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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看日历的习惯很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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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夕提着几乎不遮体的裤子在街上踉踉跄跄地走,繁华的北京城,即使在半夜也是不会沉睡的,从各个酒吧里鱼贯而出光鲜耀人的男人女人们都在看着赵桓夕毫不掩饰地笑著,醉酒的男人甚至脱离了同伴来和赵桓夕搭讪。
赵桓夕连看都不愿看他们一眼。
全身都好痛,但是最痛的还是胸膛左边的那个地方。
拖鞋早就不见了,光着脚在水泥地上走了好久,又冰又疼应该在流血了吧。
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在那个有着林炎辰的味道的床上,独自舔伤口。
灰尘,废墟,阳光和酒。
这些林炎辰头痛欲绝地醒过来时看到的东西。
以及身边已经干掉的暗红色血迹和混杂在其中的浊白。
林炎辰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块刺眼的色块呆楞了许久。
赵桓夕直到天蒙蒙亮才到家,林雨辰和卓忆天大概一晚没睡,都等在客厅里。
“王爷!你总算回来了!我们担心死了……啊!王爷……你……”
林雨辰和卓忆天在看见赵桓夕的瞬间呆住了。
被撕成了碎布的肮脏衣服散发着酒味,凝固了血块的脚,遍体刺目的淤青和吻痕,沾了血迹的裤子……
一目了然。
林雨辰默默走上前,极其轻柔地将赵桓夕搂在怀里。
“回到家了哦,没事了。”
温柔和温暖的感觉。
和早早就死于东宫之争的母亲的抚慰很像。
家。
百姓们和自己的士兵们都喜欢说这个字,说到它的时候都是这么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赵桓夕想笑,但是嘴角微翘的时候却发出了哭声。
林雨辰轻轻拍着赵桓夕的背部,就像母亲安慰孩子那样,赵桓夕一直哭到累得睡死在林雨辰怀里才被小心翼翼地带到浴室去清洗。
睡着的男子似乎很痛苦,一直皱着眉头,好看的眉毛扭曲成了座座山峰,没有血色的嘴唇被牙齿咬着,在被清洗的手弄得痛了的时候才吐出几个单音节。
嘤嘤细语,只有仔细去听才能听清,其实叫的只是同一个字。
炎……炎……
林雨辰阴沉着脸扔下毛巾走开了,一脚踢在哥哥房间的门上泄愤。
“王爷蠢死了!哥哥这样对他,他还这么痴心,蠢死了蠢死了!气死我了!林炎辰大混蛋!”
这一天,林炎辰总算出现在学校,赵桓夕却没有来。
“小炎,小夕今天怎么了,不舒服么?”李渊打电话到林炎辰家里,却一直是占线,只得打给林炎辰问清楚。
“……”电话那边是古怪的静默。
李渊紧张地擦了擦汗,“果真是不舒服啊,那就算了,白白哦……”
林炎辰按下切断键,手机桌面的图片自动地弹了出来,永远是像瓷娃娃一样纯洁无暇的睡容,林炎辰又陷入了沉思。
赵桓夕今天没有来……
为什么?
昨夜奇怪的梦,还有今早的血迹,难道说……
电话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来电显示的是“莫扬”。
林炎辰怔了一怔,瞳孔急促收缩了一下,又马上平静下来,只剩下一滩幽静的水涟漪阵阵。
“炎辰,是我。”
“扬扬……”
王海晖替赵桓夕输着葡萄糖,吩咐请假在家的林雨辰去买来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在赵桓夕的床头坐下。
“王海晖。”赵桓夕的声音干干的,没有了活力。
“桓夕,想要什么?”
赵桓夕转过头看着窗外,但除了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外什么都看不见。
“我想回去了。”
王海晖惊异地看着他,“回去?回哪里去?”
赵桓夕轻轻地笑起来,好像看到了很远,“我的家啊,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开飞机也回不去的地方哦。”
“就快要秋天了呢,我的宅院里有一片小树林,每到秋天,满眼都是火一样热烈的红颜色,很漂亮的。”
“赵桓羽说不喜欢秋天,但是我却很喜欢。叶子在离开的时候竭尽所有去换取瞬间的艳丽,悲壮,但是很美。”
“要是……要是可以和炎一起看就好了。”
王海晖坐在床边静静地听着,微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啊,你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有很多很多的秋天啊,怕什么。”
赵桓夕神情恍惚地呆望着窗外,突然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好一会才又说到:“我想听故事了,给我讲讲林炎辰的那个朋友的事情怎么样?”
王海晖愣了一愣,“哦,你是说莫扬啊……”
……
林炎辰这晚又没有回来,反而是那个DARK SPIRIT的酒保到家里来了,来帮林炎辰取换洗的衣服。
“啊,你是小夕对吧?昨晚多谢你了,也只有你能治得住他了。”
赵桓夕淡漠地把林炎辰常穿的衣服都找了出来,他抬头看向酒保,眼神很平静,“他在哪?”
“嗯……这个不好说,你知道的,这些酒客今天到这明天又不知道去哪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哦,他肯定会回来的,这就是家的意义嘛。”
酒保稍微有些诧异,赵桓夕眼里黯淡无光,和昨天那个神采奕奕的男孩好像不是同一个人,更别说林炎辰手机屏幕上那个如同天使一般的存在了。
“是么……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赵桓夕看看墙上挂着的日历。
离立秋,还有几天时间而已啊。
……
赵桓夕穿戴好,却见林雨辰挡在了门口,神色严厉。
“王爷,你这是准备去哪?”
赵桓夕轻笑,“小雨,让开。”
“不行!你又要去找那个混蛋是不是?你还想被折磨成那样回来么?不行!我不让!”林雨辰张开双臂挡着赵桓夕的去路,眼中尽是坚定。
“小雨,我不得不去,你拦不住我。”赵桓夕紧逼上来,眼神凛冽。
“王爷,我不能让你去受苦,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啊……”
赵桓夕温柔地笑,炎炎夏日似乎有一阵和煦春风吹过。
“抱歉,小雨……谢谢你。”赵桓夕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了林雨辰身后,林雨辰猛然回头,却感觉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天天,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没事的,休息一会就好了,不会妨碍你们今晚的事的哦。”赵桓夕回头莞尔一笑,拂袖而去。
赵桓夕你笨死了,这有什么的,不就是爱的人爱的不是自己而已么,滥俗的爱情小说里都是这种例子,你一点也不稀有……
你哭什么啊,难看死了。
当年手差点被砍下来的时候都没有哭,现在这一点点的痛有什么好哭的?
但是还是好痛好痛好痛。
“心好像要被挤碎了,好想挖出来扔掉,那样是不是就不痛了?”
赵桓夕不要命地跑着,好让眼泪一流出来就吹散掉。
林炎辰你这混蛋,这样躲起来算什么……最后的几天,像家人一样的过不行么?即使不是恋人……
这一夜,三里屯只要没有回家的人都在议论,有一个脸色憔悴的清秀男生在一个酒吧一个酒吧地问:有没有看见一个这么高,一张扑克脸长得不算难看,但是一脸欠揍表情的二十多岁的男人?
如果这时你对他说:好像有点印象哦。
他就会一脸兴奋但是又有点害怕的样子对你说:真的么?如果再见到他拜托你跟他说,你这个混蛋你完蛋了,再不赶快回家你的债奴就要携债逃跑了!
街上聚在一起的闲人七嘴八舌地谈着八卦,说到这个男子的时候会说:哎?这是什么?现在有空的年轻人的新把戏?果然还是搭讪的新方法吧……
第二日清晨,赵桓夕疲累不堪地回家,林雨辰眼睛下面一大块青黑色,赵桓夕无力地笑道:“哟,被天天打了?还是情调新游戏?”
林雨辰忿忿地说:“废话,你两天不睡也这样。”
赵桓夕洗了个冷水澡,在想到平时这个时候在这里做这件事情的那个人时不自主地浅笑起来,但是冰冷的水还是让他不住地战栗。
赵桓夕到学校去了,李渊的表情很复杂,在看见赵桓夕的时候紧紧得拥抱了他一下,赵桓夕发现文学科组办公室里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赵桓夕没有理会吴迁蝶的怒目,平静地对李渊说:“李老师,我决定辞职了。”
李渊诧异地震了一震,表情悲怆起来,看得赵桓夕愧疚地别过头去。
“小夕,为什么?”
赵桓夕淡淡地说:“因为已经没有还债的必要了。”
李渊轻轻地握住赵桓夕的手,鼓励地笑,“嗯,我知道了,要是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就回来吧,这个位置留给你哦,我们科的那些挑剔女学生啊,别人肯定都看不入眼的。”
吴迁蝶猛然抓住赵桓夕的肩膀将他扳过来面向自己,厉声喊道:“你给我解释!妖精!炎辰他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他一辞职你也要跟着辞职!?你们……你们要私奔?”
赵桓夕冷冷地打下吴迁蝶尖指甲嵌入他肉中的手,淡淡地说:“他辞职和我无关,我根本不知道,随你信不信。”
“炎辰他在哪?你把他藏到哪去了?!”吴迁蝶声泪俱下。
赵桓夕漠然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小丑,心想着,自己其实也就是这么一个小丑,自信满满地演了一台没有人看的戏。
他笑了,笑得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恸,“我也想知道,你找到他的时候,不妨告诉我一声如何?”
赵桓夕往外走去,李渊跑上来捉住赵桓夕的手。
“小夕,你要走了对不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对不对?”
赵桓夕回头怆然地看向李渊,奔四的男人有点忧伤地看着他。
“你……就像仙子一样,悄悄地出现在这里,然后会悄悄地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我有这样的感觉。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小夕!”
男人的眼里水光流转,赵桓夕浅笑,“李渊,这么抒情一点也不适合你,怎么像小女生一样爱幻想啊?我就是我啊,当然不会消失掉了。”
李渊憨厚地笑起来,“我乱想的,你说的哦,要回来。”
“嗯。会的。”赵桓夕笑著,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