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芭蕉》线下稻草人

4、老子不干了

　　那天去补课，我有些心不在焉，我那学生刁难了我好几回，我都没有如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得回过去，结束离开的时候他拉住了我，说我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呵，他哪有这样的好心，无非等着我说了家里的事情，他再在伤口上撒把盐，讽刺我是鸵鸟，遇到事情就知道把头埋在沙子里，以为天下太平无事了，纯一个自欺欺人的傻子。对，我是个傻子，可你让一个傻子给你补课，你不更傻吗？

　　可是我实在无心跟他斗心眼了，我只想快点回去，拿着刚刚拿到的热乎乎的300块，吃一份鸡腿饭。自打妈妈知道我有了家教这门行当，并且知道我每个月能有2000多的家教收入，便支支吾吾得说能不能把这笔钱汇点回去，家里头为了还哥哥欠下的赌债，将家里头的鸡鸭都贱卖了出去，果树的收成也给了债主，家里头没了收入，快要揭不开锅了，就这样还是没有还清哥哥的赌债，每月都要分期还上一笔，对方才不会来砸房子。我能说不吗？我每个月给自己留400，余下的都给妈妈汇过去。昨天我刚拼足了3000块给妈妈汇过去，如今我身上就剩些零票坐车了，我指望着今天300块的补课费给自己买份鸡腿饭，给自己打打气，我不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我只是个苦苦挣扎的弱女子。

　　所以我只能指望我那个坏学生能如往常一般把那300块钱，快点把我打发走，这个家豪华的装修让我感到喘不过气来，妈妈焦急的催款声让我感到烦躁，其实今天我给小林哥打电话就是想要听听他的声音，好将我心中的焦躁与不安压下去，这样我就能静下心来，要知道期中考试快来了，我不想考得不好，要知道期中考试在学年成绩中占的比例是很大的一块，考得好不好直接决定了我能拿多少的奖学金。

　　可不知为何，他就把那装钱的信封高高举着，他是在显摆他的身高吗？知道我矮，即便我跳起来也够不着，更何况我也不想跳，那样太丢人了。我就那样倔强得盯着他，狠狠得盯着他，盯到我眼睛再也撑不住，差不多就要败下阵来时，丢下一句话“老子不伺候了”，然后转身就走。

　　太欺负人了，我这应该不算单方面毁约吧，不用赔钱吧。这个时候我还在考虑这个，我可真服了我自己。

　　我埋头往外走，完全没考虑到兜里只有10块钱，刨去回去的路费，我就只剩7块钱了，这7块钱顶多能维持我两天的伙食开销，那之后该怎么办？果然冲动是魔鬼，可是我却不后悔。

　　回去我就跟晓雯室友说我不干了，那学生太欺负人了，不尊重我，还羞辱我，士可杀不可辱，我情愿不要那补课费，我也不想干下去了。今天的课就算我免费赠送，下周我不过去了，让他家另请高明。

　　然后我就开始了节衣缩食的日子，结果就是成功把自己搞成了低血糖，晕倒在课堂上，被送进了医务室。然后我就被确定为营养不良，卫生老师吐槽现在的年轻人爱美却不爱惜身体，劝我不要因为减肥而把身体搞垮了。辅导员奇怪我为什么要减肥，在她的眼里我是个爱学习又努力的励志青年，不会为了美而做减肥这等无脑的事情的，所以她一跟同学打听便知道了我的情况，悄悄得给我塞了300块钱，怕我不好意思，说是暂时借我的，等我有钱了再还给她。

　　这300块成了我的一桩心病，我想要快点还回去，即便老师说不急，但我不想欠着这笔钱，于是我又开始找家教的工作。我还是喜欢教小学生，天真可爱，虽然多数很调皮，但他们没心眼，不会耍弄人。被人耍弄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感觉人格被羞辱了一般，低人一等，我受不了。

　　我一边拜托有家教资源的学姐给我留意些，一边埋头学习。辅导员再三嘱咐我不能在吃的上头省钱，还怕我不听，特意嘱咐我室友盯着我的一日三餐。室友虽然跟我走得不进，但对我的情况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故而很负责得监督我的一日三餐，我内心是有些感动的，说实话，平日里我基本是独来独往的性子，一方面是因为自卑的心理，一方面也是觉得自己跟她们不是一类人，说不到一块儿，但刨开这些因素，能代劳的事情，我一般也会给她们代劳，并且我也并不是想要拉拢她们或者讨好她们才做哪些事情的。我的哪些无心之举还是博得了她们的好感，要不然晓雯室友也不会给我介绍家教，虽然那份家教让我心情很不爽，但也不能否认是她的好意不是。另外两个室友也是很好得履行着监督我的责任，每天吃饭必要叫上我，于是，吃饭这块我似乎找到了组织，我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一周过后，我的存款变成了200元，这要拜我的暖心室友所赐，她们绝不允许我只吃素的，早上馒头必须是肉的，午餐晚餐也必得有肉，于是我的气血回来了，我也觉得我手脚有劲了，但我的钱包迅速也憋了下去，关键是我想找的家教还是没有找到。我甚至想要跟着同学去街头发广告，小半天50，干完就给钱。虽然钱少了些，但胜过于无，只是要一天时间，实在是浪费时间，我决定等这周期中考结束，我若是还没有找到家教，那便也只能先干这行，一个周末两天好歹也能赚个100，等于我一周吃饭钱有着落了。

　　这个周末我便一心一意在宿舍温习功课，准备下周的期中考。早上我起得晚了些，故而早饭也吃得晚，我想着午饭也晚点吃，这样晚饭也省了，反正监督小组成员都回家去了，我可以任逍遥了。下午两点多得时候我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我知道这是低血糖的前兆，想着也差不多，便下楼想要去学校外头小吃街上买份炒饭或炒面什么的，出宿舍楼得时候宿管阿姨看到我叫住了我，问我今天怎么在宿舍？还以为我出去了。也难怪她误解，以往这个时候我都是出门的，要知道学校周末宿舍楼了住的学生不多，多数学生都回去了，所以宿管阿姨早早就记住了我的面孔。

　　她还跟我道歉，说不知道我在，刚才有人来找我，以为我不在，便将人打发走了。我也很好奇，究竟会有什么人来找我？阿姨说是个男生，个子高高的，人还长得挺帅气的，问我是不是我男朋友？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小林哥来找我，急着问阿姨什么时候来的？走了有多长时间？可再一听阿姨的描述，说那男生口气很生硬，感觉脾气不是很好？我立马否定了我的猜测。小林哥绝对不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他向来说话柔声细语，还说这是做医生最起码的素养。我生活圈子里接触的男生少得可怜，一听阿姨说对方得那些特征，我似乎猜到对方是谁了。

　　阿姨说人才刚走不久，我怕出门碰到，出门的脚又缩了回来，还跟阿姨说若是人再找来，便说我出去了，不在。阿姨还很惋惜得说干嘛要说你不在呀，我看那小伙子挺精神的，是不是在追你？还问我干嘛拒绝人家？我哪有时间跟阿姨唠这些，阿姨肯定是寂寞了，拿我们这些小姑娘八卦打发时间。我们这栋宿舍楼住着不少中文系，外文系的女生，尤其是外文系的女生，常有不少男孩子守在楼下表白，阿姨是很好的观众。

　　门是不能出去了，可是我在心里嘀咕，我为什么要怕他，为什么要躲着他？我也有点鄙视我自己，我又没做错什么，更何况这还是我的低旁，我怕什么。我挺直了腰杆，身体却很诚实得往里走，还安慰自己：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到了傍晚，天擦黑得时候，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宿舍里倒是有零食，但都是室友的，我不好自说自话得拿着吃的，这个是我妈从小教育我的，不能贪小便宜。更何况我还要打水，要不然一会儿水房要关门，我的热水就没着落了。我想着这么晚了，总该走了吧。小心翼翼得下楼问阿姨，阿姨笑嘻嘻得说没人来找你，你咋吓成那样。

　　于是我放放心心去打水，去吃饭。虽然周末食堂里伙食比较单一，但这个时候我还是觉得不出校门比较安全。打完饭我闷头往宿舍楼走，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阴魂不散的那位，竟然给我来了个守株待兔。大众光庭之下，众目睽睽之下，我脸皮薄，没敢大声呵斥，只想绕过去，可是我绕不过去，谁让对方比我高，腿比我长。

　　他还好意思质问我，问我为什么不来上课，还说等了我一个小时，还以为我路上出事情了，一路开着快车赶过来，还说我倒好，还让宿管阿姨骗他说我出去了。看着他一脸愤怒的眼神，我觉得真好笑，难道他是个失忆者吗？难道他忘了上周他耍我的事了吗？难道他忘了我说不干了吗？难道他不知道我已经让晓雯室友传话老子不伺候了吗？可是我还是很平静很礼貌得说我不干了，我上周就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请你另请高明吧，我教不了你。

　　他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走，姥姥的，他的手劲怎的这样大，拽得我生疼。我真想把手中的菜盆子扣在他头上，这不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念头了，姥姥的，这是我的地盘，我怕啥，于是我真的把菜盆子扣到了他脸上，我可真虎呀，他的个子太高，我扣不到头上，要不然非给他来个泰山压顶不可。今天我买的那份菜里头汤汁可不少，虽然已经不烫了，但效果还是有的，成功得惊起了周围走过人的惊叫和关注。

　　我那学生也呆住了，估计他实在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干。别说他，我也呆了那么几秒，就是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干，可见人压抑得时间长了，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我知道这下我闯祸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可不想傻站着等着挨批，我这个学生的恶劣我可是心知肚明的，要不然人家在国外读书读得好好的，怎么会被退货？我抽腿就想跑，脸饭盆都不想要了，可是还是慢了一拍，我忘了我的胳膊还被对方给拽着呢，我一动，我那学生便醒过神来，拽着我就往外走，顶着一脸的菜汤汁，今天我打的是青椒小炒肉，我还特地让打饭阿姨多点汤汁，我好拌饭吃，那味道勾得我的肚子更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