这几日，要是还有黄老爷这种大生意，你比我更清楚要怎么做。好好看家，再说算账还得你来。”路瑟爬上了车里，巫光一手抱剑，一手持鞭坐在前面。

　　他本来不想带剑，路瑟不知从哪儿找到一只木剑鞘，拿来暂装那柄非攻。于是他便顺手带上了，只是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震慑的效果。非攻有血腥杀气，装在木头剑鞘里，好像一只名驹配上了孩童玩的纸鞍。

　　东嘤道：“到了黄府如有要打听的，可以问一位叫做小桃的丫鬟，她是我们的人。”

　　“哦？那更好不过了。”路瑟习惯了东嘤像什么地下非|法组织一样发展下线，并没多问。

　　巫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量问：“坐好了？”

　　“嗯。”路瑟手捧一只后厨拿来的锅答道。

　　“对了，飞流传单发到附近县镇了，我传音他前去黄府汇合了，叫飞鸿公子不必担心。前几日他问起怎么没见飞流来着。”

　　路瑟把头缩进车内，他故意临走才说起这件事。巫光扬鞭抽马，霎时间跑远了许多。也不管身后东嘤咋咋呼呼惊奇地问他家飞鸿哥哥怎么回想起那个已经“离家出走”好几日的臭小子。

　　巫光摇了摇头，这就是路瑟，噎死人不偿命，是该有除了他以外的人都受一遍这份折磨。

　　行至中途，两镇之间，景色秀丽。巫光便放慢了速度，回身也坐回车里。

　　“少爷准备几时告诉东嘤，百里飞鸿并没有失忆。”

　　“没准备说。”

　　“没准备说？”

　　“你没听说过‘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吗？”

　　巫光思索了片刻，皱着眉：“那少爷为何在意黄家父女的事？还派东嘤前去探听，难道不是觉得其中另有隐情吗？”

　　路瑟欣赏着手中的铸铁锅，那是他从蜀山派库房里淘换出来的珍品之一。

　　“当然是因为收钱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至于是什么灾，我选择性保留判断权。既尽到责任，又不违背我做人的原则，岂不美哉？”

　　路瑟一派坦然，巫光从中看不出半点犹豫。他总觉得自打路瑟开始复兴宗门，性情像是来来回回变了好几次，现在又回到原点。只是比当初聪明了许多。

　　他像是不死心，接着问：“如果是帮助一个对自己命运有所影响的人，少爷会帮吗？”

　　路瑟被问烦了，气笑中带着挑衅，直勾勾看向巫光：“会有会的说法，你想知道？”

　　巫光总觉得自己又进入了某个圈套，可那又有什么大不了，自己已经栓在这蜀山派多年了，内心纵有不平和不完满，也被无情日月磨砺殆尽。他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

　　路瑟一把扯过他的衣袖，巫光规规矩矩抱着剑的手臂松了松，剑掉在车厢底。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掌，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

　　“那当然是……有所图谋了。”

　　车一颠簸，巫光即便有剑修的修为傍身，也压抑多载，一晃神朝前趔趄。

　　路瑟借势揽住他的背，用前日巫光捏自己肩膀的动作，掐了掐他的左肩。

　　“嗯啊……”巫光受力出声，急急往后靠了靠，脱离这虚虚一揽。

　　路瑟捉弄成功，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样？我的手法算不算出师了！我真觉得蜀山派还可以附带按摩服务。你知道东北……呃，东北方向的商户都是将吃饭、按摩、洗浴集合在一处，吃喝玩乐一条龙。若非在这小小镇子，我也要试着开这么一家。当然，主营业务还是餐厅，但那会是这个世界……呃世人们想象不到的菜。”

　　路瑟扬了扬尖俏的下巴，像是晒足了太阳心情很好的猫咪。

　　巫光的心思完全不在这番宏图伟业上，半晌只憋出来一句。

　　“慎言，我并不能当少爷的师父。”

　　他撩衣下马，原来是信马由缰，已经走过山野，再往前不远就是黄粱语的住址。

　　黄府所在的镇子行人不多，虽然看着繁华，但人人神色匆匆，好像都在躲避什么，街头巷尾也并不像蜀山之下的镇子，从早到晚都能看见几人围在一起说说闲话或是娱乐。

　　煞是奇怪。

　　临近傍晚，两人终于到了黄府门口。来迎接的是下人早就接到消息，会有厨师上门，老爷重金订购了一顿奢华之宴。由此，将两人让到上房。

　　“您二位今天先休息，老爷义诊去了，明天与二位详谈大宴的事。”

　　路瑟拦住正要离去的下人。

　　“义诊？黄老爷只说了他是医师，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济世悬壶之人，我观黄宅也是高门大户，黄老爷又如此事必躬亲，在当地一定名望甚高吧？”

　　下人挤出笑意。这新来的贵客吹捧的也太到位了，若非现下只有他一个人在听这位穿着体面的爷吹捧，他都要以为自家老爷就是消受了这样的蛊惑才亲自请一个厨子来做饭，据说还花了不少。

　　“嗐，最近来往的病患确实远超平常，老爷忙点也正常。医道难修，老爷也没个传人，往来四邻都仰仗着我们老爷呢，可不就越来越忙了嘛。”

　　“没传人？听说你家小姐就要出阁了，怎么没跟着学点医道再去夫婿家？”

　　下人面露惊惧，本就有些蜡黄的面色突然有些惨白：“医道？你知道她要嫁……呃，咳咳，更深夜重，二位还是早点休息吧。主家的事，我做小的的还是不敢妄加议论。老爷小姐待下人都极好，您也是老爷的贵客，若没什么吩咐我先下去了。”

　　话在嘴边了，路瑟也不恼，吩咐道：“对了，有位叫做滴云的丫头，是我店里边帮厨的远方堂妹，不知明日可否喊来一叙？我这里有她哥哥让带的胭脂水粉什么的，还叫我多问几句近况，那就一并等明日相见再说。”

　　下人连连称是，退出房间。

　　路瑟和巫光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少爷今晚就要出去？夜探闺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怎么？古往今来都是才子佳人，爬窗登楼相会，这种操作发生在我身上，管家很意外？”

　　巫光目不斜视：“少爷修的是厨道，夜半爬窗，小心摔断了手不好做饭。”

　　路瑟点点头，行啊你，我现在抬屁股你就知道我要放什么屁了。

　　于是换了种攻势。

　　“哎呀，巫光，管家大人，剑修都是会御剑飞行的嘛，不还有你接着我呢。你我月下踏剑而行，黄府的下人瞧见恐怕真会误以为拂晓神剑，仙人降世。嘿嘿，当然，你仙人，我降世。”

　　路瑟眨巴眨巴眼睛，思绪却已在九霄云外。黄府是这一繁华之地数一数二的大宅，他们由正门进入，如果没有地图，想找到小姐的闺房谈何容易。

　　可错过今晚，黄粱语便回来了，没可能再知道点什么。不打扰他人命运可以，但瓜到嘴边，没有不吃的道理，单是看刚才黄府下人的表情，十有八九这个小姐并非自己想嫁，而是被逼成婚。

　　为虎作伥的事情，他路瑟一沾便会头疼脑热，浑身乏力，恶心想吐。

　　等他回过神才看到巫光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神情古怪，似乎还有一点脸红。

　　路瑟连忙摆手：“看你脸红脖子粗的，不强求啊不强求，你要是不愿意飞，那我自己溜墙根儿也行。我还多带了套夜行衣呢。”

　　巫光一把抓住他的手，路瑟抽走不及。

　　“哎哎哎，我成年了，不兴用家法了啊。哎呦真是他爹的，怎么屁股已经开始痛了。”

　　原主是被巫光打出心理阴影了吗？路瑟都不敢想。

　　抓着他的手蓦地又松了。

　　巫光似是无可奈何，怒其不争：“画本看多了？信什么拂晓神剑……御剑飞行已是百年前剑修的神通。当年剑修覆灭之时，能将一套剑招完美无缺掌握并运用的人，已是罕见。内息不足，谈何御剑飞行？”

　　“啊？”路瑟颇为失望，他原以为现在人间修界废物的原因就是已经没什么舞刀弄枪的门派了，没想到竟然是大环境在衰落。

　　“把手给我。”

　　路瑟茫然伸出手。月明风起，门窗不知为何纷纷大开，一阵强风平地而起，却连院中竹林都未曾惊动。

　　接着手上一阵力道，他不由自主借力一踏，猛然发觉起风原是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飞起来了。

　　握着他的手的人竟真如剑仙，踏月而行。

　　路瑟一时间心潮澎湃，几乎忘记自己要御剑干嘛来着。

　　直到巫光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少爷，你不是要找小姐闺房吗？找啊。”

　　路瑟这才向下看去，差点儿没尖叫出声。

　　他们两个都在一米八左右的男子，竟然踩的是他随手雕来送给巫光的木头剑鞘。

　　“这……”样会死人的吧？！！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真不是他胡思乱想，路瑟觉得此刻气极的巫光这个动作像是快要忍不住对他的脑袋做什么。

　　“唔日道惹，唔俺了唔俺了！哄嗨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