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金手指也能暴富》脑壳子有点疼

18、018

　　“在在在，这里。”珇实马上起身，迎上去，“人，人怎么样了。”

　　护士报了一叠材料，站在门口，“你等一等，郑主任要出来和你说点事。”

　　珇实站在那儿，心跳血压飙升，他觉得自己正在接受一场审判。

　　里头很快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带着眼镜，头发稀疏，深吸一口气，开口：“结果不太好，血运太差，碎骨太多，我们试着接了所有的血管，显微镜下看不到一点血流的样子，只能说尽力了。”

　　“那，那手指……”

　　“所以我出来和你说一下，无名指和中指最上面那截肯定保不住，没办法接活，实在被砸得太烂了，都成肉泥了。”

　　他摇摇头，“我们帮你都试过了，没办法。”

　　“中指第二个骨节那儿我找了两根还算完整的血管接上了，能不能活不好说，”郑主任拿过一张新的知情同意书，“了解清楚了就在上面签个字，人没问题，生命体征平稳，就是出来以后记得多关心一下精神状态。”

　　珇实都不太记得自己怎么签的字，怎么接的人，等他真正冷静下来已经在病房里了，垂着头坐在床边，丰依的左手包了层厚厚的纱布，人还没清醒，还睡在那儿。

　　张鹏父子留了个电话先走了，说是要向厂里汇报，之后的事怎么说还不定。

　　两个人年轻人，本来就是漂泊异乡的打工人，这会一个雷炸在这，真是有点不知所措。

　　“水……渴……”

　　丰依迷迷糊糊地，眼睛还没睁开，喉咙干得和火烧火一样，珇实看了看时间，推出来才5个小时，医生说得平躺8小时才行。

　　他找了张纸，沾湿了在丰依嘴上润了润，“依依，现在还不能喝，得等晚点。”

　　麻药的劲还没过，丰依只觉得浑身无力，神志不清，迷迷瞪瞪地又睡了过去。

　　珇实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不断振动的手机，屏幕显示了一个号码的备注——奶奶。

　　奶奶坐在昏暗的家里，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神不宁，都晚上8点了，依依也没打来电话，刚刚打了三个电话丰依也没接，这让她有些心急，别是出了什么事了。

　　还好第四个电话接通了，奶奶舒了一口气，“依依啊，今天工作很忙嘛？”

　　“奶奶。”

　　奶奶疑惑了一下，“珇实？”

　　珇实努力保持平静，“是我，依依今天和我一起装修店，太累了，今天早睡了。”

　　奶奶嗯了一声，“这样的啊，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你们两个在外面可要小心点，别太累了，钱够不够啊？奶奶这里还有点，如果缺，我给你们补上。”

　　“不用了，我们自己存了的，您自己身体怎么样，最近温差大，您可注意点啊……”

　　珇实拉了点家常，也算是把奶奶糊弄过去了，他不敢和这个老太太说，要是知道自家孙女这会缺了两个指节，他都怕老太太受不住。

　　病房里滴滴的机器声不止，珇实坐在一边，也不敢闭眼，可干坐着又实在难受，拆了块新毛巾，打湿了给丰依擦了擦脸。

　　才坐下，又接了张鹏的电话，“喂，我，张鹏。我刚刚和车间周主任汇报了这个事，他说厂里会研讨怎么处理丰依的事情，让你们不要着急，先安心养病，等人醒了，和我们说一下，领导过来看看她。”

　　张鹏挂得匆忙，才说完就挂了电话。这会他和他爹还有周主任在一块，照着刚才三人研究出来的话术先把人稳住。

　　三人紧张地盯着门口，直到艾黎拿着丰依的工伤保险购买回执进来，才都舒了口气。

　　张鹏挥了挥手，让她出去，又给其他两人发了支烟，三个人叼得默契。

　　张鹏父子手还在发抖，周主任则在愁怎么和厂长交代，“这事，最好能压下来，市里领导来检查当天出了安全事故，这不是打我们和他们的脸吗。”

　　周严吐了一口烟圈，“反正买了工伤保险，我们私底下偷偷把流程走了，就说这钱是厂里赔给她的，把她赶走，不能让这件事被上面领导知道。不然，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可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这，这怎么瞒得住啊。”张大深吸一口烟气，胸口的心脏还在狂跳。

　　可周严这会是狠下心来决定瞒着，他现在在晋升的节骨眼上，副总经理的位置谁不眼馋。等他升上去，这回的事故直接由他再回头签字，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过去。

　　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就，他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对着张鹏父子俩说:“稳住你们车间的人，等这事过去，我给你们两个都提职。”

　　张鹏父子俩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他们仨第二天带了个果篮去看了刚醒来的丰依，女孩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绝望。

　　周严带上伤感的面具，字字句句都是惋惜，夸下海口说一定负责到底；张鹏父子也在周严背后一直点头，仨人先把医药费垫了一点，让丰依好好休息，这几天先别回厂里了，安心养病。

　　去完医院，马上拿着那叠材料上了劳动局，周严在那有认识的人直接走了后门，那时候管理还不规范，钻漏子的人也不止他们一个，送礼办事，水到渠成。

　　车间里其他人想问问丰依的情况，被张鹏父子一句还行唬了过去，本来就只是工友，口头问问也就过去了。只有小李和小桃两姐妹想去看看，但是被张鹏黑着脸一骂，威胁着扣她们工资。

　　两姐妹只能借了个手机，晚上偷偷摸摸给丰依打个电话，可惜没打通，那会周严正在病房探视，说是问问情况，其实就是每天去盯着，别让丰依去厂里闹。

　　两个姑娘在宿舍里急得踱步，商量了下决定我晚上偷偷溜出去看看。她们俩趁交班那会偷偷回宿舍换了衣服，才奔下楼梯就看见艾黎抱着一个包偷偷从一个小路过来。

　　三个人刚好撞了一个照面，艾黎对着她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女孩从侧门出了工厂，“丰依是不是出事了？”

　　两个姑娘一下憋不住眼泪，“艾黎姐，丰依姐的手被机器压了，流了好多血。”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上午，可是线长说她没事。”

　　“你信他们？”艾黎捂着手里的包，“昨天晚上张鹏让我去找保险的回执，我就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要是点小伤能着急忙慌成这样？”

　　拉着两个姑娘打了辆车，“你们知道她在哪个医院吗？”

　　小桃被吓的有点懵，还是小李聪明，一下想起珇实那听到的，“人民医院，师傅，人民医院！”

　　三个人刚到就见到周严从大门出来，脸色不算好看，她们躲在一边，趁人走了再往里奔。

　　丰依的特征很明显，小姑娘，伤了手，护士指了指病房就去接着忙了。

　　“丰依姐……”

　　艾黎一把把两人拉到身后，她才没空听两个姑娘哭，拉开包拿出两张复印件，一张工商保险购买回执，一张劳动合同，放在丰依没伤的右手上。

　　“这个东西你千万收好，昨天张鹏让我找出来给他们，不知道作什么用，我偷偷给你复印了。”

　　“昨天一看他那样子，我就知道出大事了，你千万要收好啊，这可是你在这个工厂工作的证据。”

　　艾黎点了点回执，“他那时候报人的时候就没报你，我偷偷让王一一给你加上的，这会可真成了救命稻草了。”

　　把东西交到丰依手里，看着她藏起来，艾黎这才有心思关心其他的，“你的手还好吗？”

　　丰依低垂着眸子，声音沙哑，“保了大半，缺了两节。”

　　“我以后怎么办……奶奶还在村里，我现在这幅样子，和半个废人有什么差别。”

　　“艾黎……”丰依忍不住地颤抖，“你说我怎么办，医生说，剩下的半个指头还得看后续能不能活，不能活还得截，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

　　“我的店才刚开，才刚盘下来……”丰依很努力地想平静，可她根本做不到。她还能如此克制得躺在这，没趴到那窗口都已经是珇实竭力安抚下的成果。

　　对于普通工人而言，手，就是挣得未来的唯一希望。

　　可现在，她失了一半……

　　艾黎这会的巧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右手，嘴唇蠕动，“你这，肯定要让厂里赔啊。”

　　“刚刚周主任来了，就是谈这事，他让我说是我自己操作不当造成的事故，和厂里没关系，他让我签免责书，然后给我补偿。”

　　“畜生！”艾黎一下拍着桌子起来，“什么没关系，人是在车间出的事，也是他们没有及时送医，送的早都说不定能保住。”

　　她看着丰依，“千万不能签，你是厂里出的事，他们肯定有责任。”

　　“我和你说，他们这会来逼你，肯定有诈，千万不能中。”

　　艾黎把胸前的头发甩到耳后，“我在他们中间混了那么久，他们什么样子的人我会不知道？”

　　“你信我，先把身体养好，再找他们算账。”

　　“艾黎……”丰依这会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她们明明没有那么交心的……

　　“哭什么，”艾黎摸了摸她的脸，“那年你抢下我剪子那会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还有前年我半夜烧得迷糊，也是你给我倒的热水，喂得药，我都记得呢。”

　　“还有前几天的奶茶，那玩意贵，4块一瓶，你这么抠门的人怎么舍得给自己买。”

　　“你别看我天天混在男人堆里，我心里可清楚着呢。”

　　艾黎握着丰依的手，眼里是从没有过的坚持，“你信我，存好证据，大不了打官司，再不行就闹，我们占理，怕什么。”