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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们在夜里相遇,在夜里沦陷,静静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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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泉躺在路边,有块屋檐,一早醒,伸伸胳膊臂膀,石板确实硬,还是土泥地舒服多了,就翻到酒楼,见姑娘,不断调笑。一会儿弄弄姑娘花簪子,倒也没停留多久,就到了杨环的屋。
“曹公子,有妻妾还来此处,委实是不怕旁人知晓了去?”
“说就说,反正戳我爹的脊梁骨?再说这不还没结亲,没事儿。”
“身上怎么这么脏,快去洗洗。”
“你别走了啊!”
“不走。”
“不许骗我!”
“等!坐这里等公子,行了吧?快去洗洗。”
两人嬉笑过去,柳回东在隔厢听的真切,倒不是觉得气人,这样的人在南海经商转货时也见过,只是这个人太奇怪,令人捉摸不透。
柳回东不想听到后面,就先走了。
洗完曹泉呆傻的给杨环按揉额头,又拿各式器具摆件抛玩。
“你以后少来了,叫旁人看去说闲话,令尊重人前之誉……”
“担心我啊?”
“又来了…”
“没事,你这边有什么变动告诉我。”
“你真的心悦她吗?”
“会待她好的。”
杨环翻了个白眼,又不正面回答,他自己都没想好,茭白一样细腻滑顺的皮肤不用脂粉也很漂亮,玉满楼的头三她占其一,还是不得不化极其浓郁精致的妆容。
曹泉就小时候见过那姑娘几次,是当朝京城七品官郎上令的女儿,几次,父亲问他是否有中意的女子,他被问的烦,随口提了她的名字:青玉。
鬼使神差的一提,你说曹泉心怡不怡,只能是说慕强,这姑娘很秀气,在京城里是出名的温婉美女,静恬乖嘁,琴棋书画,绣传精功,都是大家族里修养的极好的。
这一提,曹泉觉得没什么,算能搪塞过去,曹父犯难,曹家几代都是从商,倒是不缺钱,但和官一直都是泾渭分明的关系,能协和调制。一直听说他喜爱玉满楼的姑娘,他一回府就会吵讧,闹的不可开交,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他不爱归家,也不是经委世济的爱读书置功名的。但一般他在的地方,必有祸事,想也是招猫逗狗,无所事事,闲找得来的,无目标,无追求,最后总得曹父带人安抚,赔不是,收拾烂摊子。
就这么一个儿子,大多要求也满足,曹父严厉又怜爱,矛盾爱面。
曹泉知道这不是心怡青玉,只是自执不放,不清而已。
曹泉一天都待在玉满楼喝酒,总也是不醉,一开始他还很健谈,渐渐的各人接触下来,觉得他脾气古怪又时常犯疯病,总是沾染祸事,都不敢靠近他。
各人趋利避害,曹泉倒也不是无所事事,他走任何一处都带纸笔,想到什么会找个角落躲起来记下。
在街角的小巷阁楼在上面柳回东已经四次看到他在翘脚垫着纸笔,一会儿张牙舞爪,手舞足蹈的痴笑,一会儿又悲情澜涛苦念思海的嗷哭,柳回东只觉得这人是金银娇惯出来的富病。忽的,柳回东正准备要走,几个七八岁的孩童路过,一窝蜂讥笑他:“怪胎,大怪胎。”
以为他会生气,没有,他反而笑了,和小孩儿们说起话来。
“嘿,无礼了。”
“学堂里夫子教导不宜有异心。”
“夫子说的也不是全信得的。”
“求一统。”几个孩子壮胆。
“有异才有机会嘛。”
聊一会就熟络了,曹泉想跟他们一起去看小狗,央求带他一起去,给他们每人几钱,就撺掇着绕到偏小窝,两个小狗呜呜音音的发抖,六个孩子和一个大高个儿。
“我母亲要卖给南市里宰家了。”
“南市不就只有一家,他不是杀猪的吗?”曹泉抚狗耳,圆两眼泪汪汪的睁不开。
“要养大再宰哩。”
“娘……”
“叫你别和这种疯子在一块怎么不听?你再找我家小孩儿跟你没完!回去再收拾你。”掐童细臂带狗崽和儿进偏屋里。
小孩子都四散走,临了几颗石子碰到骨砸落到地上。
柳回东皱眉,这种闲事自己是从来不管,只觉当下是好时机,他还坐在台阶上愣神。
到夜晚,灰头土脸的又坐到家,满面风尘,暖灯照伏。
有猫过来,曹泉眼睛到了晚上更加看不见,刚刚左膝绊住,摔了。所以从来都是听声音,这猫想要靠近,曹泉又看不仔细,不知是家养还是流浪,走一步,就跟上它,它轻盈跳步,又到昨晚到的宅子,这次好些,有两盏灯。
“猫?”
“夫人。”
“谁,哦,曹少爷。”
“嗯,这猫是夫人养的?”
“家里老爷以前喜爱养猫,这猫自家遣散奴仆过后也跳脱自由了些,如有冲撞到少爷的,还望多多海涵。”
“你喜欢吗?”
“什么?”
“猫。”曹泉眼睛泛光,期待答案。
夫人白净脸颊,沉默:“喜欢。”
他显然,很开心,暖灯闪烁。
“夫人,它有名的么?”
“没有。”
“那,就叫它小白吧?”
夫人以为倚照他的个性会起特别浮夸繁富的名字,想也是点头。
他伸手,夫人垂头,发梢落下,接过黑猫。
“夫人,今后作何打算的?”有月亮,有星星,有人在身侧。
“回故里长居乡邻。”
“父母安健?”
“双亲已故。”
“膝下有幼待抚?”
“早家夫连年奔波,余在茶楼打理,面次见少,聚少离多,不曾留下子嗣。”
曹泉看向她,面色不像他者悲悯哀伤冷嘲热讽,而是沉寂无言。
“回乡会有流言吧?”
“他人口舌不随我心,任其行即可。”要怎样才能生擒?
“好冷。”
“屋里遣去的人走前未打扫,余过悲,力不从心,宅虽小,即日拍当,也就如此光景了。曹公子如不嫌弃,可进屋坐。”
“不必劳心,已晚,夫人早些歇息吧。”
“曹公子亦是。”
夫人送曹泉到门口,她步小,曹泉又是愣头青,从来不晓得顾及旁人的,到门口,她没提灯,曹泉突然停下,她头轻撞上来。
曹泉整个人酥麻半截,动不了,好香。茶香像是从她头髻边的花鸾上散开的。这夫人虽素净衣衫,未问年龄,只觉比自己年长,成熟稳重的打理,看不清长相。
“妾身失礼。”
“夫人名什么的?”
“……晏冬。”
月亮亮堂堂的在她脸上,像刀刻,要刺向她,她沉静不惧迎面应对,运筹帷幄,曹泉傻呆住不动。
“曹公子?”
她声音真好听,好沉静,想听她婉歌。
“……嗯,夫人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